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傳在南海曾經有一種魚，其名為鯨。
每一隻鯨，橫跨千里之巨，
縱橫大江大海，吞噬一切；
然而生命皆有終點，當鯨死亡之時，
身軀會慢慢墜落萬米深海，不見天日。
鯨的墜落，卻供養著深海里所有之生命，
它們食其肉、居其骨，
一次墜落，卻供養著那片海底數百年。
墜落、肢體腐化……
鯨就成為深海里一座綠洲、一座島，
南海的漁民便把鯨的死亡稱之為鯨落。
鯨落是鯨的死亡，
卻也是對深海的一種賜福，
最終會以死亡來回饋給這個世界更加精妙的元氣。”
研究表明，在北太平洋深海中，
至少有43個種類、12490個生物體依靠鯨落生存，
其中包括蛤蚌、蠕蟲和盲眼蝦中的稀有品種。
圖片：The Malting Pot
200米以下的海洋裡，幾乎一片漆黑，
深海生物依靠海面輸送來的物質維持生命，
而被稱為“鯨落”的偶爾落下的鯨的巨大身軀，
則是大洋荒漠中的孤島和綠洲。
接近海面的地方有一隻死亡的抹香鯨，
巨型抹香鯨的屍體正在慢慢腐爛，
它的屍體會下沉至少1000米，
這可謂是對深海生物的饋贈——
這種食物供給可達30噸。
最終，抹香鯨的屍體停留在海底，
很快就會被盲鰻、睡鯊、深海蟹等動物發現。
鯨魚90%以上的軟組織會被它們吃掉，
這頓饗宴一般會持續4-12個月。
移動清道夫階段 4-12個月
六鰓鯊有及其敏銳的嗅覺，
抹香鯨的屍體落到海底才過了25分鐘，
一條六鰓鯊就找到了它。
關於食物的消息很快傳播開來，
兩條飢腸轆轆的六鰓鯊游到這裡：
在12小時裡，
7條巨大的六鰓鯊聚到這裡槍奪食物，
爭相撕咬抹香鯨的屍體。
最先找到屍體的那條六鰓鯊大快朵頤，
直到完全飽腹後才罷休。
吃完這頓飯的一整年裡，
它也許都不需要再進食。
六鰓鯊離開後，
負責清理的蜘蛛蟹和石蟹來到這裡。
它們可能是和六鰓鯊同時發現屍體的，
只是它們移動起來可慢多了。
機會主義階段 2年左右
過了一個月，
已經有30多種食腐動物，
前來撿食可以充飢的屍體殘渣。
抹香鯨的骨骼慢慢散架，
一些牙齒脫落了，
4個月後，
抹香鯨只剩下一些骨頭，
但是這些骨頭也是某些生物的食物。
食骨蠕蟲能往骨頭裡注入酸液，
然後慢慢地向裡鑽，
這樣它們就能吃到骨頭裡殘存的微量脂類物質。
化能自養階段 幾十年到上百年
鯨骨體型巨大、富含脂類、分解緩慢，
或許數十年後，
殘存的骨頭最終會化為碎末，
這樣30噸重的抹香鯨屍體，
就完全被自然界回收利用了。
墜落的鯨魚屍體，
在一段時間裡成了荒蕪海底中的“綠洲”。
平均每年每8000平方公里
就有至少一頭灰鯨落入海底，
兩個鯨落之間平均距離不到10公里，
數千萬年前鯨魚的到來，
讓這些死亡中換髮的新生更加燦爛。
而現在問題又出現了：
遠古的大型魚類和爬行類早已滅絕，
而鯨也越來越少了。
全世界鯨目物種有80多個，
但只有達到30噸級別的大型鯨
才能真正形成繁盛的鯨落——
這就只剩下不到10種，
而其中一半是瀕危的。
過去200年裡，
工業化捕鯨將大型鯨推入十分危急的境地，
今天全球海洋裡的鯨落數量，
可能不足以前的六分之一。
由於鯨魚長期食用漂浮在海里的塑料垃圾，
患上嚴重胃腸疾病，導致食道腐爛無法進食，
接著聲吶系統就會出現問題，
再也無法準確辨別方向，導致集體擱淺。
假如大型鯨類數量徹底崩塌，
沒人確切知道這對深海生命意味著什麼。
也許鯨魚的消失會來得太快，
不給生命留下足夠的時間適應；
也許生命依然能頑強地找到其他道路，
重新學會綠洲之前的生存方式。
但是無論如何，如果鯨沒有了，
鯨落這一龐大而溫柔的奇蹟，也會隨之而去。
當鯨魚開始自殺，當大象退化牙齒，
就因為那些利慾薰心的人，
開始強行打破自然規律時。
我們又能笑多久？
References: 《藍色星球Ⅱ》、《將夜》、物種日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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