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21 华州区高塘镇:我在孩童时的腰村

腰村是华州区高塘镇的一个村,位于涧峪河东岸,南靠秦岭坨坂岭,东接处仁口村,西与涧峪口村隔涧峪河相望,北与枣园村为邻。由南斜、老牛坡底、腰村、狸仙沟四个自然村组成,面积约4平方公里。境内有山、川、河、塬、滩多种地貌类型,村名以“太上老君驯牛”传说故事而得。

华州区高塘镇:我在孩童时的腰村

二十世纪六十年代末,全村百分之八十以上的户住上了土木结构的房屋,百分之十几还仍住着土窑洞。各户住房面积不等,好一点住三间上房和三间厦房,或两家同住一院,一家住上房,另一家住厦房。差一点的三间上房各住一半。住土窑洞很不安全,常有因雨涝发生窑体倒塌事故,我朦胧记得,有一年老牛坡底发生了窑体倒塌,死了几家人。从此,住窑户都基本搬岀,盖了木架房居住。

华州区高塘镇:我在孩童时的腰村

腰村村景 贾平京 摄

人们穿着衣料以自产粗布衣为主,洋布很少。粗布制作工序繁多,自产量不足,人均仅有一身棉衣、一身加衣、一身单衣,基本没有换洗衣服,衣服是补丁摞补丁,不少新衣也是由旧衣拆洗后制成的,冬天棉袄棉裤由于不换洗,衣内生很多虱子。粮食产量很低,小麦亩产200斤左右,玉米300斤左右。人均口粮200斤左右,且粗粮多,细粮少,常以红署、南瓜、柿子、洋芋充饥。食用油以棉籽油为主,全家全年仅几斤,过住缺吃少穿的日子。出行没有交通工具,只能徒步行走,行李靠肩扛手提。去西安或外地要到赤水火车站乘车,后边有了自行车,为条件好的家提供了便利。没有通信设备,书信往来是唯一的方式,发一封西安的信,至少得一个礼拜时间。基本没有生产运输工具,田间耕种收获、家里盖房添瓦,全靠人力。五十岁的人就弯腰驼背,老态龙钟,平均寿命仅在五十岁左右。后边逐步有了地老鼠车、单轱辘叫马车、架子车,大大减轻人们的体力劳累。

村西有一条从南到北的主干水渠,水流常年湍流不息,全村吃水用水都靠这股渠水。渠道上间隔盖了几个水磨坊,还有弹花车(机)坊、它们都是依靠水打轮作动力,所以要建在渠道上。水磨房是用石磨子磨面,可磨小麦、玉米、乔麦,磨面效率很低,一天仅能磨二、三斗粮食,磨坊常年不停歇,各家通常要拿装有粮食的升子排队,十天半个月才能轮到。磨房有一些公用用具,如:大铺篮。房里老鼠很多,且大而肥,夜深人静时,水的下泻声,石磨子的摇晃声,加上老鼠神岀鬼没的身影,若孤独一人在此,是很阴森害怕的。枣园油坊飘出的油香味很浓,很远的地方都能闻到。做油用人较多,一般需要6至8个,工序多,先要把棉籽磨碎,再上蒸锅蒸熟、打草圈,最后上油撞子打压,要不断反复加力打压,才能出更多的油。渠是土渠,月有60至80公分深,里外长满了草,夏天青蛙很多,有好几个种类,昼夜叫唤不休,小男孩身上一丝不挂,在渠里游泳、抓青蛙、打水仗嬉戏玩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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腰村村景 贾平京 摄

生产队都有一块场面地,用作夏秋两季碾打和凉晒粮食,农闲时是大家的活动场所,小孩跳圈、跳绳、争上游、滚铁环、捉花花狗娃,大人农闲时唱戏、讲故事,諞闲传、乘凉。麦收过后,不少家庭在场面晒土,托泥基。场面周围搭了许多麦草棚,作为牛饲料的储备。每个村都有一个涝池,主要是为收集雨水的,缺水时也会在涝池洗衣裳,一队涝池在郭正佩家庄南,二队蛮娃家庄北,二队涝池就在今天李少辉家的位置。村周围有很多大树,多是秋桐树、榆树、扬树、柏树、土槐树、洋槐树,还有竹园、树园,树园里长满了草,有尖尖刀、山凌子、车纤子、木拉万等,秋春两季雨后,还会生出地然、蘑菇等菌类食材。

铡麦草是农村的技术活,要学成把式,还非得经过一段时间的实践才能学会。一要学会磨铡刃,铡刀大而重,磨时要把握好铡刃与磨石的角度,角度小了,刃子很难磨快,角度大了,又很容易卷刃,只有凭感觉不断调整角度,才能磨的又快又锋利;二是要学会压铡把、入草和递草这些项目,压铡把,要左脚踏着铡尾板,双手握着铡把,铡刀紧贴自己身体一边,用猛力压下,才能达到草既省力又能把草爽快的铡断。入草人坐在铡子里面,用右腿踢盖下顶住,双手和腿把草盘成梱,采用蠕动的方式一点一点把草往铡口递,才能与压铡把人协调的完成动作。递草人要不断地把草打成初捆送递入草人,只有学会了这些,才能干铡草这份活。

华州区高塘镇:我在孩童时的腰村

腰村村景 贾平京 摄

一队村北友一片打的乱石滩地,村里人叫河吧,里边大石错乱,大的有牛棚一样大,小的也有一立方米大小,石头空隙长着很多树,有柿子树、柏树、扬树、酸枣刺树等,孩子常在这里放羊、割草、做迷藏,也上到柿子树上摘旦柿吃。柏树最多,夜里阴森森的,静谧中传来几声怪叫,让人毛骨悚然、恐慌害怕,听老人说,里边常有狼出没。

处仁峪河从腰村一队东北穿行而过,雨涝时溪水流淌,天旱时就干涸了。狸仙沟南有一座水库,叫腰村水库。由于上游洪水泥沙大,水库修成没几年,就被泥沙淤积满了,失去了防洪蓄水的功能,后在堤坝西边决了一个口子,水从此顺河而下。废弃的堤坝上长满了草,也成了小孩放羊、割草、玩耍的好去处。

每个队都有碾子,用于碾辣子、稻、谷、调料等,碾子多套牛拉,为了防止牛吃碾盘上食材和牛看人伺机偷懒,就给牛带上掩眼,人不停呦喝或拿鞭子打,让牛不要停歇或慢走。推碾子是很重的力气活,村里有让新女婿推碾子的习俗,新女婿到丈母娘家过年点灯笼,村里人耍女婿,会给女婿套上绳索、带上牛掩眼,让其拉碾子或推碾子,非常热闹。

冬天,山里的柴禾叶子落尽,男人到山里砍柴,一是供自家烧火做饭,另一就是把柴担到街上去卖,一担柴能卖2至3元钱。上山担柴起得很早,三、二人结伴而行,到山下把扁担放下,把带的馍藏起来,防止他人或毛老鼠吃。到山上要拣耐烧而又身轻、个整长得直的柴禾砍,不要歪歪扭扭的,砍够后,用绳捆成大捆,准备往坡底浪梱子,浪梱子前,先要呦喝几声,防止下边有人被柴捆子或滚石砸伤。柴梱子常常一次浪不到底,就要人费力气一、二次的往下掀,直到坡底为止。先吃饱喝足(喝的是坡沟自流的凉水)后,下来就是一根一根的整柴禾,把葛条拧成崾,把柴梱紧,再使用崾把子加力拧,直到很紧很紧,最后是关担,关好后就担起往回走,一担重约百二或八、九十斤,要走二十多里才能到家,人亦是精疲力竭了。

纺线织布是妇女常年的活,要把棉花变成粗布,是要经过很工序。先是把籽棉拧成皮棉、皮棉挫成捻子、捻子纺成细线穗子、把细线穗子转换成线同子,再经过经线后,方能上织布机织布。大约需二、三个月时间,才能织成一卷布。这些工序,往往贯串全年始终,很多时候,她们是在夜晚或闲空时劳做。冬天大雪覆盖,天寒地冻,她们把纺线车搬到火炕上,正月十五前后,夜晚月色皎洁,她们把纺线车搬到庭院或场面,三、五人奏在一起纺线、缠娄穗、拐线,有说有笑,心情与悅,织布多在春闲或秋闲时期进行。

过年,孩子因为平时少吃缺穿,常年吃的是黑面馍和杂粮,谈不上吃肉之类。所以,早早就企昐望过年,进入腊月,更是迫不及待,天天数着昐过年,昐到腊月二十七、八,家里蒸白馍(参一半白玉米面),早早起来帮大人干活,馍快熟时,守在锅旁等馍出笼,刚出笼的馍很汤,也顾不得汤手,拿起就像几百年没吃过似的狼吞虎咽,值到很饱很饱时为止。再就是昐腊月三十晚搭油锅、劲肉、初一穿新衣服,一年到头,大人怜念孩子平时吃不到好的,少不了炸些黑馍馍片,把撕下的肉骨头让啃一啃,往往由于贪食过多,晚上因积食就拉了肚子。母亲就是在劳累,睡觉前都要把一家老小的新衣从柜子取出,分放到每个人的炕上。大年初一,孩子穿上浑身爽快的新衣裳,响完百字头鞭炮,到巷子和伙伴们玩耍,大家都穿着新衣,兴高采烈,好像进入了世外桃源。当年,男孩兴“打宝”,宝是用书纸叠成,先用“猜包吃”决定谁先下宝,再由另一人打,谁把地上的宝打翻了,算谁赢得了这个宝。女孩兴“跳圈”“踢毽子”之类。孩子们尽情的玩,大人也休息一天。第二天就是出门(做亲戚),为出门孩子和大人常常闹得不愉快,孩子们喜欢到家里干净、待程得好又能给到压岁钱的亲戚家去,大人是按礼节需要安排的。初五后晩上点灯笼,一手提灯笼,另一手抱着老虎馍或魚馍到巷道去玩,灯笼是印花印的,里边点着火红的腊烛,一不小心就会“呼噜”。

华州区高塘镇:我在孩童时的腰村

腰村村景 贾平京 摄

吃得好,穿得新,又能玩,对过年的日子孩子恋恋不舍,不经意间,正月十五过去了,也就意味着年过完了。

腰村北队(也叫“一队”)沿处仁峪河朔流而上路东约300米长,有条约5米宽、2米高的石墙遗址。据陈印锁家门前石碑文记载:“皇清嘉庆九年,洪水大涨,吹损房屋甚多,厥后在郭德玉地上修石墙以防水患,更立碑以志”。上世纪七十年代末,华山机械厂在东涧峪口建厂修公路时,村上向各户分摊石子任务,有不少村民挖墙掏取石子,造成石墙大面积损毁。石墙顶是沙石路,上边长满旱玛蚱、白蒿草与酸枣刺等植物,小时候我们去水库梁放羊,经常随羊途经而登,现在石墙由于拓宽路面而被谗食便窄,但还是清淅可见的。

腰村倚坨坂岭而建,处于东涧峪口东边,峪口的出山风很大,十多里都有风大的感觉,可能是先人看好坨坂岭这面挡风墙的原因而居住吧!坨坂岭山根有一眼清泉,泉水不大,即是天大旱,它依然如故,供应着老牛坡底(三队、四队)300多口人的饮水,逢过年人们给泉眼披红和鸣响鞭炮,答谢神泉的恩赐。坨坂岭是腰村老牛坡底村人的天然牧场,一年四季在山上放羊放牛。早晨打开圈门,牛羊自己上山吃草,中午在山上择地休息,下午吃饱后就自己回家,劳累一天的家人只需晚上关锁圏门即可。过度放牧带来植被的严重破坏,坨坂岭上至今未能形成林坡,于此有着直接的关系。

注:此文选自由“华州区民间艺术研究会”整理出版、贾平京先生任主编的《乡愁的味道——华州地名面面观》一书,“华州文史荟萃”经授权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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