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23 《野棕榈》-自由和责任的错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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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y 中读用户@lanana

《野棕榈》-自由和责任的错位

威廉·福克纳用一句最简单的句子概括了人类的处境:“他们在苦熬(They endured)。”

《野棕榈》是福克纳创作的顶峰时期发表的作品。该书由两个看似独立的故事组成:《野棕榈》和《老人河》。《野棕榈》讲述的是一对情侣试图躲避对固有的人类生活模式的认同,寻找缺失的爱情的故事;而《老人河》则讲述的是一个价值观念错位的故事,故事的主人公是一个因为误信了拙劣的犯罪小说而进行偷盗,结果锒铛入狱的囚犯。在一次洪水爆发中,监狱不得不进行转移,同时囚犯们也被指派进行受灾居民的搭救工作。而主人公在救援途中,与狱中同伴走失,他本可以就此一走了之,重新开始自由的生活,可是他却把监狱当做了“相对安全的世界”。他拼劲全力只是要将接受任务时分发给他的小船原封不动地归还,并重新回到狱中。在遭到质疑时,他控诉道:“在这个世界上我所要求的不过是俯首投降而已。”他无视自由,甚至害怕自由。在短暂地停留在沼泽区的平静时光里,他虽然重新感受到了自主工作以及掌控自己生活的乐趣,可他念念不忘的仍是完成任务,回到狱中。可以说他是放不下“责任”,可也许事实是回到社会群体中,“在没有警觉的情况下,十分强烈的孤独感却压得他昏昏欲睡,越来越令他无法坚持下去。”而在他最终返回狱中,拿出狱服的那一刻,他感到这是他熟悉的真心想穿的衣服……

整部书里,福克纳依然着重刻画了人的受苦的能力,不管面临的是凶残狂暴的大自然,还是顽固冷漠的“体面”社会。

《野棕榈》-自由和责任的错位

《野棕榈》里,女主人公夏洛特其实并不知道什么是爱,她不过是在追逐心中抽象的爱的幻影。她对男主人公说:“我第二次见到你就相信了书本上读到的话,可我从未真正相信过:爱情和受苦是一回事,爱情的价值就是你必须付出的总和,任何时候你廉价地得到了它,就是欺骗了自己。”可是我们自以为发现的自我其实并不是真实的,而只是对书中戏剧情节的模仿。张爱玲也如此说过:“生活的戏剧化是不健康的。像我们这样生长在都市文化中的人,总是先看见海的图画,再看见海;先读到爱情小说,后知道爱。”即我们都是先通过书中的故事来感知生活,等到真真切切经历的时候,我们并没有辨别情感真伪的能力。

对于情感的公正性,夏洛特呼吁道:“为了所有曾经生活过、犯过错误但用心良苦的男人和女人,以及所有将要出生、犯错误但用心良苦的人们。为你自己,因为你自己也痛苦——如果确实存在痛苦这种东西,如果我们之中有谁受过痛苦,我们之中有谁生来就够坚强,就配享有爱或遭受痛苦。也许,我想要说的是公正。”

对于社会普遍认可的规则,以下这段沉思也许最能表达福克纳的观点:“……说到体面,它就是罪魁。……是闲散造就了我们所有的德行,我们最能持久的品质:沉思、安静、懒散、不干预他人;维护身心两方面的正常代谢……合理膳食、晒晒太阳——没有什么比这更妙了,与世无争;人生苦短,应当珍惜活在世上的时间,活得有滋有味并且心里明明白白……别的一切都是空的,毫无意义。……某些我们通常称为基本德性的东西——节俭、勤劳、独立——造就了所有的恶行——狂热盲从、自命不凡、爱管闲事、胆小畏惧,以及最糟糕的讲究体面。”

“我置身时间之外。我原来一直是与时间相连的,就像你一向在空间里被时间支撑着,因为有一个不是你的你要变成你,这种情形会延续到那个不是你的你成为不可能的时候,惟有这样你才会有被时间支撑的感觉——即所谓的‘永生感’——但是那不过如此而已,只是有附着在时间之上的感觉却没有时间在体内传导,正像一只麻雀的硬爪附着在高压线上面没有传导感一样;时间之流的传导感惟有当我们知道自己在记忆的时候才有,惟有与我们所知道的为数不多的现实相联系时才存在,除此之外,绝不存在什么叫‘时间’的东西。你知道:我没有过去,然后我有了现在,于是时间开始了,倒回去,现在变成过去和将来。于是,我过去的有现在成了没有,因此,时间从未存在过。这有如童真的时刻即是童真感的时刻:那种实际上并不存在的状态,即事实,只存在于你意识到你正丧失它的时刻:那种意识感存在多久,它的寿命就多久;……你记住:悬崖,黑暗中的悬崖;你之前的所有人都翻越了它,活了下来;你之后的所有人也会如此。但这对你毫无意义,因为没有人能够告诉你,事先警示你,为了继续活下去该怎么对付。你明白吗,这就是孤独。你必须独自对付;孤独就像电荷一样,你能承受一定数量而不致死去。……”

有书评认为《野棕榈》的故事要表达的是:对一个人来说,自由应当是目的而不是手段;人不能以个人的自由去妨害他人,只有以对他人和社会负责任的行动才能达成个人的自由。书评人认为夏洛特为了自己对爱情的追逐,而不顾他人的自由,所以最后也付出了血的代价,而男主人公虽然最后选择了“痛苦的存在”,用记忆来抵抗余生的虚无,但是他却坐不穿五十年的牢底。可是我认为对一部作品的解读不是单一的,不妨害他人的自由是对的,但是也许故事仅仅只是表达了存在和虚无,仅此而已……

书中的两个故事看似独立,其实采用的是复合变奏和对位的写法。《老人河》是《野棕榈》的“绝对的对立面”。但是它又不同于“道路小说”,所谓的“道路小说”是指故事的主线有如一条主干道,而从主干道的左右两个方向各延伸出曲曲折折的小径,即同一主题下展开不同的情节故事,用以扩充加强作者的观点,使整体命题得以深化。而本书中,《野棕榈》是故事的主线,《老人河》则是处处与它呼应。

最后,还是用福克纳的一句话来结尾:“到处都同样是一场不知道通往何处的越野赛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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