David M.Buisan《西部世界(West World)之梅芙和德洛麗絲》插圖漫畫
早在1973年,由HBO出品的《西部世界》就作為邁克爾·克萊頓執導的電影登上過大銀幕。如今,它作為新的季播劇出現在大眾視野中,其故事結構、場景、配樂的製作都更加精良。在每一個暗藏玄機的畫面、每一句發人深省的臺詞背後,都是一種人性的放大。
「前情提要」
“西部世界”是一個由大批仿真機器人組成的未來主題樂園,提供給遊客不同的故事線,並讓其得到殺戮與性慾的滿足。有趣的是,這些被人類稱為“接待員”的機器人不斷進化,並擁有了自我意識。被控制的機器人成為了主宰者,對人類和未覺醒者展開了新一輪的追殺。上位者創造“完美烏托邦”的願景被無情地戳破,一個個循環的故事迎來了新的篇章。
主要提及人物:
接待員(機器人):德洛麗絲,梅芙,茜,櫻
開發組:伯納德,福特
遊客:威廉,黑衣人
David M.Buisan《西部世界之黑衣人和福特》插圖漫畫
「 “完美烏托邦” 還是“被打破的輪迴”」
藝術家Kahn&Selesnick曾推出過《世界末日的狂歡》(Truppe Fledermaus)和《世界盡頭的嘉年華》(The End of The World)兩個系列作品,而《溺水世界的夢想》(Dreams of The Drowning World)是這些虛構故事的尾聲部分。其虛構了一個水域不斷上升的世界,人們把自己沉浸在一個自己憧憬而孤獨的環境中。夢幻的狀態和世界末日的雙重設定,從一開始就是矛盾的,註定會迎來破滅的那一刻。
Kahn&Selesnick《沉溺世界的100個場景》
Kahn&Selesnick《避難所》系列
西部世界打造的主題樂園,當然也逃不開遇到危機的命運:一昧的滿足人類私慾的“烏托邦世界”變成了遊客的血腥地獄。提起“主題樂園”,你是否又會聯想起曾經的“侏羅紀公園”?生物規則被打破的那一刻,參觀者成為了恐龍的盤中餐。而現在,人類成為了機器人手下的羔羊。
《西部世界》第二季第一集片段
馬克·羅斯科《Orange,Red and Red》,1962年
關於“反烏托邦”這一概念在首部科幻小說《弗蘭肯斯坦因》就出現過,但西部世界之中的反烏托邦的形勢卻莫名給人一種創造者有意為之的感覺。每當意識到所創造的機器人開始思考或進化時,他們既擔憂又興奮,甚至主動在程序裡更改代碼或加入劇情。是在厭倦了重複故事後的新探索,還是這才是一步步走出迷宮的鑰匙?我們期待後面的故事走向。
《西部世界》第二季第一集影像靜幀
而締造者福特對於德洛麗絲來說,更像一個引領者。他在第一季的最後一集中,還給德洛麗絲上了一節的藝術史課,提到米開朗基羅的《創造亞當》並不像表面所描繪地傳遞靈魂,而是隱藏著更多信息。“上帝的裙帶形成了一個大腦的形狀”這一點說明:意識不是由上帝賦予或者創造的,而是一種身體裡的潛能。
米開朗基羅《創造亞當》,梵蒂岡西斯廷教堂天頂畫
德洛麗絲通過殺死福特完成了自己的覺醒,並給了自己一個新名字——懷亞特。福特是“預料到了自己的死亡,把這設計為故事情節中的一環,之後會在一定的時間點復活”,還是“一種成全自己的解脫”,或是“一種超出預料的死亡”,我們都不得而知。
不過,我們能確定的是往復的輪迴被打破了。這是否也變相地顯示出了人性中的抗爭與反叛部分?彰顯了人對未知事物總抱有一顆想要去探索的好奇心?
《西部世界》第二季第一集片段
「 “Host”與“人類”」
Edward Okuń在作品《戰爭與我們》中描繪過殘酷的現實世界。藝術家和妻子躲在黑色斗篷下保護著白色的花朵,可無情的窺探者和怪獸早已讓嬌弱的花朵滲出鮮血。其柔美精緻的畫風和作品主題產生了強烈的對比,帶有明顯的諷刺意味。在這樣虛華、複雜的人類世界裡,你是否也有自己想要保護的東西?人類擁有的豐富情感是和機器人最大的不同,沒有罪惡的人性也不叫人性。
Edward Okuń《戰爭與我們》, 1917-1923年
Edward Okuń《戰爭與我們》(局部放大),1917-1923年
在西部世界的原有設定中,機器人(Host)的定義是:被設置好了固定故事情節,有智慧並且外表和人類無異,但不具備人類常識的機械生物。它們的記憶會不斷被刷新,且缺失了一部分重要的人性。
《西部世界》第二季影像靜幀
但人類與仿真機器人的區別逐漸在變得模糊。德洛麗絲覺醒後還殘存著以前的記憶並保有對泰迪的愛情和對父親的關心;梅芙覺醒後仍然想要尋找自己設定中的女兒;而人類卻在主題樂園裡越來越多失去自己的本性,暴露更多以前沒有的慾望。接待員們的想法日益趨近接近人類,而人類慢慢失去一些已有的人性。
《西部世界》影像靜幀
當人類的人性迷失,而機器人卻在身體裡孕育了新的自我,兩者間的聯繫由統治和被統治變為了反向的殺戮,所謂的“機器人”和“人類”就變成了兩個無謂的代號。“覺醒後的機器人”提醒著人類:最重要的人性絕對不能缺失;而“迷失中的人類”也是社會發展到一定程度後給予人們的警告。
路易絲·布爾喬亞&翠西·艾敏《一隻麻雀的心臟》,2009-2010年
路易絲·布爾喬亞&翠西·艾敏《我想要再多愛你一點》,2009-2010年
「 “鏡像”裡的“自我 ”」
西班牙藝術家Bernardí Roig經常使用一種由聚酯樹脂製成胖胖的白色蠟像(超現實的輕雕塑),以“讓人們看到它與熒光燈的互動”來探索孤獨、死亡和不朽這些永久的主題。名為《鏡子》的作品,塑造了雙生的雕像,並且令其像照鏡子般對立站著,不同的面容則發人思考。這是否在暗示我們:同一個時間點裡,沒有兩條一模一樣的河流。
Bernardí Roig《鏡子》展覽現場
Bernardí Roig《鏡子》臉部局部
在第二季第五集中,梅芙等人來到了幕府世界。幕府世界是19世紀明治時代的日本社會,僅為了滿足一些顧客更刺激的體驗而存在,所以照搬了西部世界的劇情。
《西部世界》第二季第五集片段
因此,當西部世界中的人物看到了幕府世界中的人物,便好像看到了另一個自己,並且他們逐漸變得敏感起來。開發組人員的回答也又一次讓他們覺得不受尊重,感受到了自我生命的輕賤。
《西部世界》第二季第五集影像靜幀
相似的接待員遇到彼此後,會感受到互相的存在併產生興趣。緊接著,就發生了不可避免的蝴蝶效應——劇情產生變化,駛向未知的軌道。而事實上,當機器人覺醒的那一刻開始,他們便擁有了不一樣的選擇與追求。
我們看到的終究不是鏡子裡的自己,而是一面假鏡子。勒內·馬格里特《假鏡子》,1928年
例如,“梅芙和克萊門汀”就與幕府世界裡的“茜和櫻”對應,母親的身份是梅芙和茜一個重要性格因素。她們的母性不僅僅只針對自己的女兒,也同時適用於身邊親近的人。
《西部世界》第二季第五集影像靜幀
她們因為相似所以互相同情、互相幫助,也在看到相似的自己後更加明確了自己要走的道路。在第二季第六集中,梅芙在找到自己曾經的女兒時第一時間露出的驚喜,看到系統又安排了新的接待員成為“自己女兒”的母親時的震驚和無奈,發現印第安人的到來時拉著女兒快速逃跑的恐慌和本能......這三種情緒的表現,無一不是放大了人性。
Edward Okuń《蘑菇媽媽與她的孩子們》,1900年
「 “永恆的時間”裡的“天性解放”」
達利以超現實主義為大家熟知,擅長將充滿幻覺的意向和魔幻現實做對比。在作品《記憶的永恆》中,他對由弗洛伊德所揭示的個人夢境與幻覺進行了深刻思考。在記憶中的時間永遠停在了那一刻,事物在冥冥之中還原了想象中本來的樣子。
薩爾瓦多·達利《記憶的永恆》,24×33cm,1931年
德洛麗絲和梅芙兩個人作為主角,展開的復仇是不同的。一個是隻為自己戰鬥,不惜犧牲一切地利用暴力完成統治,另一個則是通過曉之以情,動之以禮的手段。而對於伯納德來說,他身上的兩週時間線的敘述方式也印證了他態度的搖擺。
當人類佔主動權的時候,他傾向機器人;當機器人佔主動權時,他又傾向人類。他就像是被賦予了一箇中庸的形象,但可悲的是:真實身份是個仿真機器人。他們都活在永恆的時間裡,作為不同的人物原型,逐漸釋放了真我。
薩爾瓦多·達利《L'oeil fleuri》,1944年
而威廉是個特殊的存在,他一進入遊戲之中就愛上了德洛麗絲,但又在後來的生活中感受到了自己的可笑。相對於機器人,他的時間是流動的,但仍舊在他們的永恆時間裡不斷尋找答案。
《西部世界》第二季威廉變成黑衣人的“變老過程”圖
流動的時間也揭示了威廉的雙重時間線——威廉就是黑衣人(老年版威廉)。在我們震驚之餘,結合主人公的經歷背景,他倆的形象就天衣無縫地合上了。這個原先溫和、善良的男子最終變為了園區裡殘忍、冷漠的頭號玩家、死神BOSS。這再一次印證了人性複雜,並受環境改變。但新的篇章中,我們也看到了黑衣人因為自己的女兒,第一次幫助了園內的機器人。
《西部世界》第二季第一集影像靜幀
另外,德洛麗絲和威廉的感情線索並沒有因為兩人的分道揚鑣而消失,依舊存在互相制約的關係。依託於強烈的戲劇衝突,或者是難以證明的互相影響,兩人的性格發展都相對極端化。他們內心裡柔弱的“愛麗絲”形象和妥協的鳳凰男形象都暫時消失了,反向人格佔了主導地位,這是他們內心的另一種聲音。
勒內·馬格里特《情人》,1928年
在冗長的遊戲發展長河裡,殺戮、PK、完成任務一直是長久的標配,西部世界裡的行為和做法只是變相地把其放大了。所有人都把它當作是一個可以做任何不受道德約束的事的遊戲,從來不會從機器人的思考角度出發。而在我們所看到的一切背後,總隱藏著另一個真相,我們好奇那背後隱藏的內容是什麼,但真相被真正揭開後我們並不一定能夠承擔。
勒內·馬格里特《戴帽子的男人》,2010年
在這個科技改變生活的時代,人性並沒有高速發展。當《西部世界》裡的接待員們變得和人類越來越像,我們還能夠毫無顧忌地主宰別人的人生麼?如果有一天,人類意志也被分解成某種電信號,我們該如何區分人類和機器?人類和機器真的有昇華的“質變點”嗎?
《西部世界》影像靜幀
精彩回顧:
劉家琨:如果不真喜歡,最好不要堅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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