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白鹿原》《平凡的世界》看農村青年的成長中的矛盾與掙扎
陳忠實的《白鹿原》和路遙的《平凡的世界》是現實主義鄉土題材小說的代表作，均獲茅盾文學獎。《白鹿原》以陝西關中地區白鹿原上的白鹿村為縮影，講述了白姓和鹿姓兩大家族幾代人的恩怨紛爭與不同命運遭際，表現了從清朝末年到20世紀七八十年代長達半個多世紀的中國歷史變化，是一部史詩級的鉅著。《平凡的世界》以中國上世紀70年代中期到80年代中期10年時間為背景，以孫少安和孫少平兩兄弟為中心，描述了當代農民在時代轉型期改變生存處境、追求人生價值的奮鬥之旅，深刻地展示了普通人在大時代的歷史進程中所走過的艱難曲折的道路。其中，兩部著作對處在歷史變革中的農村青年人的成長給予了很大的關注和渲染，都將較多筆墨傾注在青年人身上，本文就這些青年人的成長作一些思考。
1.1
理想與現實之間的矛盾與掙扎
青年時期是人生選擇的關鍵時期，迷茫與困惑常常相伴。特別是在中國長期的城鄉二元結構的社會格局中，出身於陝西農村黃土地的青年人，面臨的現實更加殘酷，他們渴望改變父輩們既定的生活軌跡，渴望外面的世界，渴望能在新的生活中站穩腳跟，但現實往往是赤裸裸的殘酷，每一個青年人都在理想和現實之間矛盾著、撕裂著、吶喊與掙扎著……
《白鹿原》中的鹿兆鵬和白靈，出生於民風淳樸的白鹿村，卻接受了革命的新思潮、新思想，他們心中有一個理想的新中國、理想的白鹿原，但他們更懂得新的生活需要戰鬥去爭取，於是在現實中不畏敵人、不畏槍林彈雨，在理想的指引下，在現實中艱難地前行著。《平凡的世界》中的孫少安希望通過學習改變自己的命運，但是面對這個“爛包的光景”，面對著上有老下有小的家庭，他毅然退學，和父親一起撐起了貧窮的家;他和田潤葉是相愛的，但是迫於世俗壓力，他還是選擇把愛藏在心裡。理想的生活、理想的愛情，就這樣被殘酷的現實打破了，我們也能想象他退學後的心酸、失戀後的苦痛，一次次在理想和現實間的掙扎。
1.2
舊鄉約與新秩序之間的矛盾與掙扎
小說描寫的白鹿原，是鄉風淳樸、聞名十里八鄉的“仁義白鹿村”。在思想文化上，象徵宗法思想的議事祠堂是白鹿村民思想和心靈的歸屬地，是祖先的根與魂所在;象徵制度載體的《呂氏鄉約》，則像一部無形的法典，是一代代白鹿村民做人與行為的準則，鄉約所倡導的“德業相勸、過失相規、禮俗相交、患難相恤”等為人處世的信條，通過口口相傳而流傳深遠。每一個白鹿村的青年人都在這樣的浸潤下，將千百年來的宗法和儒家思想內化於心、外化於行。但隨著社會的動盪與變革，多種社會思潮的湧入，白鹿原的青年人受到了各種思想的洗禮。
走出白鹿原的鹿兆鵬、白靈，是堅定的革命者，他們極力要破壞那個舊世界，創造一個新世界，重新改寫世界的秩序，他們努力掙脫落後而陳舊《鄉約》的束縛，在矛盾與掙扎中逐漸蛻變、走向新生。白孝文、黑娃等青年人在離開白鹿原闖蕩世界的過程中，選擇的道路不一樣，遵從的信仰不一樣，但都是在新舊秩序的博弈中，不斷地矛盾著。田小娥，一個農家弱女子用自己的生命反抗舊的封建思想，卻無法找到新秩序的庇護，最終以悲劇收場。總之，在社會變革的大背景下，新舊秩序的博弈和交疊，更多地映照在了青年人身上，他們在過去與現在、舊約與新規中苦苦掙扎，艱難成長。
1.3
堅守與逃離之間的矛盾與掙扎
一方面，是對家鄉故土的堅守和逃離。出生在黃土地上的年輕人，是家鄉故土的山山水水、父老鄉親養育了他們，他們與土地之間的天然聯繫和深厚情感是植根在骨子裡的，是厚重的黃土地給了他們成長的不竭動力。但隨著年齡的增長、社會的變遷，精彩的外部世界不斷地召喚著一顆顆年輕的心，他們一次次在堅守和逃離之間做著艱難的選擇。《白鹿原》中的黑娃，野性而叛逆，他一次次離開家鄉闖蕩江湖，一次次的碰壁讓他在故土和外部世界中游離，堅守和逃離的矛盾伴隨一生，鹿兆鵬、白靈、白孝文等也都遠走他鄉。他們在堅守和逃離之間，面對家人的不捨和故土的溫暖，多次選擇與掙扎，痛併成長著。
另一方面，是鄉土文化和城市文明的堅守與逃離。《平凡的世界》中的孫少安、孫少平兄弟，祖祖輩輩生活的黃土地，給了他們根基和靈魂，也給了他們束縛和侷限，孫少安作為長兄，面對生活的重擔，在“留下來”還是“走出去”的抉擇中勇敢地迴歸家鄉，在對黃土地的崇高而神聖的情感中完成精神的昇華。弟弟孫少平不甘於在黃土地上平庸地度過一生，在鄉土文化和城市文明的選擇中，毫不猶豫選擇了後者，胸懷大志的他從城市的底層開始奮鬥，不怕困難，不畏艱辛，竭力融入城市文明，命運一次次地和他開玩笑，最終在城裡當了一名礦工。雖然生活在城市的底層，但接受城市文明洗禮的他沒有再回到黃土地，最終成了黃土地的逃離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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