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不能被打開的箱子裡，究竟藏了什麼秘密？

深夜的公交車上，兩個孩子神色凝重地拖著一個箱子……

#銀幕兇案# 第102輯

這個世界有著太多的不如意，每個人都有著很多的無奈，卻無法改變。

——辰東《長生界》

深夜，公交車上，兩個孩子沉默地坐在空蕩蕩的車廂裡。男孩身上的衣服破舊髒亂，他扶著一個粉色的箱子，表情十分凝重。窗外一片漆黑，隨著車子的移動，窗外不時閃過燈光和廣告牌。女孩同樣表情凝重。兩個孩子，為什麼會深夜拖著箱子出現在車上？又為什麼衣衫襤褸，神色凝重？

這就是我們今天要聊的，一個關於箱子的故事。

搬家的母子

粉色的箱子第一次出現，是在搬家那一天。

房東夫婦看著新搬進來的母子倆，臉上露出了親切的微笑。

母親叫惠子，染著一頭酒紅色的長髮，看上去年紀也不算太大。兒子叫福島明，雖然只有十幾歲，但初次見面就主動打了招呼，顯得很有禮貌。母子倆招呼著搬家工人，把大大小小的行李依次搬進二樓的屋裡，這一堆行李裡就有那個粉色的箱子。

或許是特別珍愛這個箱子，小明在工人搬運的時候看護得特別小心。另一個棕色的箱子也受到了同樣的待遇。箱子鼓鼓囊囊的，比一般的箱子都要沉，裡面到底裝了什麼呢？

答案很快揭曉。

搬家工人走後，母子兩人小心地打開了這兩個箱子。兩個孩子爭先恐後地笑著從箱子裡爬了出來——這是惠子的另外兩個孩子，小雪和小茂。

漂亮的妹妹小雪

淘氣的弟弟小茂

有點溫馨又不正常的家庭

什麼樣的家庭需要用箱子來偷運孩子？

這或許是母親惠子的小秘密。

眼看調皮的小茂已經開始在新家裡四處亂竄，甚至打算跑到陽臺上去，惠子趕緊喝止了他。但要抓回小茂，還是得讓哥哥小明出手。這個十幾歲的哥哥，似乎比母親更有權威。小明並不像弟弟妹妹那樣興奮，他看向窗外，天色已經越來越晚了，得趕緊出門。

他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做。

車站的站臺上，女孩京子已經在那裡默默地等了很久。

看到小明一路小跑過來接自己，京子似乎鬆了一口氣。

她雖然嘴上抱怨小明怎麼來得這麼晚，但語氣裡並沒有很明顯的責備，也許她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等候。兩人慢慢往家走，路上小明順便向京子介紹了新家的情況。京子最關心的卻是有沒有洗衣機。

一家人終於團聚了。長子是小明，次女是京子，接下來就是小茂和小雪。四個孩子擁有同一個母親，卻各自有著不同的父親。除了長子小明，其他孩子都是不存在的“黑孩子”，在這個世界上，他們沒有留下任何的登記信息。因為一旦被登記，他們就需要去上學——而他們的母親惠子，並沒有這樣的經濟能力。

搬到新家的第一天晚上，大家開心地吃著面。母親宣佈了新家的規則：不能大吵大鬧，要不然會再搬家；不能到外面去，陽臺都不行……年幼的兩個孩子都愉快地答應了。京子問母親要洗衣服怎麼辦，母親想了下，破例讓京子在沒人的時候去陽臺用洗衣機。

對孩子們來說，母親的話，就是在這個世界生存的規則。

母親的第一次不告而別

清晨，小明醒來的時候，轉頭看到母親眼角流下了一滴淚，小明心裡隱隱覺得母親的眼淚也許預示著什麼。陽臺上，母子兩人一邊曬著被子，一邊交談。對於母親提出又找了一個男朋友的事情，小明似乎有些不願相信，卻只能滿臉無奈地繼續做自己的事情。第二天早上，小明發現母親不在家，他打開冰箱拿牛奶時，發現桌子上的本子上寫了這樣一段話：小明，媽媽要離開一段時間，你要好好照顧京子，小茂，小雪哦。本子裡還夾著一個紙包，裡面有些錢。小明下意識地朝窗外看去，不過他明白就算時刻守著窗口，也不一定能見到母親了。

母親消失的一個月

小明用母親留下的為數不多的錢和弟弟妹妹們勉強地維持著生活。這樣的情況持續了一個月，一天，小明看著記賬的本子，陷入了沉思。次日一早，他獨自坐上列車來到一家出租車公司，找到在一輛出租車上睡著的男人。可是這個男人只顧著玩手機，吃零食。當聽到小明說到母親已經一個月沒有回家時，這個男人的臉上並沒有出現驚訝或者其他表情，依然平靜地玩著手機。小明無功而返。

接著小明來到一個遊戲廳，和一個穿制服的大叔打招呼。當小明很尷尬地和這個大叔說母親已經走了一個月，他們現在沒有錢了的時候，大叔立馬開啟了哭窮模式。最後，大叔實在磨不過一直跟在身後的小明，只能推託說看在小明大老遠跑過來的份上，把口袋裡剩下的一點錢給小明，並且聲明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小明走之前大叔還特意衝著小明強調，小雪不是他的孩子。

原來這些男人都是母親的前男友，也許也是其中某個孩子的親生父親吧。雖然“討”到的錢不多，但是小明想到能暫時維持自己和弟弟妹妹們基本的生活了，還是感到輕鬆了很多。

母親再次不告而別，她還會回來嗎？

某一天，母親突然回來了，還帶了一堆禮物。小茂和小雪對母親的迴歸表示非常開心，小茂拿到母親給的玩具後，迫不及待地玩了起來。可對於京子和小明來說，他們難以接受母親這次的突然離家，而且還一句表示歉意的話都沒有，彷彿什麼都沒發生一樣。

孩子們和母親待了沒幾天，母親又開始整理行李準備走了。但這次母親向孩子們承諾說聖誕節一定會回來。

小明在送母親離開的路上，直言不諱地問母親有沒有和新男朋友說過他們幾個孩子的事情，母親聽到這個問題，眼神閃爍地說有機會她一定會說明。到了車站分別的時候，母親又許下承諾說一定會寄錢回來，小明目送母親越走越遠，直到身影消失。

這次，母親的話能相信嗎？

小明望著母親的背影漸行漸遠

母親失去音訊

雖然母親離開了，但生活還得繼續，小明精打細算地用著母親留下的那筆錢。

馬上要過聖誕節了，街上到處都瀰漫著節日的氣息。家裡的錢已經所剩不多，小明只能讓弟弟妹妹們開始吃泡麵。小茂吃完泡麵，覺得不夠飽，又偷偷地盛了兩勺飯加在泡麵盒裡，躲到房間去吃。小明實在看不下去了，他通過母親留下來的信封上的地址，查詢到了母親現在男朋友的電話。小明撥通了這個電話，但讓小明沒有想到的是，媽媽接電話的聲音是那麼自然，那麼心安理得，好像已經忘記了這裡還有四個孩子。一瞬間，小明百感交集，欲言又止。電話那頭聽不到這頭的回話，覺得很奇怪，一直追問。小明終究還是沒有說話就把電話掛了。

外面一副天寒地凍的場景，可小雪執意要去車站等媽媽，因為這一天是媽媽的生日。到了晚上，小明拗不過小雪，只能帶著妹妹穿過熱鬧的集市，坐在車站的路邊無望地等待著。最終當然是沒有等到母親。

兩兄妹走在回家的路上，突然聽到身後有響聲，他們回頭看去，原來是火車。看著飛馳的火車，小明突然想到小雪從小就嚮往著能親眼看到大飛機，於是他下定決心，轉過頭對小雪承諾，以後一定帶她去看大飛機。小明心裡暗暗想，這既是對小雪的承諾，也是對自己的一個要求。

時間過得飛快，一晃冬天快過去了，盛開的花朵預示著春天即將到來，可孩子們依然沒有等到他們的母親回來。小明想去便利店打工賺錢，店員告訴他要滿16歲，而小明只有12歲，不符合條件。店員勸小明去救助站，但小明不想跟弟弟妹妹們分開，所以最後只能不了了之。

無邊的黑夜

時間一天天過去，蟬鳴的聲音響起，意味著已是夏天。錢終於被用完了，家裡斷水斷電。用水只能到公園的洗手池接，至於吃飯，也只能靠便利店店員施捨的過期食物勉強果腹，家裡髒亂不堪。這天，小明在一所學校門口認真地看棒球賽，恰巧這場棒球賽少了一個人，教練看到站在門外的小明，於是讓他替補，還手把手教他打棒球。小明享受著這場短暫的棒球賽，也享受著打棒球的愉快時光。比賽結束後他開心地奔跑著，想回家和弟弟妹妹們分享他的喜悅。沒有想到的是，家裡等待著他的卻是昏迷過去的小雪。

京子哭著說小雪是從凳子上摔下來，之後便昏迷不醒。小明顫抖地撫摸著小雪那小小的手，他突然想到了什麼，從家裡跑出去，跑到公用電話亭裡，用兜裡僅有的零線給媽媽打電話。電話終於接通了，但卻是個男聲，小明急切地在電話裡說出母親的名字，希望找她。男聲說了句“等下，我去找她”後，就沒了聲音。小明焦急地等著，直到零錢用完，電話裡依然沒有傳來那熟悉的聲音。母親，你為何不接電話？你就這樣遺忘了我們嗎？

小明沒有辦法，只好跑到藥店，但因為沒有錢，只能趁店員不注意偷了他覺得應該能用的藥。回到家，小明給小雪用了藥，三個人圍在一起靜靜守著她，然而現實就是這麼殘忍，大家等了一晚上卻只等來小雪變得冰涼的身體。

小明摸著小雪冰涼的身體，默默無言，隨後他恍恍惚惚地跑出家門，彷彿已聽不到京子的叫喊、小茂的哭泣。一口氣跑到街頭，小明感覺眼前的景象都如幻象一般，好像聽到有人在叫他的名字，可轉過頭來發現並沒有任何認識的人，周圍全是行色匆匆的路人。這時，小明突然想起自己曾經對小雪的承諾，他跑去找紗希——之前他在街頭遇到過的一個小女孩，希望她能借自己一點錢，來實現小雪生前的願望。紗希跟著小明來到家中，看到安靜躺著的小雪，她摸著小雪的小手，非常難過。這時，京子遞給小明一封信，說是剛剛寄來的。小明打開信封，裡面是媽媽寫的紙條和一些錢，紙條上還寫著讓小明好好照顧弟弟妹妹。小明緊緊地捏著信封和錢。

晚上，大家點上蠟燭，試圖把小雪再裝進箱子中。還記得剛來到新家的時候，小雪是躲在棕色箱子裡的，可小雪長大了，那個箱子已經放不下了，只能換成粉色的箱子來裝。

深夜，小明和紗希吃力地抬著箱子坐車向機場出發，於是就出現了文章開頭的那一幕：兩個孩子神色凝重地拖著大大的箱子坐在公交車上，望著窗外沉默不語。

到了機場附近，他們坐在一片草坪上，陪著箱子裡的小雪看飛機的起落。然後二人開始挖土，他們準備在這個草坪上安葬小雪。太陽漸漸升起，小明和紗希安葬好了小雪，往家的方向走去。身後的景物越變越小。

又是新的一天，小明去便利店裡等著店員將剩下的壽司給他，他穿過馬路，走到在遠處等著他的弟弟妹妹那裡，然後跟他們一起越走越遠。就這樣，他們彷彿沒有痛苦，沒有哀傷，當然也沒有幸福。他們依舊是沒有身份的人，無人知曉。

無人知曉的他們，亟虛我們的關注

電影就像紀錄片一樣，平靜地敘述著這些孩子的狀況，像一條直線，但直白得讓人難過。這部電影叫《無人知曉》，是以真實事件作為原型的。與真實事件相比，電影實在是溫暖細膩了很多。這部電影的原型就是日本西巢鴨棄嬰事件。

1988年夏天，日本東京巢鴨署的署員接到轄區內房東的投訴，一套外租公寓連續多月缺欠租金，找不到大人，只有小孩居住其中。經過查訪警方發現，公寓中居住的是一個14歲的男孩（小明的原型）和兩個女孩，分別為7歲和3歲。公寓宛如垃圾場，沒有瓦斯沒有電，到處散發著惡臭。

隨後，警方在公寓的壁櫥中發現了一具幾個月大的嬰兒的屍體，屍體已化為白骨。進一步調查後，警方發現還有一個2歲的小女孩失蹤。居住在公寓中的男孩和兩個小女孩隨後被寄養到兒童福利中心。而這個14歲的男孩到了福利中心後，向警方供述了自己和朋友將三妹致死並棄屍的經過，警方以傷害致死和棄屍的罪名逮捕了他。

據福利中心的社工說：“這孩子將‘不能說的秘密’全盤托出後，不安定的眼神顯得平靜了許多。當警察從棄屍現場勘驗回來的時候，他的表情像是卸下了沉重的擔子一樣。我感覺這孩子其實本質很善良，他沒有受到社會的汙染，扮演母親的角色努力活著。但是後來遇到同齡的朋友，照顧弟弟妹妹就變成一種沉重的負擔……”

孩子們的悲劇，該由誰來承擔責任？是那個為了自己所謂的“幸福”而拋棄了孩子們的母親嗎？是這四個孩子的父親們嗎？還是沒有及時瞭解租客情況的房東？對於這起事件，其實所有和孩子們有關的人，乃至整個社會都要承擔責任。周圍所有的人都忽視了這四個孩子，他們是真的看不見孩子們，還是因為事不關己而漠視了他們的存在？即便精神上不被重視，物質上又極度匱乏，孩子們依然在努力地掙扎著、頑強地活著。

韓劇《請回答1988》裡有這樣一句話：懂事的孩子，只是不撒嬌罷了，只是適應了環境做懂事的孩子，適應了別人錯把他當成大人的眼神。懂事的孩子，也只是孩子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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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電影《無人知曉》

[2]維基百科：《巣鴨子供置き去り事件》

插圖如無特殊說明，均來自參考資料[1]

主稿：波波；審稿：小緣緣、包包；校對：等等；題圖：林遠方；排版：想吃冰的排版小分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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