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24 被毛澤東稱讚的三個信陽人

被毛澤東稱讚的三個古代信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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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毛澤東稱讚過的三個信陽人”這一說法,出自二十世紀五十年代,流傳至今,時間過去一個甲子,當事人都已不在人世,故考證起來亦相當困難。

毛澤東深研二十四史,被毛澤東稱讚過自是一種殊榮。信陽古名人雖多,誰擔得上毛澤東稱讚?

近年來古名人屬地之爭,常引起群眾口水和學者考證之風。我雖非專家學者,但作為信陽人,卻也想考證一番被毛澤東稱讚過的三個信陽人到底是誰。

“被毛澤東稱讚過的三個信陽人”之說,出自信陽,目前已得到公認的有兩個人,一是孫叔敖,二是宋士傑,第三位存在爭議。多數人認為毛澤東稱讚的是息夫人息媯,但潢川人認為是春申君黃歇,固始人認為是唐代“開漳聖祖”陳元光,羅山人認為是三國時期蜀相費禕,光山人認為是北宋司馬光。這種地域之爭多帶有偏見,亦缺乏考據。雖然毛澤東稱讚的是信陽古人,各縣爭來爭去沒什麼意思,但如果不弄清被稱讚對象到底是誰,擱置爭議,久之就成了一樁懸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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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見諸文史資料的可確定的是宋士傑。宋士傑,或寫作宋世傑,士和世音同,到底是哪個字,竟不知。

據《河南文史資料》2003年第4期第13頁記載:1953年2月16日,毛澤東和信陽地委書記王黎之談話。他邊走邊問:“京劇《四進士》的故事是不是發生在這裡?宋士傑是信陽州人嗎?”王黎之答道:“傳說他是這裡的人,住在信陽西門一帶。”毛澤東說:“宋士傑主持正義,打抱不平,一狀告倒了三個貪贓枉法的進士,可不簡單呀。”

建國後毛澤東第二次國內考察,是從1953年2月15日深夜十二點專列駛出北京開始,沿途接見各地委書記,聽取口頭彙報,要求不要書面文章。2月16日路過信陽,接見信陽地委書記王黎之。

宋士傑之所以在民間流傳,主要依賴京劇《四進士》。但劇戲不同於史籍文獻,並非絕對真實,其對宋士傑故居的說法是錯誤的。宋士傑在戲劇中的出場詞“我在信陽州西門外有一小店”,據考證,宋士傑開店應在信陽州北門外,而非西門外。

宋士傑死於明嘉靖中晚期,葬於信陽市西郊賢首山東南山坡。“文革”期間,其墓碑下落不明,以致至今無法辨認其墓。但是宋士傑後代一直在信陽城居住,並如其先祖一樣經營小店,地點在北關小街。

《宋士傑的傳說》一文作者蔡靜遠曾在1985年走訪過宋士傑的後代宋朝綱(1985年時85歲)。根據宋朝綱講,宋士傑當年開飯店的地點在信陽城北關外小街的東端(解放後信陽油廠的大門裡邊不遠處)。明代北關外有護城河,護城河的橋頭有拱門,上題“北門鎖鑰”。由護城河過橋稍北向西,穿過信陽油廠直到三民路(今申碑路)一帶,便是當年比較繁榮的北關小街。宋士傑在北關外開飯店,延續了許多代,直到宋朝綱的祖父宋祝三,其小時候飯店還在開著。清末民初,李虞門在那裡開設綢莊,後改為“洪德茂”綢緞店,宋祝三才搬到三民路,改磨豆腐為業。京劇《四進士》錯把北關寫成西關,可能是劇作者未做考證之隨意安排。信陽城西門曰“望壑”,後改為“溮門”,在西門外根本沒有往北通往汝南府、上蔡縣的道路,就是去南陽府也不走西門,而是走北門,經肖家灣後岔路。信陽城的北門名“望淮”,後改為“淮門”,是南來北往的要道、官道。故從上蔡縣來告狀的楊素貞一定是到信陽州北門外小街,並偶遇開飯店的宋士傑。北門外的大道曾專門設有“接官亭”,旁有“子貢祠”和“申陽第一井”。在“接官亭”的大路旁有碑亭,這就是申碑路的來歷。碑亭有顏真卿所書“古申伯國”碑,以及“先賢子貢為宰處”碑和“明何大復故里”碑(何景明號大復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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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位被毛澤東稱讚過的信陽人是“千古循吏第一人”的孫叔敖,這一位沒有爭議。

毛澤東1958年11月13日乘專列離開鄭州,15日凌晨一點左右抵達武昌,據行程推算,其接見信陽地委書記、副書記等人應在14日上半夜。

據時任信陽地委書記路憲文回憶:“……到達信陽時已是夜晚,停留在信陽鐵路的一個叉道上。聽說毛主席要接見我們,大家都委高興,當時在家的副書記都去了,有楊玉璞、王達夫等,我把他們一一介紹給主席。主席穿灰色中山裝,腳穿棕色皮鞋。見到我們,忙迎過來,伸出溫暖的大手,同大家一一握手。車上隨行的是羅瑞卿同志(時任國務院副總理、公安部長)……主席饒有興趣地講起春申君、息夫人、孫叔敖、宋世傑的故事,問黃國、蔡國、息國現在是啥地方,我們一一作了回答……談起孫叔敖治水,我們想起了一件事,便向主席作了彙報……毛主席在信陽停車一個多小時……”

據地方文獻記載,毛澤東主席在1957年視察南方路過豫南時,談到淮河水利工程建設,除高度評價孫叔敖的業績以外,還著重稱讚他是一個水利專家。

孫叔敖,名敖,字孫叔,一字艾獵,《左傳》稱孫叔敖為蔫氏。蔫氏源自羋姓,本楚國公族,或言孫叔敖之父蔫賈曾為楚國王室工正、司馬,其祖上封於蔫(期思一帶)。《荀子· 非相》:“楚子孫叔敖,期思之鄙人也。”東漢桓帝延熹三年(160),河南固始縣令段光所立的《楚相孫叔敖碑》也提到:“楚相孫君,諱饒,字叔敖,本是縣人也,六國時期思屬楚”。這裡有個錯誤,即誤把孫叔敖稱為姓孫、字叔敖。因孫叔敖為貴族後裔,故司馬遷《史記》稱其為“楚之處士”。若非楚貴族後裔,也不可能一經推薦就被楚莊王任命為令尹。但司馬遷並未指出孫叔敖姓氏,故後世多誤認為姓孫。期思在東漢時屬固始縣。《荀子》所言鄙人,並非平民之意,應理解為郊野之人,因孫叔敖所居期思遠離楚都,故曰鄙人。如果孫叔敖只是賤民出身,何談修期思陂(芍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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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澤東稱讚過的第三位古代信陽人,當為春申君黃歇與息夫人息媯之一,不可能是司馬光、費禕或陳元光。因為在路憲文回憶中,毛澤東曾當面提到過春申君、息夫人、孫叔敖、宋士傑四人。

首先,司馬光不是光山縣人。中華人民共和國公安部1995年定義籍貫,為個人出生時祖父戶口所在地。籍貫即祖父戶籍,一以貫之。史籍皆稱司馬光為陝州夏縣人,即使出生在光山縣,也不能稱司馬光是光山人或信陽人。

其次,費禕即使經考證是羅山縣人,但其主要事蹟不在羅山,而在三國時期蜀國。費禕小時候(九歲)便隨叔父舉族遷到成都,與羅山縣再無牽連。再說,毛澤東怎麼能知道費禕是信陽(羅山)人?

再說陳元光,也不可能得到毛澤東稱讚。陳元光因21世紀“中原固始根親文化節”而成為信陽名人,其實陳元光在唐朝並不有名,事蹟未見於舊、新唐書。陳元光官至漳州刺史,刺史不過是四、五品官(正四品下至從五品下),其主要事蹟亦在漳州,民間紀念之。在固始雖有陳元光祠,不過為其後人所建,影響不大。

信陽曆史上鼎鼎有名的兩位則是息夫人和春申君。息夫人歷史上多是正面評價,稱讚居多,毛澤東稱讚息夫人理所當然。春申君歷史評價並不高,司馬遷評語為“旄矣(年老糊塗)”,指的是“後製於李園”,獻“妾”於考烈王,有欺君罔上之罪。春申君另一為人詬病之處是奢侈,其門下三千門客,上等門客多“珠履”。後世珠履奢靡之風,始出於黃歇。傳言宋美齡曾以慈禧墓之夜明珠為珠履。若說春申君之功勞,有哪些值得毛澤東稱讚的呢?六國最後一次合縱,在春申君指揮下竟敗於秦國,從此六國再無力也無人敢與秦國抗衡,楚國也因此將都城從陳(淮陽)遷往壽春。春申君雖有修黃浦江之功,但那不過是為一己之私利,談不上造福於民。史書記載春申君封地本在淮北十二縣,但因為靠近強齊,遂請求改封到吳國舊都。

司馬遷史記中有兩個類似的故事,都是歷史之謎,一是呂不韋將有身孕的妾獻於異人,二是春申君將有身孕的“妾”獻於楚考烈王。相對於呂不韋,明眼人都看出春申君有效顰之嫌,其計謀、成就、結局均不如呂不韋。春申君為相二十五年,楚國得以苟安,只能說是賴天時、地利,即使封地再遠,也終為秦疆。春申君助太子熊完逃脫秦國並當上楚王,也因此被封為令尹,榮華富貴二十五年,被譽為戰國四公子之一,若無獻“妾”一事,自是功德圓滿,甚至有可能成為屈原那樣的人被人紀念。

反觀息夫人,雖不能做到“金谷墜樓”,但三年未言,也足以被評為千古烈女。再說了,息侯都沒有做到為國獻身,憑什麼要息媯去死?至於三年未言,並不是三年不說話,而是不主動說話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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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年5月27日網易新聞中心轉載《北京晚報》文章——“京戲《宋士傑》普及法制知識 教百姓如何打官司”,文中寫道:“據說,受到毛澤東稱讚的古代信陽人有三個,一個是楚相孫叔敖,一個是息夫人,一個就是書生宋士傑。”——這是目前在網上僅能搜到的“受到毛澤東稱讚的古代信陽人”的搜索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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