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裡有故事 · 文裡有智慧
格格說
智慧男人，不僅能為家人遮風擋雨，更懂得在家庭之中調和風雨。
文 | 半個蘋果 圖 | 花瓣網
01
易堅推著摩托車把走在回家的村道上，頭上頂著三伏天正午的太陽，他心裡的火也點著了。
他在縣城一家工廠當推銷員，時常出差，每回回來都第一時間趕回家，因為太惦記老婆李雲。結婚三年多，兩人一直好得跟鄧麗君那首歌唱的――《甜蜜蜜》。
李雲本來也在縣城打工，半年前，易堅媽看倆人結婚這麼久了，李雲肚皮還沒動靜，死活逼著李雲辭工回家，帶著她東跑西顛找各家老中醫開方調養。
易堅和李雲自那時起，就開始了兩地分居的日子，每回出完差易堅都火燒屁股似的往家趕，急著把自己看到聽到的好玩的稀奇的事兒講給李雲聽，免得她在家憋悶。每回李雲都靜靜聽著，然後問他累不累，變著法子給他做好吃的。
每當此時，易堅看著溫柔的妻子，就覺得老天還是挺眷顧自己的，他從小對著強勢的母親，最大的心願就是娶一個溫柔嬌妻。
可是，半個月前他出差中途溜回家，落在眼中的的情形卻讓他卡住魚刺似的難受。
一進家門，他連喚幾聲“老婆”都沒人答應，本以為李雲沒在家，悻悻地回到房間，卻發現李雲正趴枕頭上抽泣。
易堅忙把她攬過來，問她怎麼回事？李雲卻只是搖頭。他怎麼問她都不肯說，他心裡就冒了火，有事說事，沒事瞎哭個什麼勁？
他哄來哄去沒個結果，催他回去的電話又一個接一個，他乾脆撂下一句“愛說不說”，跟母親打過招呼便走了。
當天夜裡他趕回賓館，好巧不巧就有人敲了他的門，本以為是那些門縫塞名片的下作女人，沒想到他手機響了，是一個熟悉的女聲，“易堅，開門。”
他打開房門，只見當年的青梅竹馬蘭英站在門外，她穿著件深V領長裙，嫋嫋婷婷，一臉風情。
“你怎麼在這？”他心中犯疑，沒放她進門。
“剛下火車，這大半夜的，找不著住的地兒唄，聽說你在這出差，過來尋個方便。”蘭英兩眼含笑，秋波盪漾。
他想了想，回去拿了衣物就往外走，“行，你住這，我去廠裡對付一晚。”
蘭英卻把住門口，擠眉弄眼，“我有緊要的事跟你說，走了你肯定後悔。”又貼近他耳朵低語幾句。
他眼睛微瞪，終是留下了。
02
易堅把廠家那邊的事情辦妥，急衝衝往家趕，誰知剛進村卻把車胎給扎漏氣了，害得他只能在這大毒日頭下推著向前龜行。
好不容易快到家門口，易堅聽到門裡傳來他媽的叫罵聲：“這一天天的，光吃食不下蛋！養著你們幹嘛的啊？！”
老太太說了幾遍這車軲轆話後，易堅又聽到了她老婆的聲音：“媽，這雞養著是挺費神的，要不就別養了唄，您也好省些心。”
易堅扔下摩托車就奔進家門，老太太卻已經杵到李雲面前，帶著容嬤嬤的招牌表情說：“說得輕巧！不養了？！不養了你能吃上正宗的土雞蛋？不養了你能買到地道的土雞肉？全家就指望堅兒一個人賺錢養家，都像你這麼不旺家，這日子還過不過了？”
“媽，你這說的什麼話！”易堅趕緊攔住老太太。
老太太見兒子突然回來了，乜斜了李雲一眼，轉身對著兒子笑成了爆米花：“堅兒回來了呀，累了吧？我去給你臥倆柴雞蛋。”
“不用了，有小云呢。您得空睡會午覺去吧。”易堅看李雲回了房，邊答話邊跟著老婆進房。
果然，李雲又抹起了眼淚。易堅過去摟住她，問：“她平日也這樣？”李雲不答話，兀自緊緊抱住易堅。易堅摩挲著她的頭髮，隱隱籲著長氣。
他這老母親，可算是一可恨的可憐人。
老太太家裡雖然一窮二白，她的性情卻專橫霸道。易堅爸是外鄉人入贅上門，忍無可忍時，便藉口出去打工，再沒了音訊，從那以後十五歲的易堅就和母親相依為命。
易堅對母親又氣又心疼，外加無可奈何。
他本以為以李雲百依百順的好性情，老太太總不能雞蛋裡挑骨頭了吧？可是他到底年輕了些，他媽那彎彎繞他根本摸不上邊兒。
李雲調養了半年肚皮還沒起色，老太太著急上火他能理解，但他沒料到她能這般惡語傷人，也不知道李雲在家受過多少窩囊氣。
他又想到蘭英那一臉風情，頓時越發愧疚，一個勁地寬慰李雲。
03
好不容易哄好了李雲，晚上，易堅到母親房間裡做思想工作。
“媽，我這回出差見著蘭英了。”他說。
老太太正背對門看電視呢，一聽這話，迅速轉了過來：“哦，怎麼樣怎麼樣？”
“什麼怎麼樣？就聊天敘舊唄，還能怎麼樣？”他認真盯著母親的臉。
老太太的臉頓時一陣紅一陣白的，訕訕地說：“我也就問問她現在過得咋樣……”
易堅嘆口氣，堅定地說：“我明兒帶小云上城裡醫院做個檢查，您覺得怎麼樣？”
老太太一聽，樂得臉上再次綻放爆米花，“早該這麼著啦！該咋樣咋樣！”
一週後，易堅帶著李雲從縣城回來，叫李雲先回房間，來到母親房間，把房門帶上，將檢查結果遞到她手上，一臉沉重地說:“媽，您看。”
老太太舉著那檢查結果看半天，似懂非懂，皺了眉頭問：“這啥意思？活力低？”
“就這意思，您兒子的毛病。以後可別亂嘚啵嘚了。”易堅垂下眼皮道。
老太太翕了翕嘴皮，發不出聲。半晌，她才揉了那檢查單，讓易堅出去，自個睡了。中午，晚上，她連著兩頓飯都沒吃，只說沒胃口。
易堅見這情形，心中不忍，一邊往母親屋裡送吃的，一邊寬慰：“媽，如今這年代，就是不孕，想生孩子也容易，人工受孕就是了。”
老太太一聽，耷拉的眼皮略微抬了抬，卻仍沒吱聲。
過一陣，老太太似乎終於把這茬給忘了，也不惦記餵雞啥的了，開始打牌找樂子，也懶得管李雲在幹什麼。易堅趁機提出讓李雲跟他回縣城找工作，沒想到老太太橫豎不讓。
易堅想他媽也上了點年紀了，想有個人在家陪著也情有可原，只要她不再埋汰李雲就行。他覺得家裡安頓得差不多，便又回了縣城。
然而好景不長，李雲又開始鬧心了。
老太太在外打牌不過癮，還興致勃勃地把人往家裡招，打個天昏地暗。李雲好靜，雖受不得這沒日沒夜的吵，但也忍著。
後來連村裡那混不吝的陶二也開始上家來湊搭子，還不時誕著臉找李雲搭訕。
易堅在電話裡聽著李雲訴苦，眉頭皺成了核桃皮，他又想起了風情萬種的蘭英，眉頭鎖得更緊。思量過後，他對李雲如此這般交待一番。
04
一日，村裡來了遊鄉的表演團，易堅媽問了李雲幾次去不去，李雲自然是不湊這熱鬧，老太太確認了她不去，臉上似有笑意。
傍晚牌局結束，牌友們一鬨而散。只剩那陶二像上磨的懶驢，軸在那轉圈兒。易堅媽客氣地開口留飯，陶二順勢留了下來。
李雲按老太太的要求多做了幾個菜待客，卻不願多看蹭吃的陶二一眼，胡亂扒拉兩口就回了房。
易堅媽跟陶二對視一眼。不一會，老太太把碗一推，出門看錶演去了。
那表演團甚是賣力，一直演到深夜才散場。老太太拉住獨居陳老太的手不放，說：“老姐姐，上你家去咱接著嘮？”
直到第二天清早，老太太才慢悠悠地踱回家，卻見自家門口圍了不少人。
村東頭小寡婦衣衫不整地站在那，指著陶二鼻子哭訴他欺負了她，得對她負責任。
陶二站在旁是一臉懵樣，發現人群中的老太太，找到救星一般抓住她，“咋變成了劉巧兒？不是說李雲……”
老太太趕蒼蠅一樣拂開陶二的手，“你瞎說啥，我聽不懂！”趕緊鑽進家門，把那些看熱門的人關在外邊。
屋裡，李雲正坐著聽外邊動靜，二人的眼光一撞上，老太太自知理虧地避開，躲進房間再也不出來。
那沒皮沒臉的陶二還在外邊嚷嚷：“這種還借不借了？說好的兩千塊錢呢？”
人群發出一陣鬨笑。
李雲的臉臊得通紅，趕緊給易堅打電話。
易堅在電話裡讓李雲別慌，他這就趕回來。他還說不用怕陶二，自有人收服他。
原來易堅早就交待李雲找劉巧兒通氣，因為劉巧兒前年喪夫，念及孩子沒有再嫁。那陶二雖然渾，卻生了一副好相貌身板，若有人能好好管理管理，也不失為一個理想的招贅對象。李雲事先跟劉巧兒一交心，劉巧兒便半推半就答應了下來。
李雲見老太太硬留陶二吃飯，便知該“佈局”了，她藉口洗碗溜出了門，打了個電話給劉巧兒，放劉巧兒從後門進來，她就一直在劉巧兒家照顧人家孩子。
如今生米煮成熟飯，陶二自然被劉巧兒招了安。
聽著門外的動靜消停了，李雲在心裡直誇易堅這招實在是高。但易堅怎麼會知道母親會來“借種”這手呢？她只能歸結於知母莫如子。
05
易堅趕回家中時，老太太還窩在房間裡不出來。解鈴還需繫鈴人，他撫慰李雲一番後，便進了老太太房間。
老太太背對他躺在床上，一動不動。
“媽，你糊塗啊。上回我跟你說的人工受孕，你不信是不是？你把那陶二招家裡來了，可那能是咱易家的種嗎？你這不是病急亂投醫嗎？”易堅說。
老太太不作聲。
“但我不怪你，媽。”易堅緩了語氣又說。
老太太把腿伸了一下，悶聲問道：“真的？”
“你是我媽，你做什麼我都不怪你。”易堅嘆口氣，繼續說。
老太太轉過身，抹抹眼角的淚，委屈道：“我也是為了咱這個家……”
“我知道你的心。媽，可這撕破臉的事都做了，你再不對李雲好點，我怕她……特別是如果讓她知道你指使蘭英那事……”易堅故意不再往下說。
老太太瞪大眼睛，擦淚的手也停了。
原來，那天晚上易堅出差碰到蘭英，根本就是老太太一手策劃。蘭英曾經是老太太心目中的準媳婦，後來易堅娶了李雲，蘭英一直未嫁。蘭英那晚找到易堅下塌的賓館，先是拿李雲不孕的事試探，見易堅立場堅定，又覺得自己這番勾引太過下作，乾脆竹筒倒豆子，把老太太“換媳婦抱孫子”的如意算盤抖摟了出來。
易堅心懷怒火，卻不說破，是為維護母親面子，也怕李雲記恨母親。但從此他便知道老太太想抱孫子想得走火入魔，自己和李雲都得提防著點。果不其然，老太太真琢磨出把陶二招上門來“借種”的荒唐事。
“那可千萬不能告訴李雲啊！不然、不然……”老太太慌神了。
“不然誰還能要你這個‘沒用’的兒子？”易堅看著母親，又好氣又好笑。
老太太哀嘆一聲，垂下頭去。
從那以後，老太太再沒為難過李雲，還因為李雲的“不計較”生出些愧疚，對李雲更好了。
隔年，興許是心情愉快，李雲竟生下一對龍鳳胎。老太太又驚又喜，又有一絲疑惑，易堅趕緊解釋是自己的病治好了，老太太樂得恨不得給老天爺磕頭，跑前跑後地忙活，抱著寶寶的時候，臉上更是慈眉善目。
易堅看著母親妻兒和睦，只覺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男人。
蘭英那件事，他永遠不會對李雲說，還有一件事，他也永遠不會對母親說，那就是他根本沒有毛病，那張檢查報告是假的。
好男人，不僅要為家人遮風擋雨，還要懂得在家庭之中調和風雨。
法律顧問 | 浙江文曜律師事務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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