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06 中国式第二学位该何去何从:解读2019年度本科专业备案和审批结果

中国式第二学位该何去何从:解读2019年度本科专业备案和审批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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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知教学园地为你独家解读本次高校本科专业备案和审批结果中少为人知的亮点。

中国式第二学位该何去何从:解读2019年度本科专业备案和审批结果

“确实挺意外的。”

这是北京大学教育学院研究员卢晓东看到教育部前日(2020年3月3日)公布的《2019年度普通高等学校本科专业备案和审批结果》之后的一大感想。

他发现,尽管国务院学位委员会已在2019年7月9日印发的《学士学位授权与授予管理办法》(下称“《管理办法》”)中规定,不再招收第二学士学位生,但清华大学(下称“清华”)、中国石油大学(华东)仍然新增3个第二学士学位专业。

这让多次呼吁保留、改革第二学位制度的他,看到了希望。

不过,也有多位教育专家、管理者向一读EDU(id:yidu_edu)表达了支持国家终止第二学士学位制度的想法。

但不论如何,受访教育人士均呼吁,为了适应时代发展需要,培养跨学科复合型人才,政府、高校要重视人才培养模式的改革。

背景资料

1987年,由原国家教委等部门联合下发的《高等学校培养第二学士学位生的试行办法》中规定,第二学士学位是本科毕业生(包括应届本科毕业生)在本科毕业并获得某一学科的学士学位之后,通过在其他本科专业继续学习而获得的另一学科学士学位。

很多人无法正确区分第二学士学位与双学位。其实,“双学位”多指学生在主攻一个专业的同时,致力于另一专业学位课程的学习,并期望在两个专业领域都能取得学位证书,是为“本科正在学习中”的学生设计,而“第二学士学位”则面向“本科后”人士。此外,学生开始双学位学习前,不需要重新完成招生录取流程,而第二学士学位则有完整的招生、录取流程。

国际上通行的第二学士学位概念,所指的也是获得第一学士学位之后,在其他本科专业学习获得学士学位的情况。然而,我国的第二学士学位尽管被设置为本科教育,但却有着时代赋予它的特殊使命——补充研究生教育的不足。

我国第二学士学位属于计划内培养,开设的专业有限,偏重于应用型专业,与生产实际结合紧密。有专家认为,这是我国之前对于第二学士学位设置的一种不完全的认识。

(部分内容参考自《中国科学报》)

中国式第二学位该何去何从:解读2019年度本科专业备案和审批结果

01

曾经的改革呼吁

清华此次新增的“化学工程与工业生物工程”和“核工程与核技术”本科专业均是第二学位专业,据清华大学工程物理系党委书记周明胜此前披露,这两个专业属于“核化工第二学士学位项目”。

前日,卢晓东向一读EDU(id:yidu_edu)表示,从专业名称上来看,这两个专业都带有很强的跨学科性质,特别适合第二学士学位的设置。

可以想象,一批第一个本科专业是化学、生物、物理等专业的学生,都适合进入这个第二学士学位专业学习,经过第二个本科专业的2年学习后,很可能将成为难得的跨学科、复合型拔尖创新人才,“所以我非常赞成清华设置这两个第二学位专业。”

对于第二学位教育,卢晓东已有超过10年的研究。早在本世纪初,还在担任北京大学教务部副部长、元培学院副院长、北京市高等学校专业设置评议委员会成员期间,他就撰文呼吁:“第二学士学位教育已到改革时。”

在他看来,1987年原国家教委等部门印发的《高等学校培养第二学士学位生的试行办法》(以下简称“《试行办法》”)已试行了长达二三十年时间,其中多项规定已略显陈旧,不合时宜,应与时俱进,完善调整。

按照卢晓东的解释,由于本科专业就是一组课程,第二学士学位专业当然也是一组课程。这组课程中不包括通识教育的课程,也不包括政治课、英语课等课程,只是专业课程中的核心部分,课程量约50-60学分。这是第二学士学位专业的本质。

从本质来看,任何本科专业一旦设置,其课程中的一部分自然就是第二学士学位课程。任何本科专业,都天然具备第二学士学位专业设置的条件,是不需要审批备案的。

据此,教育部应该调整《试行办法》对于第二学士学位专业管理的严格规定,允许具有学士学位授予资格的所有高校现设本科专业,均可自然设置同名的第二学士学位专业,而不必像文件规定的,不但原则上只有部分办学历史悠久、师资力量较强、教学科研水平较高的本科院校才能试行第二学位教育,而且在正式招生前,学校还要办理专业审批手续。

在国家推行简政放权的大背景下,他的建议成真了。

2014年,教育部取消了以往对高校设置和调整第二学士学位专业的审批事项,给一些按照《试行办法》规定无缘第二学士学位专业的普通高校“开了口子”。

乘着这股改革“东风”,苏州科技大学天平学院、江西财经大学现代经济管理学院等独立学院也成功新增了第二学士学位专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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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针对当下疫情的扩招建议

卢晓东认为,第二学位教育的发展,对于今年应对新冠肺炎疫情具有特别的迫切性。

由于遭受新冠肺炎的冲击,我国国民经济发展恐将承压,大量行业企业将蒙受业绩损失,甚至遭遇生存考验。为了扛过危机,抗风险能力较弱的中小企业将被迫开源节流,压缩甚至终止应届生招聘工作。

为了保证高校毕业生就业稳定,国务院已决定扩大今年硕士研究生招生和专升本规模。

“这相当于开了两个缓冲就业压力的‘口子’,但却忽略了还有第三个缓冲就业压力的‘口子’。”卢晓东所说的第三个缓冲渠道就是第二学位教育。

在他看来,第二学位教育本就有招收应届本科毕业生的基础——以往就招收少量大学本科毕业获得学士学位的应届毕业生(含按学分制提前完成学业并获得学士学位的学生);

对报考者也有吸引力——《试行办法》规定获得第二学士学位者毕业工作后起点工资与研究生班工资待遇相同;

还可以培养国家亟需的知识复合型人才,一定程度上克服就业市场存在的结构性矛盾。

因此,国家有理由决定适度扩招第二学位生,但这次扩招需要审慎研究,系统设计。

卢晓东建议,要依靠市场力量促进第二学士学位教育适度发展,包括取消《试行办法》中规定中央、地方给予高校开展第二学位教育的教育事业费开支,改为由高校通过向学生收取学费解决第二学位教育经费。

既然交给市场调节,那么,卢晓东认为,第二学位生的招生计划也不必列入国家统一计划,而应由高校自主确定招生专业和规模,自行组织招生考试和录取工作,自主确定对录取的学生实行单独编班。如果高校实行完全学分制,可以将第二学士学位学生按照学分制,与本科专业教学同时进行。

例如,北京大学“大气科学”本科专业背后,是被评为A+学科的大气科学学科,其科研和教学实力强大,已经培养出王会军等多名院士和国家最高科技奖获得者曾庆存。但在北大允许学生自由选择专业的背景下,选择这个专业的本科学生并不多,导致这个专业的教学潜力尚未充分发挥出来,令人遗憾。

但如果允许这个专业招收第二学士学位专业学生(第一专业是物理、数学、力学、计算机、自动化、空间物理、环境学的学生都非常适合),在课程和教学任务完全不增加的情况下,仅仅靠增加课程的上课人数,就可以培养出更多“大气科学”方面的人才,把北大这个专业人才培养的潜力充分发挥出来。

同时,为了应对校舍紧张,高校可不为扩招的第二学士学位生提供宿舍,转而实行走读制管理。这是在未来重视劳动教育背景下,大学住宿制度改革的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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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国务院学位委员会的“叫停”

不过,专家建议并不能总得到来自高校、政府的支持。

当卢晓东还寄希望于有关部门调整已不合时宜的《试行办法》、改革第二学位教育时,国务院学位委员会却于2019年规定,自2022年《管理办法》实施之日起,学位授予单位将不再招收第二学士学位生。很多高校也在前些年因为招生困难纷纷停招第二学位生。

对于不再招收第二学士学位生,国务院学位委员会负责人的解释是,第二学士学位是改革开放初期,针对我国研究生教育非常薄弱的情况,以及我国人才结构实际,根据国家建设需要,提出的一种应急性人才培养渠道。

但随着我国高等教育的快速发展,尤其是研究生教育的蓬勃发展,第二学士学位弥补研究生教育不足的历史使命已经基本完成,且高校目前实行的第二学士学位很多也是《管理办法》规定的双学士学位和辅修学士学位模式,为此,《管理办法》提出不再招收第二学士学位生。

多位教育学者、教务战线管理者在接受一读EDU(id:yidu_edu)采访时也表示,支持国务院学位委员会的决策。

其中,湖南科技大学教育学院讲师、北京师范大学国际与比较教育研究院博士后张晓报认为,第二学士学位的设置初衷在于利用大学本科后教育来培养“知识面宽、跨学科的高层次专门人才”,这在当时还情有可原,因为当时研究生教育规模小,这类人才的培养能力有限。

但随着我国高等教育的快速发展,这类人才的培养能力已经大大提高,本来规模不大、受众面较小且只作为补充培养途径的第二学位教育的存在必要性,也就不断降低了。

然而,卢晓东并不认同以往国家关于第二学位教育的基本定位。他认为,虽然第二学位教育在层次上确实属于大学本科后教育,但其毕业生却不属于“研究生”类型的“高层次专门人才”,而是典型的本科“知识复合型人才”。

这些人才具备特别的创造性潜力。例如,2003年诺尔物理奖获得者莱格特(Anthony James Leggett)就是第二学士学位毕业生;另一位诺贝尔奖得主屠呦呦本质上也是第二学士学位毕业生。

中国式第二学位该何去何从:解读2019年度本科专业备案和审批结果

2015年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获得者屠呦呦资料图(网络图片)

04

是否保留第二学位教育的讨论

如果说第二学位教育只是改革开放之初研究生教育不足的临时“补充”,那么,它如今确实可能完成了历史使命,但如果将其定位于培养复合型人才,它就是教育系统人才培养不可或缺的重要一环。

2019年有个名为张韫喆的新闻人物,他在浙江大学攻读药物化学专业研究生期间,没有放弃自己的医学梦,但他查询发现,自己跨学科学医的途径只有重新高考。

为了实现自己的医学梦,他不顾家人反对,坚持辞职、重新高考,最终考上了山东中医药大学中医养生专业,但他如果能够顺利获得学士学位,就已经31岁了。

面对这类在职人士不经高考、考研攻读跨学科学位的需求,国家确实缺乏制度安排。尽管2019年印发的《管理办法》提出了设置辅修学士学位、双学士学位、联合学士学位等3种学士学位类型,但均要求修读学生具备大学本科在校生身份。

此外,卢晓东认为,此次抗疫过程中,中医发挥了重要作用,如果允许一些中医专业招收第二学士学位专业学生,将为未来创造性的中医人才培养,开辟一条重要道路,因为第二学生学位的中医学生会把其第一专业的知识结构带入未来的中医学习中。

北京理工大学人文与社会科学学院研究员、教学促进与教师发展研究中心主任庞海芍对一读EDU(id:yidu_edu)表示,在职人士跨学科修读学位的需求确实存在,但国家在进行宏观决策时,所考量的关键是这部分需求是否足够达到保留第二学位教育的地步。

毕竟,随着教育信息化的发展,特别是网络学习的流行,这部分需求也能通过慕课学习、国家开放大学等类似渠道实现一定程度的弥补。

从目前情况来看,为了平稳过渡,在2022年《管理办法》正式实施前,国务院学位委员会给各高校设置了3年过渡期,允许他们在过渡期期间按原有政策执行。待过渡期结束,所有高校均要按《管理办法》执行。届时,所有第二学士学位专业布点将统一按照撤销处理。

据《中国科学报》报道,过渡期的设置,让卢晓东等支持保留第二学位教育的学者看到了一丝曙光,他们期待,第二学士学位制度能够早日得到重新设计,科学回归,“为本科后人士的跨学科学习重开一扇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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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高校跨学科人才培养的出路

如果过渡期结束后,第二学位制度并未被保留,高校不能再招收、培养第二学位学士生了,那么,我国高校该如何加强跨学科复合型人才培养?

南京理工大学公共事务学院副院长高蓓蕾研究员对一读EDU(id:yidu_edu)表示,一条路径是,将本科专业通识化,以不变应万变,重在培养本科生终身学习能力;

另一条路径是进行人才培养模式的改革,如新工科、新农科、新文科等所倡导的改革理念,设计交叉学科课程体系提供给学生,以培养交叉复合型人才。

另外,像许多高校正在开展的大类招生、大类培养工作,给予学生更多的选择机会,“让他们从多样化的选择中把自己培养成交叉复合型人才。”

庞海芍则推崇双学位教育。

此前,由她担任党委书记的北京理工大学教育研究院(现已并入北京理工大学人文与社会科学学院)在本科教育层次上推出的教育类双学位就颇受北理工其他专业在读本科生欢迎,帮助学生实现了专业、就业发展。

“有的外语类学生就通过双学位学习到哥伦比亚大学教育学院深造,还有的工科专业学生通过教育学双学位学习从事了工科与教育交叉的职业,或到大学、中学任教等。”庞海芍介绍道。

张晓报在研究时发现,在我国高校,无论是国家设置的第二学士学位,还是各校自行设置的双学位,都以另外设置的专业为基础,即两者都与某个专业一一挂钩,称之为“第二学士学位专业”或“双学位专业”。这样一来,这些专业的数量必然有限。例如,清华大学2011年有66个本科专业,但仅有7个第二学士学位专业。

相反,美国研究型大学同一个学位背后可以有多个主修专业,学生可以这些现有的主修专业为依托去攻读第二学士学位或双学位(后者仅是前者修习所获的结果)。

“这就需要盘活资源,不然即使是综合性大学,如果不开设很多的‘第二学士学位专业’或‘双学位专业’等,跨学科人才培养仍然比较困难。”张晓报建议,我国高校需要从教育教学资源共享、课程教学之间打通的角度出发,让主辅修和双学位等融到正常的教学中,而不是单独成为一个系统。

也就是说,某个主修专业可以是主修其他专业的学生的辅修专业,某个主修专业亦可以作为双学位所要求的另一个主修专业,而不是另行去设置。“这样不仅节省了很多资源和精力,学生的选择也随之多了起来。”张晓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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