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01 稚吟秋聲:兒童節“慶典”

寫在前面的話:

這是八年前寫的舊文,但時至今日,似乎情況不僅沒有改變,反而……

曾有一次因為所帶班級被評為市優秀少先隊集體,我有幸帶了班級學生參加全區的“六一”慶典活動。

那次盛大的活動被安排在沙灘舉行。當我和學生到達現場的時候,只看到現場臨時搭起的舞臺十分氣派,歡快強勁的音樂渲染著一派節日的氣氛,使得學生們個個臉上都洋溢著孩子獨有的掩飾不住的歡樂和興奮。那天天氣十分炎熱,全區各校的學生代表裝扮一新,排著無比整齊的隊伍,頂著熱辣辣的太陽(上面傳下話來,不準隊伍裡有人撐傘,怕影響隊伍美觀整齊),懷著興奮而期待的心情,等待著慶典的正式開始。

因為領導尚未到場,等了一個多小時,儀式還是沒有開始的跡象,老師和學生都等得有些心急和不耐煩。

教育局領導終於到場了。那嗓音甜美的小主持人雖然個子嬌小、言語中帶著稚氣,但卻與今天這個特殊的節日特別吻合。她為大家隆重請出了前來祝賀的領導。

但戲劇性的一幕出現了:領導剛講了一半“祝賀兒童節慶典活動順利召開”諸如此類的話,天空忽然毫無預兆地雷電大作,大雨便如瓢潑般地傾瀉直下。臺下頓時亂作一團,孩子們的尖叫聲四起。但因為能夠參加慶典的都是各校精心挑選出的代表,隊伍還是很訓練有素地保持著,沒有一鬨而散。

沒有指令,我不敢私自叫學生們解散躲雨(更何況,除了那臨時搭起的幕後天蓬,茫茫一片的沙灘上也實在無處可躲),因為我們是代表學校出場的,怕萬一被扣上有辱學校名譽的大帽子,那對於難得有此殊榮參加活動的我和學生們來說,都是不敢擔當的事。我只能打開傘,讓身邊的幾個學生儘量擠進這小小的安全天地,並讓他們相互傳話:如果帶傘了,可以撐傘躲雨。

其他學校的老師也大多與我一樣,像老母雞張開著翅膀庇護小雞似的,讓學生在自己撐起的傘下避雨。

暴雨剛起的時候,臺上領導堅持著冒雨講話。雖然下面有些嘈雜,但領導字正腔圓的發言還是通過擴音設備毫不遲疑地響徹沙灘。

整整下了一刻鐘左右,大雨一點沒有停下來的勢頭,反而愈下愈猛。

我焦急地關注著臺上的形勢,又看看擠在有限的幾把傘下的學生,多麼希望領導當機立斷:現在講話暫停,大家躲雨!

臺上的組織者也與我們老師一樣揪著心吧!

這時有一個人撐了一把傘從臨時搭起的幕後迅速走到臺前,徑直走到發言的領導身邊,與領導耳語了幾句。

這下,領導發言真的“暫停”了,不一會兒就被那人用手臂和傘護佑著快速步入幕後。臺下的師生還沒明白是怎麼一回事,就又有一人快速走到話筒前,拿起話筒衝臺下大聲宣佈:

由於雨太大了,今天的活動暫停,各校老師請快速帶領學生離開現場!

臺下早就盼著這一刻的師生立刻散作一團。

我們學生還算幸運,帶傘的同學不在少數,還算幾個撐一把的都有了躲雨的工具。最可憐的是一幫準備演出的精心打扮的小學生,竟然沒帶雨傘。還好他們的帶隊老師當機立斷,招呼他們到臨時幕後天蓬去躲雨。

遠望過去,那兒擠滿了躲雨的成人,我猜大多是活動組織者之類的。那位被護佑離開的領導,是在這裡面躲雨呢,還是被汽車接走了?我不得而知,但又很想知道。

我有些揪心地注意到,空落落的臨時搭建的臺上,還孤零零地站著那位有著稚嫩童聲的小主持人,看上去像是小學中低年級學生的她,穿著一件薄透的連衣裙無助地站在那裡,渾身早就被大雨淋透了,溼淋淋的衣服緊貼在身上,頭髮上不斷往下淌水。過於年幼的她一定是被眼前突如其來的狀況給嚇蒙了,就這樣迷茫地站在臺上,像一株在雨中顫抖的小花,孤獨地站著,渾身直淌水,卻不知道在這樣的大雨中該為自己做點什麼。這樣的非常時刻,使得沒有經驗的她連找個地方躲起來的意識都喪失了。

我在臺下遠遠地看到了她那可憐而又受窘的樣子,一種母性從心中升騰而起。

一看學生都已安頓好了,我立馬準備撥開混亂的人群,上臺去“護佑”孱弱無助的她。但我還沒跨到臺上,已經有一個熟悉的身影“捷足先登”,只見她一個箭步衝到臺上,快速摟住小女孩,與她一起消失在臺上,衝入了幕後臨時天蓬。那細高的個兒,即使在雨中,我也還是很快能認出,此人正是我所在學校的大隊輔導員、音樂老師兼舞蹈老師盛玲!

她的舉動一下子令我肅然起敬!即使在我動筆寫這篇文章的今天,我還是非常欽佩當年她“英雄”救“生”的壯舉。她應該不會認識那只是小學生的小女孩,而且,她當時自己並不曾生育,應該沒有已為人母的我那樣“氾濫”的多餘母性。她的本能行為,只能歸結為:對孩子的同情關愛、對孩子的“博愛”!這樣的人即使不做老師,沒有職業道德的約束,還是會喜歡小孩、關愛小孩!一旦做了老師,不用監督,沒有口號,還是會自然而然地一切以學生為重。

可是,令人費解的是,那位被中途“護佑”走的領導,她是一位稍稍年長的女性,她一定早已為人母,照理應該不會不知道,在她的旁邊,還站著一位比她兒女小太多太多的小女孩也在默默地淋著大雨,淋得渾身溼透!她被“護佑”走的一剎那,有沒有一絲想到那女孩,保護她一同離開臺前去躲雨?親愛的領導呀,那一刻,如果還稍稍有那麼一點母性的您,能夠屈尊彎下腰,哪怕是假裝也好的擠出一個笑容,抱起那小女孩一起離開,那一個下雨的兒童節也會因了您的行為而變得燦爛明亮起來!

畢竟那是六一兒童節慶典集會呀!您畢竟是前來發言“祝賀”兒童節日快樂的呀!您難道忘了您是來幹什麼的?!

稚吟秋聲:兒童節“慶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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