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08 若是祖先墓地好,則會福澤子孫後代

若是祖先墓地好,則會福澤子孫後代

我叫林悅,出生於一個粵東的小村莊,偏僻而落後。

據說,孃親在分娩我的時候難產血崩,好不容易生下我之後便魂歸西天。

農村裡大都封建,奶奶對於傳宗接代的思想根深蒂固,在我出身時得知我是女兒身便極其的不喜。

在此後幾年裡,我都不曾開口說話,平常的小孩子在週歲之後便開始牙牙學語,而我已經滿四歲,未曾開口說過一次。

有一年暑假裡,表哥來我家裡,我見著她第一面就叫了聲“哥哥”。

沒過幾天,表哥在放學回家的路上,踩著自行車和一輛貨車撞上,整個腦袋都被碾壓過,死無全屍。

而我第二次開口叫人的時候,是我五歲生日那天,我衝著爺爺甜甜地喊了一聲,把他老人家樂的合不攏嘴。

在三天之後的一個夜裡,爺爺在床上睡著以後便再也沒有醒來過。

我的嘴巴就像是常人口中說的烏鴉嘴,每次一開口就會死人,只是在這兩次事情之後,我便不曾再說過話。

在爺爺死後,奶奶便開始管家,更是不待見我,罵我是晦氣的喪門星,我爹雖然疼我,但也極其的怕奶奶,對她幾乎是愚孝,百依百順,縱然他知道奶奶私底下不待見我,也不敢說些什麼。

縱然如此,奶奶還是不滿意,她最想抱上孫子,而我爹四兄弟姐妹,在我爹上面有一個大姑,已經嫁到隔壁村,我爹的下面,還有個小姑和麼叔,但是麼叔年紀不大,還在唸書,整日到處瘋玩,吊兒郎當的,奶奶只能把抱孫子的希望寄託到我爹的身上。

在我八歲那年。

家裡突然就多出了一個女人,她說她叫阿紅。

聽人說,這個女人是隔壁村裡人介紹過來給我父親當作新媳婦的。

阿紅長得十分漂亮,又極其的年輕,和她的名字一樣,她總是喜歡穿一身紅色的衣裙,臉上塗著胭脂,兩頰上點腮紅,看起來異常的豔麗。

村裡人見了都說我爹好福氣,想不到花開第二春,還能娶到這麼年輕漂亮的媳婦。

奶奶也很高興,她說阿紅屁股又大又圓,指不定能給她生一窩的大胖孫子。

終於在有一天裡,阿紅在廚房裡擇菜的時候嘔吐了一翻,請了村裡的赤腳郎中李老頭來看,果然是懷上了孩子,把奶奶樂得合不攏嘴。

天不遂人願,阿紅分娩的時候遇到了難產,村裡的穩婆便問,是要保大還是保小。

奶奶幾乎沒有任何的遲疑,道,保小,我要小的!我只要小的!

就這麼,孩子保住了,阿紅死了,死在了一張滿是血的床上,孩子一出世,帶著靶子,是個男孩,奶奶激動的無以復加,接過孩子,但是隻看了一眼,便徹底昏厥在地,人事不省。

我爹也驚呼了一聲,一把捂住了我的眼睛。

我透過我爹的指縫看了一眼,那孩子的五官中,唯獨沒有了眼睛,只剩下兩個大大的血窟窿,而那一張嘴,此刻卻泛著一抹詭異的笑容。

我爹這時也慌了,一時手無足措,想了有一會兒,趕忙讓麼叔去請赤腳郎中,麼叔也知道情況緊急,光著腳就往李老頭家跑。

不多時,村裡的赤腳郎中便來了。

李老頭跟著我麼叔,揹著東西匆匆趕來,但只是看了一眼那娃娃,便斷定是活不久的,果然,不過是半小時的時間,小孩兒便沒了呼吸,迴天無力。

我爹這時候也顧不上孩子了,又讓李老頭看了看昏迷不醒的奶奶。

李老頭翻了翻奶奶的眼皮,又細細的抹了奶奶手腕上的脈搏,嘆息一聲,只說這個病他治不了。

說罷,便離去,也不要錢,臨走前李老頭又說,奶奶的這個情況,不是得病,像是中了邪,還是去請個落銅人來看看吧。

落銅人,是我們粵東客家的方言,一般指的是神婆巫公一類的,擅長驅邪請神。

“小弟,你趕緊去請周婆婆上來。”

麼叔應了一聲,便趕忙又跑出去,不久就帶著一個婆子進來,村裡人見我麼叔請了落銅來,便知道有熱鬧看,紛紛到我家。

周婆婆一進我家門便皺著眉頭,搖了搖頭,道:“來晚了。”

我們還不知道來晚了是什麼意思,周婆婆又朝著阿紅分娩的屋子裡走去,看了看已經死透了的阿紅和孩子,道:“建升,先將你家婆娘和孩子葬了,記得……要準備個子母棺,將她們母子要合葬在一起。”

周婆婆說著,便給我爹指了個地方,務必要我爹將阿紅和小孩兒的屍體葬在村頭處的一座山凹裡的大樹頭下,只有那裡才能讓阿紅安息。

農村裡的人都相信老一套,大多數還是土葬,認為屍體不能火化,否則便是挫骨揚灰,屍首不全,便無法投胎轉世回,正如古時候太監出宮前要取回自己的“寶貝”一般,否則便不算是一個完整的人,靈魂也無法輪迴,同時也極其講究下葬的位置。

若是祖先墓地好,則會福澤子孫後代,若是不好,則福禍難料。

我爹不敢怠慢,連忙應好。

周婆婆交代完,又去我奶奶的屋裡看了看,看著昏迷不醒的奶奶,她嘆息一聲,拿出一個符紙,道:“建升,這符紙有驅邪的作用,你娘中了很高深的咒邪,我怕是有心無力救不了,你將這符紙放在她的枕頭之下,若是天亮了她醒了,你再來我家道謝,若是醒不來,你就不必再來,我愛莫能助。”

“多謝周婆婆。”我爹道。

“你家婆娘的事要趕緊辦,一切就看天意了,這事是你家作孽,怨不得天怨不得人。”說著,周婆婆也不多言,轉身就走了。

我爹讓小姑在家裡守著奶奶,他則和麼叔去準備阿紅的後事。

晚上,我和我爹幾人守著靈堂。

看著那一大一小的兩個屍首,我心裡就瘮得慌,我爹卻不害怕,只是在我旁邊跪著哭紅了眼。

就這麼,一夜無事天亮,農村裡辦喪事,一般屍體要停上兩天兩夜才能出殯,但是我爹怕夜長夢多,只停屍了一晚,便叫著村裡年輕的漢子幫忙將人給葬了。

阿紅和孩兒已經埋了,但是奶奶卻依舊昏迷不醒,我爹左思右想,只得再帶著我去求周婆婆。

可是周婆婆卻說這事她已經管不了,讓我們去另請高明。

我爹沒辦法,只得四處託人去找其他的神婆。

眨眼又是三天過去,奶奶依舊昏迷不醒。

附近的神婆都聽說我家的事情,但是不知為何,全都不肯登門。

不想這時候卻有一個身穿道袍的年輕人路過村口,我爹恰好遇到,也不管對方是不是招搖撞騙的神棍,直接帶著人往家裡領。

那年輕的道士剛看奶奶第一眼,便說:“中邪了,但還有救,若是再晚一步,這人只怕兩腳一蹬就去了。”

“小道長,那就麻煩你了。”我爹話雖如此,但還是不放心在旁邊一直盯著。

都說嘴上沒毛辦事不牢,我家裡人現在都不是很相信這個道士,對他的話將信將疑,但死馬當活馬醫,也只能把希望全都寄託在他的身上了。

只見他在床前擺上一個香爐,點燃三支香插上,拿出一條紅絲繩,將繩子纏繞到奶奶兩隻手的食指上,又取出一枚銅錢,放在奶奶的天靈蓋的正中間。

做完這一切之後,小道士十指合攏,雙手掐訣,口中念著咒語。

“太上臺星,應變無停。驅邪縛魅,保命護身。智慧明淨,心神安寧。三魂永久,魄無喪傾。急急如律令!”

就在他這一聲咒語之後,四面八方傳來了一聲聲的哀叫聲,我聽得清清楚楚,但是我爹他們像是沒聽到一般,李道長這時手勢又一變,口中道了一字“歸”。

我在空中看到了另外一個奶奶,準確的說,是一個半透明魂體,和奶奶一模一樣,遊遊蕩蕩的,飄進了床上躺著的奶奶。

李道長手勢一收,食指在奶奶的眉心輕輕一點,奶奶的身體忽然一抖,整個人瞬間就醒了過來。

奶奶一醒來,看見一堆人圍著她,一臉的懵,忙問,“建升,我這是咋的了?”

我爹把事情和奶奶說了一遍,奶奶是又氣又惋惜著,直說我們林家是上輩子造了天大的孽了,才會發生這種事情。

“小道長,真是多謝你了。”我爹對著道士一翻道謝,之前對於這個小道士本事質疑早就煙消雲散,才問:“還不知道長的姓名。”

“我叫李沐,只是恰巧路過這裡,緣分使然,不必言謝。”李道長說著,一邊卻將目光移向我,頗有別意,問道:“你這女兒,是個好苗子。”

我爹不明他話裡的意思,道:“唉……是個好孩子,乖巧的很。”

李道長又說:“你孃的事情,已經好了,只是中了較為高深的邪,魂被勾了去,現在已經沒有什麼大礙了,只不過……你家裡的禍事卻還沒有完全解決。”

我爹心下一驚,不敢懷疑他的話,忙問著還有什麼麻煩。

“你娘之所以會中邪,也是因為那一件事,這是你們自己做下的孽。”

“還望道長明示。”我爹一陣心虛道。

“你那剛剛過世的婆娘,怕是會不甘心啊,你們如此害她,只怕她會找上門來。”李道長說著,眼神犀利的盯著奶奶,道:“只是,我已經出手一次救過你們,不便再出手,緣分已盡,我也該走了,一切就看天意了。”

說著,李道長起身便要走。

奶奶聽了他的話現在整個人瘮得慌,阿紅可以說是她害死的,若是阿紅真的回來復仇,只怕第一個就會找上奶奶,此刻她哪裡肯放李道長走,趕忙起身拉著人,道:“我個老婆子知道,道長救人講究緣分因果,既然緣分已盡,那便……再續緣,只求道長救救我林家。”

說著,奶奶便一把拉過旁邊的小姑,忙又道:“道長你看,我們家閨女,已經十四歲了,很快就可以嫁人,老婆子做主,把我閨女嫁給道長你,那我們就算是親家了,不就算是有因有果了?”

小姑嚇得叫了起來,一把推開奶奶,忙躲在我爹身後,叫道:“娘,你這是做什麼,李道長是不可能娶親的。”

奶奶這才反應過來,拍著自己腦袋,賠笑道:“真是老糊塗了,老糊塗了,道長別見怪。”

李道長卻是笑了幾聲,摸了摸我的頭。

“其實,這小女娃我是看上了,天賦不錯,正好我缺個徒弟,這次下山,也是為了尋一個有眼緣的人,不如……”

話到這裡,我爹他們哪裡還不明白,當下二話不說,也不等我反應,直接按著我就跪下了,這拜師禮便算成了。

突然之間,我便多了個道士師父。

這下子,因果緣分也算有了。

我爹這時卻道:“能被李道長看對眼,也算是我們家小悅的福氣了,只是,我們家小悅是個女兒身,還是個啞女,只怕李道長要多多費心了。”

一般來說,道教中收徒,只有師父尋徒弟,且極為嚴格,講究緣分,但也十分難得,更何況我還是個女的,從未聽說有道長可以收女徒弟的,聽起來有些不倫不類。

“這個是小問題,小悅天分極佳,且還是天生的陰魂子,我可以破例收個女徒弟。”師父說道。

所謂陰魂子,是指人天生陰魂,魂魄分陰魂陽魄,而我的三魂中,天魂地魂和命魂,恰恰是陰魂,但是我的七魄中,又是截然相反的陽魄,一半陰一半陽,立於陰陽兩邊,屬於引百鬼,驅萬魂的絕佳體質。

師父沉吟一陣,又道:“不過,有一件事,我得先告訴你們,小悅不能說話,並不是天生。”

我爹一臉緊張,道:“李道長知道怎麼治好小悅的喉疾?”

師父道:“小悅根本算不上喉疾,而是被人做了手腳,你們以前,有沒有的罪過什麼人?”

“沒有。”我爹道:“我們林家雖然不富裕,但也是腳踏實地做人,不偷不搶,沒有什麼仇家。”

“那就奇怪了,小悅極有可能中的是啞咒,若無深仇大恨,對方怎麼會下這種禁咒。”

師父解釋說,啞咒是一種極為高深的咒術,中了啞咒的人,身邊會黴運不斷,自己的命格也會被強制改變,剋死自己親人是常事,到後來中咒的本人也會慘死,可以說這個啞咒,極為霸道,足以讓人家破人亡,滿門橫死。

若不是今日師父遇見了我,那我們家滅門是遲早的事情,待在我們身邊的親人會一個接一個的死去,這也是為什麼我小時候經常會害死自己親人的原因。

師父百思不得其解,一時半會也猜不透是誰下的咒語,道:“這件事暫時不追究,我先替小悅解咒。”

說罷,便將我拉過,在我的脖子處點了幾下,我覺得異常的舒爽,但他卻一臉的嚴肅,口中念著晦澀的咒語,手邊掐訣不斷,十指蘭花,變化莫測。

“丹朱口神,吐穢除氛。舌神正倫,通命養神。羅千齒神,卻邪衛真。喉神虎賁,炁神引津.心神丹元,令我通真。思神煉液,道氣常存。急急如律令!”

師父這邊咒語剛唸完,雙手輕拍上我的後背,又猛地一路劃下,期間連續拍了幾掌。

忽然的,我只覺得後背一陣火熱,一股氣血徐徐從腹中上升,喉嚨一甜,一口黑紅色的血就吐了出來。

我囁嚅了一下嘴,忽然嘴裡就蹦出一句話:“謝……謝師父。”

“師徒之間,不必言謝。”

一家人見我終於能正常開口說話,個個都喜極而泣。

晚上,師父自然被留下來款待一翻,天色也不早,加上我們家還有事求於師父,便讓他暫時先住了下來。

由於家裡沒有多餘的房間,便在我房間裡設了個床,兩個床之間隔了一個屏風,師父便躺在那床上睡著,而我卻因為今天發生了太多的事情睡不著,翻來覆去在想著事。

“小悅,你是不是有什麼話想和我說。”

黑夜裡,我感覺到師父一雙眼眸亮晶晶的,正盯著我說話。

我沉默了許久,才道:“師父,雖然奶奶從前待我不好,也做錯了一些事,但是她還是我奶奶,她要是走了,我爹會難過的,我不想讓我爹難過。”

黑暗中,師父笑了幾聲,道:“傻丫頭,別想那麼多,有我在呢,沒事的,早些睡吧。”

說著,他也不說話,在黑夜中轉了一個身子。

這夜相安無事,直到天亮。

睡夢中,我便聽到有人尖叫一聲。

我一睜開眼,師父已經先我一步起身出去了,我也趕忙穿好衣服跟著去。

一到院子,只見小姑癱軟在門口處,而院子的中間,正好好的躺著兩具屍體,一大一小。

我只看一眼,心兒便砰砰跳著。

那屍體,分明就是阿紅和那個沒有眼睛孩子。

“是阿紅和弟弟。”我不由自主就叫了一聲。

麼叔立馬捂住了我的嘴,搖了搖頭,讓我不要出聲。

奶奶卻叫罵了一聲,道:“呸,放狗屁,他不是你弟弟,他是鬼胎!真是鬼作怪!還敢回來,看我不打死這兩個鬼東西!”

說著,操起一旁的簸箕便往阿紅的額頭上打去,只聽屍體吧唧一聲,濺出了一灘紅色的血,屍體的額頭上瞬間就癟了一角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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