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05 桑梓深情忆“国高”——台湾宋毓蒲记忆里的赤峰中学

赤峰二中的前身是赤峰高等小学堂。1924年,该校正式更名为赤峰县立初级中学,成为赤峰市第一所中学。1933年3月,日本侵入赤峰,改名为热河省立赤峰初级中学,后又改名为热河省立国民高等学校。学校实行4年制,分兽医、农林两科。1945年8月赤峰解放后,校名改为赤峰中学。1956年赤峰中学改为赤峰二中。


台湾学者、书画学家和金石学家宋毓蒲曾就读于热河省立国民高等学校,宋毓蒲先生的父亲就是赤峰街最早的戏班创始人宋子安。宋毓蒲于1925年出生,解放前去了台湾,但是多年来心系家乡,时常会回忆起在国高读书的日子。宋先生曾三次回到家乡,特意去往当年校址,曾经的校园旧貌换新颜,引起宋先生的无限感慨,于是撰文回忆了自己在国高时期的往事。


桑梓深情忆“国高”——台湾宋毓蒲记忆里的赤峰中学


民国三十四年,日本投降后,热河省政府主席刘多荃、范汉杰、孙渡三位一体任命刘廉克为教育厅长,直至撤退到台湾。在老民国时代主持省政诸公,认为教育是亏本生意,没有投资的意愿。日本统治时代,逐步实施奴化教育,从教育厅改隶民生厅,降为文教课,再增设学生勤劳奉任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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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末民初赤峰城区学校设置图


乡贤徐仙舫自接管赤峰劝学所后,认为赤峰地区有设立中学之必要,于是呈请县长核定,校址设立在二道街中间一所古色古香商业“道生号”的三进四合院,原赤峰高等小学校内,校长暂请原任校长阎希圣代理。1921年由热河都统府秘书孙品璋担任校长。一年后,孙校长任北京护法会议参议员,校长一直由尹翰章老师继任,后由杨毅民为校长。杨毅民出任教育局长,省方派庞秀山先生接任,时逢日本侵占赤峰,伪满于1938年实施新学制,改赤峰中学为“热河省立赤峰国民高等学校”,简称“赤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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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峰中学古榆


国高的教育宗旨:“以涵养国民道德,修炼国民精神,锻炼身体,置根于实业教育,授以国民所必要之知识、技能,培养劳作习惯,养成堪为国民之中坚分子为目的。”实际上,日本人的文化侵略,以奴化为主要目的,消失我民族的自觉,丧失民族自信与气节,达成其永远宰割统治之目的。虽然改制,制定新课程,仍欠完备,无法完全实现,遂在康德九年(1942年)一月一日修正公布,经过一年的时间规划,终于在康德十年实施。学校设定畜产、农林两科,由学生自愿任选一科,当时我是二年级学生,填选的是“畜产科”。同时改换校旗,朝夕升降旗,唱校歌,改升降“日伪”两国国旗,唱“日满”两国国歌;学生一律着“战斗帽”,帽徽是全国统一规定的铜章,所不同的是,在徽章“国高”底端,以“赤”区分校别,唯独规定畜产科的学生在左背下十公分处,挂上长约五公分、宽约四公分的黑色绒布并横镶上一条金线的背章,平添一份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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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高学生集会为“康德‘皇帝祝寿


未及毕业,日本投降。转眼,四十余年未曾踏入母校一步。今生有幸携妻带女,重返儿时授业的校园,“多情自古伤离别”。回忆往昔,诸师的教导,同窗的勉励,点点滴滴,无计可以消除。踏入校门,一眼望去,满园尽是高楼大厦,只剩硕果仅存一间礼堂可凭吊之外,一无所有。是我始料未及的。


教师是人性的启发者,“道之所存”即“师之所存”,尊师重道是自然的行为。使我一生追随、模仿、效法。终觉“仰之弥高”,深深地感恩诸师之音容笑貌,记忆中追忆如下——


桑梓深情忆“国高”——台湾宋毓蒲记忆里的赤峰中学

赤峰中学平面示意图


校长:深诚贞义、樱井原熙。


教师:今井延吉、石泷武英、水之谷清太郎、上钿由良茂、木下次郎、西村国男、安藤信义、竹田孝雄、阿部信行(以上是日人)。宋云蒸(笔者一年级任教师)、赵松龄(笔者二、三年级任教师)、姚大中(笔者四年级任教师)、佟柱臣、周颂新、尹翰章、孙佩璋、马德泉、宣如荣、王澍渤、田宗武、阎恒凯、张孝谦、王文增、王维德、赵允衡、王作滨、明克起、江德宣、彰凤鸣、陈国厚、张锦衷、杨魁任暨教官于纯德诸师多作古,健在者寥若晨星,三十年前曾与在东京的西村国男教师通信,返乡赴北京考古研究所拜谒佟师,惜师因周末未到所,故无缘拜见,翌日飞返台湾。时至今日仍感失落!


桑梓深情忆“国高”——台湾宋毓蒲记忆里的赤峰中学

赤峰中学建校时的大礼堂


三位经师曾饮誉“赤高”。我所认定的第一位经师尹翰章老师,是赤峰安庆沟人(在台尹景寰学长的伯父),民初毕业于天津法政大学,曾任热河省参议员、赤峰中学校长、赤峰民众教育馆长等职,是笔者“赤高”国文专任教师。尹翰章老师有深厚的道德修养,和蔼可亲,以教育为终身事业,不但教学认真,而且在日本铁蹄之下依然“教不厌,诲不倦”,关心“治乱兴亡之理”,也关心社会风气、道德文化的走向,充分表现出他的爱乡、爱国情怀。尹老师温文儒雅,爱国意志坚强,无畏日本人,敢于负责,勇于牺牲。又因尹师是校歌作词者,曾被校长深城贞义百般调查,一定要他说出和校歌作曲者孙佩璋老师的关系。因为当时承德国高音乐教师范致祥就读北京艺术学院,与孙老师同学,范先生参加反满抗日救国团,被省警务厅逮捕,严刑审问,坚不招认。解往锦州监狱,屡受非刑,终无口供,死于狱中。此一消息遍传赤高,所以尹师接受调查,最后送进牢房,日本投降后返回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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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理化试验室,如今已变成家属住宅区


第二位经师佟柱臣。我们在学生时代,佟师的创作非常之多,他在赤峰最大的收获,揭露了燕、秦古长城的发现。老师的考古学术研究,非片言可罄。以其教学的辛劳与热诚,亦非常人能及。兹就老师的为人、教学概略地表达以飨相亲。老师把一生的生命奉献给教育,终期每日乐此不疲。上课时高度的热诚,与学生打成一片,有“仁者风”,温和近人,从不发脾气。常说:“理直时,应该温和;理曲时,更要温和。”教学态度,非常谦逊,凡有疑问,寻根究竟,求实求真,绝不马虎,全部透彻了解而后止。


同窗隋翰章先生告知,老师将有重大巨作在埋首中,况值耋老之年,倍加劳累,怀有这样思想的读书人,正是大时代尖端的典型文人,一贯显示治学在创新,著名山事业之中,以勒成一代不朽之作,其必对考古界有永恒的价值!老师这样发掘、创新的精神弥足珍贵,中国今天才依然存在一个不绝于缕的知识分子的传承。


桑梓深情忆“国高”——台湾宋毓蒲记忆里的赤峰中学

1951年改为热河省立第一中学,校门


第三位经师:“国高”四年之中,中间两年曾是笔者的级任导师赵松龄先生,承德市人,北京师范大学毕业。当国家离乱,先生自承德女子国高校长降调到“赤高”,以笃厚热烈的情感,出身日本统治之下,目击山河破碎,一腔爱国爱乡悒悒不平的先生被远调他乡“泪空流……”。不过,老师在全省教育界被誉为“博物赵”,上课时不用课本,口若悬河地引起动机,然后在切入正题并利用教具教学,指导学生采集资料;老师开明广阔的风格,“胸中磊落藏五兵”的教学态度,以及他那“鬓虽残,心未死”的爱国精神,值得吾辈后人敬佩效法。同时先生待人接物和教学法永为效法,将永远代表着中华民族精神!


上述三位经师,各获专长,贡献卓越。德晖如春风化雨,感恩在心头。使吾辈一生追随、模仿、效法。终觉“仰之弥高,钻之弥坚”,而且诸师的音容笑貌,常常呈现在心弦,感恩不尽。


桑梓深情忆“国高”——台湾宋毓蒲记忆里的赤峰中学

改为赤峰三中后的校门


民国廿九年,赤峰东“模范林”出现用镰刀刻在树上的“打倒日本”四字。同年国高三年级学生前往“兴农合作社”实习,在该社墙壁上出现“打倒日本”的粉笔字,两者如出一辙。惊动日本宪兵队严密的调查,结果主谋是三年级学生刘珍珠(在台同乡刘志忠的族侄和同班同学在台的杜广兴乡学长,以及现居承德笔者的妹夫徐自刚等诸多同学牵连其中)。后来彰凤鸣老师和赵允衡老师不知去向,一说因此事被捕;一说因东京三菱事件被捕,究竟如何,不得而知,令人唏嘘叹息!除了崇拜、仰慕之外,只有把声声默祷,谱入愁肠了。


一生坎坷,心中常存畏危!不觉老之将至,一路走来倍感蹉跎,却令我染上“乡痛”症,心坎上架构着乡土专注的情结。时刻拥抱着无穷的追忆,“此情无计可消除”,因为那里是幼年生长的地方,有温馨的敦厚人情,所以在家乡就扎下了根深蒂固的根,结成了浓厚的感情,格外令人怀念!尤其是最后不满四年的“国高”生活,饮水思源——源流万古长!冀借此一线生机,找寻一些逝去的往事,填补为乡思所空虚的心灵;悠悠五十余年,念及茫茫人世,不能不怆然泪下!


桑梓深情忆“国高”——台湾宋毓蒲记忆里的赤峰中学

文革时期赤峰三中同学在原理化试验室前合影


最后,我以“赤高”校歌结束本文:“文物蒸蔚古松州,沃野连畴。奉行新学制,耕牧是修。诸生身其任,诚朴莫轻浮;勤于作精以求,其与热水红山并峙,壮千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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