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05 孔子研究第一書《孔子家語》全集,原文註釋譯文!卷一五儀解第七


孔子研究第一書《孔子家語》全集,原文註釋譯文!卷一五儀解第七

《孔子家語》 又名《孔氏家語》,或簡稱《家語》,儒家類著作。原書二十七卷,今本為十卷,共四十四篇。是一部記錄孔子及孔門弟子思想言行的著作。今傳本《孔子家語》共十卷四十四篇,魏王肅注,書後附有王肅序和《後序》。過去因為疑古派的非難歷代前人多認為是偽書,隨著近代簡帛文獻的出土證明,確信為先秦舊籍,《孔子家語》的真實性與文獻價值越來越為學界所重視。宋儒重視心性之學,重視《論語》、《孟子》、《大學》、《中庸》,但與這"四書"相比,無論在規模上,還是在內容上,《孔子家語》都要高出很多。由《家語》的成書特徵所決定,該書對於全面研究和準確把握早期儒學更有價值,從這個意義上,該書完全可以當得上"儒學第一書"的地位。

孔子家語.卷一 五儀解第七

【原文】

哀公問於孔子曰:"寡人慾論魯國之士,與之為治,敢問如何取之?"

孔子對曰:"生今之世,志古之道;居今之俗,服古之服。舍此[1]而為非者,不亦鮮乎?"

曰:"然則章甫、絢履、紳帶、縉笏者,皆賢人也?"

孔子曰:"不必然也。丘之所言,非此之謂也。夫端衣玄裳[2],冕而乘軒者,則志不在於食葷;斬衰菅菲[3],杖而歆粥者,則志不在於酒肉。生今之世,志古之道;居今之俗,服古之服,謂此類也。"

公曰:"善哉!盡此而已乎?"

孔子曰:"人有五儀[4],有庸人,有士人,有君子,有賢人,有聖人。審此五者,則治道畢矣。"

公曰:"敢問何如,斯可謂之庸人?"

孔子曰:"所謂庸人者,心不存慎終之規,口不吐訓格[5]之言,不擇賢以託其身,不力行以自定。見小暗大,而不知所務;從物如流,不知其所執。此則庸人也。"

公曰:"何謂士人?"

孔子曰:"所謂士人者,心有所定,計有所守,雖不能盡道術[6]之本,必有率也;雖不能備百善之美,必有處也。是故知不務多,必審其所知;言不務多,必審其所謂;行不務多,必審其所由。智既知之,言既道之,行既由之,則若性命之形骸[7]之不可易也。富貴不足以益,貧賤不足以損。此則士人也。"

公曰:"何謂君子?"

孔子曰:"所謂君子者,言必忠信而心不怨,仁義在身而色無伐,思慮通明而辭不專。篤行信道,自強不息。油然[8]若將可越,而終不可及者。此則君子也。"

公曰:"何謂賢人?"

孔子曰:"所謂賢人者,德不逾閒,行中規繩[9]。言足以法於天下而不傷於身,道足以化於百姓而不傷於本。富則天下無宛財,施則天下不病貧。此則賢者也。"

公曰:"何謂聖人?"

孔子曰:"所謂聖人者,德合於天地,變通無方。窮萬事之終始,協庶品之自然,敷其大道而遂成情性。明並日月,化行若神。下民不知其德,睹者不識其鄰。此謂聖人也。"

公曰:"善哉!非子之賢,則寡人不得聞此言也。雖然,寡人生於深宮之內,長於婦人之手,未嘗知哀,未嘗知憂,未嘗知勞,未嘗知懼,未嘗知危,恐不足以行五儀之教。若何?"

孔子對曰:"如君之言,已知之矣,則丘亦無所聞焉。"

公曰:"非吾子,寡人無以啟其心。吾子言也。"

孔子曰:"君入廟,如右[10],登自阼階,仰視榱桷,俯察機筵[11],其器皆存,而不睹其人。君以此思哀,則哀可知矣。昧爽夙興,正其衣冠;平旦[12]視朝,慮其危難。一物失理,亂亡之端。君以此思憂,則憂可知矣。日出聽政,至於中冥,諸侯子孫,往來為賓,行禮揖讓,慎其威儀。君以此思勞,則勞亦可知矣。緬然[13]長思,出於四門,周章遠望,睹亡國之墟,必將有數焉。君以此思懼,則懼可知矣。夫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所以載舟,亦所以覆舟。君以此思危,則危可知矣。君既明此五者,又少留意於五儀之事,則於政治何有失矣!"

【註釋】

[1]舍此:舊注:"舍,讀去聲,訓為'處’。"意為處於這種境況的人,有此種作為的人。

[2]端衣玄裳:指穿著禮服。端衣:古代祭祀時所穿的禮服。玄:黑紅色。

[3]斬衰:古代喪服,用粗麻布做成,不縫邊。菅菲:據《荀子·哀公》當作"菅屨",草鞋。

[4]五儀:五個等次。

[5]訓格:規範,典範。

[6]道術:道德學術。

[7]形骸:人的形體、軀殼。

[8]油然:從容安閒的樣子。

[9]規繩:指規範、法則。規:校正圓形的用具。繩:木工用的墨線。

[10]君入廟,如右:君:指國君。如右:《荀子·哀公》作"而右",指從右邊走。古人以右為尊。

[11]機筵:筵席。也作"几筵"。

[12]平旦:清晨。

[13]緬然:悠思貌。

【譯文】

魯哀公向孔子問道:"我想評論一下魯國的人才,和他們一起治理國家,請問怎麼選拔人才呢?"

孔子回答說:"生活在當今的時代,傾慕古代的道德禮儀;依現今的習俗而生活,穿著古代的儒服。有這樣的行為而為非作歹的人,不是很少見嗎?"

哀公問:"那麼戴著殷代的帽子,穿著鞋頭上有裝飾的鞋子,腰上繫著大帶子並把笏板插在帶子裡的人,都是賢人嗎?"

孔子說:"那倒不一定。我剛才說的話,並不是這個意思。那些穿著禮服,戴著禮帽,乘著車子去行祭祀禮的人,他們的志向不在於食葷;穿著用粗麻布做的喪服,穿著草鞋,拄著喪杖喝粥來行喪禮的人,他們的志向不在於酒肉。生活在當今的時代,卻傾慕古代的道德禮儀;依現代的習俗生活,卻穿著古代的儒服,我說的是這一類人。"

哀公說:"你說得很好!就僅僅是這些嗎?"

孔子回答道:"人分五個等級,有庸人,有士人,有君子,有賢人,有聖人。分清這五類人,那治世的方法就都具備了。"

哀公問道:"請問什麼樣的人叫做庸人?"

孔子回答說:"所謂庸人,他們心中沒有謹慎行事、善始善終的原則,口中說不出有道理的話,不選擇賢人善士作為自己的依靠,不努力行事使自己得到安定的生活。他們往往小事明白大事糊塗,不知自己在忙些什麼;凡事隨大流,不知自己所追求的是什麼。這樣的人就是庸人。"

哀公問道:"請問什麼是士人?"

孔子回答說:"所謂士人,他們心中有確定的原則,有明確的計劃,即使不能盡到行道義治國家的本分,也一定有遵循的法則;即使不能集百善於一身,也一定有自己的操守。因此他們的知識不一定非常廣博,但一定要審查自己具有的知識是否正確;話不一定說得很多,但一定要審查說得是否確當;路不一定走得很多,但一定要明白所走的路是不是正道。知道自己具有的知識是正確的,說出的話是確當的,走的路是正道,那麼這些正確的原則就像性命對於形骸一樣不可改變了。富貴不能對自己有所補益,貧賤不能對自己有所損害。這樣的人就是士人。"

哀公問:"什麼樣的人是君子呢?"

孔子回答說:"所謂君子,說出的話一定忠信而內心沒有怨恨,身有仁義的美德而沒有自誇的表情,考慮問題明智通達而話語委婉。遵循仁義之道努力實現自己的理想,自強不息。他那從容的樣子好像很容易超越,但終不能達到他那樣的境界。這樣的人就是君子。"

哀公問:"什麼樣的人稱得上是賢人呢?"

孔子回答說:"所謂賢人,他們的品德不逾越常規,行為符合禮法。他們的言論可以讓天下人效法而不會招來災禍,道德足以感化百姓而不會給自己帶來傷害。他雖富有,天下人不會怨恨;他一施恩,天下人都不貧窮。這樣的人就是賢人。"

哀公又問:"什麼樣的人稱得上是聖人呢?"

孔子回答說:"所謂聖人,他們的品德符合天地之道,變通自如,能探究萬事萬物的終始,使萬事萬物符合自然法則,依照萬事萬物的自然規律來成就它們。光明如日月,教化如神靈。下面的民眾不知道他的德行,看到他的人也不知道他就在身邊。這樣的人就是聖人。"

哀公說:"好啊!不是先生賢明,我就聽不到這些言論了。雖然如此,但我從小生在深宮之內,由婦人撫養長大,不知道悲哀,不知道憂愁,不知道勞苦,不知道懼怕,不知道危險,恐不足以實行五儀之教。怎麼辦呢?"

孔子回答說:"從您的話中可以聽出,您已經明白這些道理了,我也就沒什麼可對您說的了。"

哀公說:"要不是您,我的心智就得不到啟發。您還是再說說吧!"

孔子說:"您到廟中行祭祀之禮,從右邊臺階走上去,抬頭看到屋椽,低頭看到筵席,親人使用的器物都在,卻看不到他們的身影。您因此感到哀傷,這樣就知道哀傷是什麼了。天還沒亮就起床,衣帽穿戴整齊,清晨到朝堂聽政,考慮國家是否會有危難。一件事處理不當,往往會成為國家混亂滅亡的開端。國君以此來憂慮國事,什麼是憂愁也就知道了。太陽出來就處理國家大事,直至午後,接待各國諸侯及子孫,還有賓客往來,行禮揖讓,謹慎地按照禮法顯示自己的威嚴儀態。國君因此思考什麼是辛勞,那麼什麼是辛勞也就知道了。緬懷遠古,走出都門,周遊瀏覽,向遠眺望,看到那些亡國的廢墟,可見滅亡之國不只一個。國君因此感到懼怕,那什麼是懼怕也就知道了。國君是舟,百姓就是水。水可以載舟,也可以覆舟。國君由此想到危險,那麼什麼是危險也就知道了。國君明白這五個方面,又稍稍留意國家中的五種人,那麼治理國家還會有什麼失誤呢?"

【原文】

哀公問於孔子曰:"夫國家之存亡禍福,信[1]有天命,非唯人也?"

孔子對曰:"存亡禍福,皆己而已,天災地妖,不能加也。"

公曰:"善!吾子言之,豈有其事乎?"

孔子曰:"昔者殷王帝辛[2]之世,有雀生大鳥於城隅焉,佔之者曰:'凡以小生大,則國家必王,而名必昌。’於是帝辛介雀之德[3],不修國政,亢暴[4]無極,朝臣莫救,外寇乃至,殷國以亡。此即以己逆天時,詭[5]福反為禍者也。又其先世殷王太戊[6]之時,道缺法圮,以致夭櫱[7],桑轂[8]於朝,七日大拱[9],佔之者曰:'桑轂野木而不合生朝,意者國亡乎?’太戊恐駭,側身修行,思先王之政,明養民之道,三年之後,遠方慕義,重譯[10]至者,十有六國。此即以己逆天時,得禍為福者也。故天災地妖,所以儆[11]人主者也。寤夢[12]徵怪,所以做人臣者也。災妖不勝善政,寤夢不勝善行。能知此者,至治之極也,唯明王達此。"
公曰:"寡人不鄙固[13]此,亦不得聞君子之教也。"

【註釋】

[1]信:的確。

[2]帝辛:即商紂王。

[3]介雀之德:舊注:"介,助也,以雀之德為助也。"介:因,依賴。

[4]亢暴:非常殘暴。

[5]詭:奇異,怪異。

[6]太戊:商王名。太庚子。時商朝衰微,太戊用伊陟、巫成等賢人,商朝復興。

[7]夭櫱:反常的樹木。

[8]桑轂:古時以桑木、轂木合生於朝為不祥之兆。轂:楮木。

[9]大拱:長大到兩手可以圍抱。

[10]重譯:輾轉翻譯。指遠方國家的使者經過多重翻譯才能交流。說明相隔遙遠。

[11]儆:告誡,警告。

[12]寤夢:半睡半醒,似夢非夢,恍惚如有所見。徵怪:怪異的徵兆。

[13]鄙:鄙陋,淺陋。固:鄙陋。

【譯文】

魯哀公問孔子:"國家的存亡禍福,的確是由天命決定的,不是人力所能左右的嗎?"

孔子回答說:"國家的存亡禍福都是由人自己決定的,天災地禍都不能改變國家的命運。"

哀公說:"好!您說的話,有什麼事實根據嗎?"

孔子說:"從前,殷紂王時代,在國都的城牆邊,有一隻小鳥生出一隻大鳥,占卜者說:'凡是以小生大,國家必將成為霸主,聲名必將大振。’於是,商紂王憑藉小鳥生大鳥的好兆頭,不好好治理國家,殘暴至極,朝中大臣也無法挽救,外敵攻入,殷國因此滅亡。這就是以自己的肆意妄為違背天時,奇異的福兆反而變成災禍的事例。紂王的先祖殷王太戊時代,社會道德敗壞,國家法紀紊亂,以致出現反常的樹木,朝堂上長出桑轂,七天就長得兩手合抱之粗。占卜者說:'桑轂野木不應共同生長在朝堂上,難道國家要滅亡嗎?’太戊非常恐懼,小心地修養自己的德行,學習先王治國的方法,探究養民的措施,三年之後,遠方的國家思慕殷國的道義,偏遠之國的使者經過多重翻譯來朝見的,有十六國之多。這就是以自己的謹身修治改變天時,禍兆反變為福的事例。所以說,天災地禍是上天來警告國君的,夢見怪異是上天來警告臣子的。災禍勝不過良好的政治,夢兆也勝不過善良的行為。能明白這個道理,就是治國的最高境界,只有賢明的國君才能做到。"


魯哀公說:"我如果不是如此淺陋,也就不能聽到您這樣的教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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