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30 記一隻偶像派的流浪狗

自從公司搬了新地方我也需要重新規劃早晨與中午的散步路線,原則就是儘量少拐彎,這樣可以減輕大腦負擔,用來想更重要的事。

但驚喜會無處不在,每條路線都會遇到不一樣的風景,地道啊、小橋啊、禿草坪啊、斷頭路啊,走的時間久了便也會依賴上這些不經意的點綴,每天期盼著看看它們會不會有什麼變化。

而發現這隻狗卻完全是個意外。如果不是因為有個女生停在了那裡,我是絕對不會去注意這個死角里居然還有一個生物。

快到公司的地方有一條細細的小河,近幾年不加以治理的話肯定會汙濁不堪、臭氣熏天。前幾天沿小河一帶的幾家黑漆漆的小店已經被拆除了,那片地方就顯得更沒人願意靠近。但這隻狗就生活在河邊枯黃的雜草裡,旁邊是些亂倒的垃圾,如果不是它還活著,就如同這些被人遺棄的破瓶子一樣,默默無聞地立著。

但正是這個好心的姑娘讓我注意到了這片小小的三角地中還有這麼一隻挺大的狗,我第一次看到它時,它正慢慢咀嚼著姑娘帶來的食物,我理解它的珍惜,這可能是它一天中僅有的食物。

但我只是快步走了過去,卻無法不去想這隻狗何以在這樣的環境下生存。明顯能看到它脖頸裡的鐵鏈子還有旁邊斜頂的小屋子,應該都是主人為它留下的。但我猜測不到誰是它的主人,因為周圍也沒有房屋或者店鋪需要守衛,這麼多天也從來沒見過這塊圍欄之中有人出現,狗也從來沒有在它的小屋裡待過。

除了那次姑娘餵它時它在靠馬路的圍欄邊,其餘每次我路過時它都昂首挺胸地站在河邊,目視前方,即使旁邊車來人往如此喧譁,似乎都沒有打擾到它,我發覺它還有點哲學家的潛質。

我也在做這樣的假設,如果它有個好主人,每天給它足夠的食物,由於鐵鏈的束縛或者它本身的職責就是守衛這片地方的,那它除了打起精神嚴加看防外也無其他事可做。如果它真已被人遺棄,成為比流浪狗還悲慘的一條被綁住了的流浪狗,那它除了等待未知的好心人施捨的食物,恐怕就只能用精神冥想法來戰勝飢餓了。既然食物要靠人送來,那就索性不期待,對所有經過的人視同空氣,免得一次次落空更消磨了意志力。

我還無法完整勾勒出它是如何存活下來的,但遠觀它的眼神,已經沒有了惡狗的兇狠,也並沒有太過乞憐人類的同情,也許是終日的思考讓它看穿了命運的真相,那就是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謂大丈夫。

因此,我把它視為了一個精神偶像。

但今天早上當我想為了這篇文章給它拍張照時,它卻在我離得挺遠的時候就跑了過來,應該是把我手中的手機當成了好吃的,慢慢的,它的眼神也從渴望變成了失望,悻悻地回到河邊那個它一直堅守的位置。

我可能是殘忍了一點,想看看它能不能保持住在我心裡的光輝形象,雖然它的意志動搖得太過輕易,但零下的氣溫一定讓它更為難熬。而當我走遠後再回頭看它,與以前不同的是,它也在回頭望向那個人們會經過的鐵欄杆的方向,只是不知道要多久才能等到下一個靠近的人了。

我曾經看到過一隻腿有殘疾的狗,在好心人餵它食物時大滴大滴掉眼淚,但我更為敬佩河邊的這位戰士,沒有對命運的憤恨咆哮,只有日復一日頑強地活下去。

希望它可以安然度過這個提前降溫不太友好的冬天。

記一隻偶像派的流浪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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