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9 我在鄉下當教師

我在鄉下當教師

我在鄉下當教師(散文)

1971年冬天,我插隊落戶到湘南一個小村莊。作為一個“知識青年”,我常被派到田間地頭、祠堂和庵子裡寫標語,參加宣傳隊演出。大隊幹部看我表現好,寫得一手好字,便推薦我去了村裡的小學,當了一名民辦教師。

我去的這所學校叫航渡小學,學校在村裡的一座舊祠堂裡。校長是一位和藹可親的大姐,她和另外一名女教師是公派來的,我們4位男教師分別來自周邊的幾個生產隊。我在“文革”中只讀了兩年初中,能當上教師,實屬抬舉“知識青年”,也說明農村太缺師資了,找個高中生都難!

學校班級少,每個老師都要承擔幾門課,人人是“全能型”。過去我沒有教過書,剛開始連教案都不會寫,好在幾位老教師幫我一頓惡補,把我這隻笨小鴨匆匆趕上了架。

記得第一次上語文課,我就鬧了個笑話。課堂上,我用普通話朗讀課文,同學們感到很新奇,不時發出一陣竊竊笑聲。我以為他們聽得很投入,沒想到剛朗讀完,一個學生脫口說了句:“土狗子放洋屁!”教室裡爆發出一陣鬨堂大笑。我氣得喊那個學生站起來,他像沒聽見似的。旁邊的同學說:“老師,他不叫張宏成,他叫江宏謹。”教室裡又是一片笑聲,弄得我十分尷尬。原來在當地方言中,“張”念“江”,“成”念“謹”,那讀出來的聲調,像唱歌一樣,還帶拐彎,字典裡也找不到。第一次上課,我在學生的嘲笑聲中草草收場。

我們班學生分別來自9個生產隊,有的學生家住在衝(山)裡,上學要走十來里路,山路彎彎,崎嶇不平,晴天還好,遇到雨天,常常是一身雨水一身泥。一些家庭困難的孩子,多數時間是打著赤腳上學。冬天,北風呼嘯,教室的窗戶沒有玻璃,冷得像個冰窖,我從生產隊找來一些廢棄的塑料薄膜,釘在窗戶上,以抵擋寒風的侵襲。下雪天,一些孩子常提著個小火盆來上學,上課時,就把火盆放在課桌下面;下課時,孩子們三個一群,五個一夥地圍著火盆取暖。

班上有幾個調皮的學生,常常惹是生非,少不了挨我的批評。後來發生一件事,改變了我的看法。那是一個雪天,我感冒了,講課時發出濃重的鼻音。教室裡很冷,有學生在不停地跺腳,我的手指也凍僵了,在黑板上板書時連粉筆也握不穩。這時,一個平日裡經常被我訓斥的學生走上來,把小火盆往講臺上一放:“老師,夾夾(烤烤)火。” 說完,轉身回到座位上去了。那一刻,我好生感動,一股暖流湧上心頭。這件事讓我感悟到,調皮是孩子的天性,善良才是孩子的本性。

我在鄉下當教師

還有一次,一個女生沒有按時交作文,我把她叫到辦公室,她像做錯事了一樣,低頭囁嚅道:“家裡沒有墨水了,爸爸說過幾天趕集把家裡攢的雞蛋賣了就給我買墨水。”說完,用衣袖抹去掛在臉上的淚水。望著眼前這個農家女孩,我心裡一陣酸楚,不知該說些什麼,我拿起桌上的一瓶墨水塞到她的手上:“你先拿回去用吧!”

第二天一早,這個學生來到辦公室,把作文本交給我,又從書包裡掏出一包東西放到我辦公桌上。“這包花生是我家種的。爸爸說,謝謝老師啦!”說完,彎下腰,認真地給我鞠了個躬,轉身跑了。望著孩子的背影,我鼻子有些發酸,再一次被農村人的樸實和孩子們的純真深深打動。

學校的辦學條件很差,除了粉筆和黑板擦,幾乎沒有其它的教學器材。看著孩子們一張張渴望知識的臉龐,我不敢懈怠,白天上課,晚上在昏暗的油燈下,認真備課和批改學生的作業,還抽出時間參加學校的勤工儉學勞動。我的付出贏得了學生的尊敬,也得到了老師們的肯定,那一年,我被評為區裡的優秀教師。

第二年冬天,我招工進了鐵路,離開了那些既淘氣又可愛的孩子們。

多年後,我回到村裡,學校不知在哪一年停辦了。我佇立在學校的舊址前,心裡平添了一份惆悵。望著空蕩蕩的祠堂,我默默無語。迷迷茫茫中,我恍惚聽到了一陣朗朗的讀書聲。

孩子們,你們都好嗎?你們都去了哪裡?

稿件管理:紫煙幽夢

稿件審閱:嚴景新

簡評:作者用典型的幾個自己教書的小故事,生動再現當時農村教育,教學的情景。農村孩子們天真質樸,學校辦學條件差描寫的栩栩如生。文章來源於生活,只有經歷才能體會當時的艱難。讀後讓人感覺現在農村學校面貌的可喜變化。

我在鄉下當教師

作者簡介:徐勤,中國鐵路作家協會會員,資深媒體人。發表報告文學、散文、小說、童話等文學作品二百餘篇。正式出版有紀實文學《“我的老班長”小曾》等多部著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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