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0 我媽:兩個女兒的天

我想我媽了,在這個北京寒冷的冬天。

我想休個長長的假,帶著我的墨回到我媽的身邊,吃她包的餃子,聽她嘮家常,和她出去遛彎.......

我當了媽媽以後,常常想,我媽是怎麼熬過曾經那麼艱難的日子的。她生了三個孩子,我、我姐、我弟,在今天看來兒女雙全,在那個窮困潦倒的年代呢?

我媽天生要強,我爸也是個暴脾氣,童年記憶裡就是翻天覆地的吵架,互相看不順眼。但就這樣打打鬧鬧中,我們也好好的長大了。我媽常說自己生錯了年代,要是現在這社會,她肯定是獨當一面的女強人。她那個年代給她的機會太少了,但就在她圍著孩子鍋臺轉的歲月裡,為了擺脫貧窮,她還是發現了商機,搞起了小買賣做起了批發生意。我們家就靠著這個小買賣擺脫了一窮二白的苦日子,漸漸奔了小康。

本來日子過得順遂了,我媽盼著能享幾天福,可是天哪能隨人願?

2007年的冬天,我姐在生產的時候遭遇產後大出血,當時整個縣醫院的血都快用盡了也沒止住。趕緊救護車往北京協和醫院送,走到半路看情況越來越差,想先在中途醫院搶救,結果人家不收。又急匆匆的趕到協和醫院,這是全中國最權威的醫院了。但就是這麼好的醫院,都給我們下了病危通知書。我當時剛上大一,我媽哭著給我打電話,說我姐快不行了,你快點來北京看看你姐吧。這就像個晴天霹靂,腦子一片空白,我連夜坐上火車就來了北京。見到我媽的時候,她都哭的沒力氣了。醫生把最壞的結果告知我們,現在通過手術成功率也不足百分之十,可能花幾十萬也救不活。我媽顧不上傷心難過了,跟醫生說,花多少錢你們也給我們治啊。就這樣過了漫長的一夜,協和醫院的樓道里,來來往往的病人和醫護人員,焦慮的等著好消息的家屬們,慘白的燈光.......在第二天的早上,醫生說手術成功了,血止住了,暫時沒有生命危險了。我媽這才放心下來,她非常冷靜的安排好我們要做什麼,她太累了,讓她去賓館休息一會都不肯,她要等著她的大女兒醒了看上一眼。因為有了這樣的經歷,我對醫院和生孩子充滿了恐懼。老天爺真的很會和你開玩笑,可偏偏你怕什麼就來什麼。

人生真是充滿了意外,有的時候打的你措手不及。十一年過去了,輪到我懷孕生產了。我媽早早來了北京給我做飯打理家務,就等著我平安生下孩子。這回覺得萬無一失了,這可是大北京,全國醫療條件最好的地方。而我,整個孕期過的無風無浪,什麼都能吃,沒有噁心吐過,一切看起來健健康康,可我還是錯誤預估了生孩子的風險。生產過程中,七個小時沒有生下來,我太疼了,執意轉成剖腹產。在一片混亂中,我被打了麻藥,快要沒有意識了,但我還是能聽到手術刀切開肚皮的聲音,斯拉斯拉的那種,第一次感受到命不是自己的。很快,孩子出來了,醫生在縫合,我問醫生孩子如何,他們說好好的,我沒有聽到孩子大哭,那時候已經隱隱覺得不安了。後來我被推回病房,可是我沒有見到孩子,我媽說孩子嗆羊水了,沒什麼大事,就是送到兒科看一看就好了。處在麻木中,我很難過,可是我沒有想到更壞的結果。第二天,孩子的爺爺奶奶姑姑都從很遠的地方趕來了,我遠在南京的弟弟也回來了,我說孩子不是沒啥事,過兩天就送回來了麼,你們不用都來了。看著他們急於掩飾,欲言又止的表情,我更懷疑了。我還是從我媽的手機微信裡看到了他們的聊天記錄,他們建了一個群,在說孩子的病情,治療,還有湊錢.......我的眼淚刷就流下來了,原來我的墨病的很重,不是他們說的那樣就是觀察幾天,是在搶救,是在重症監護室生死未卜。

我開始尋死覓活,不吃不喝不睡,任憑他們怎麼勸都不聽。我媽日日夜夜陪著我,給我做飯,就想讓我吃點。她苦口婆心的勸我,她說“咱們寶寶命大,找人算了,孩子沒事的,很快就能好了”。她說“人生哪能一直順利,溝溝坎坎還是得過,你這麼折磨你自己,沒用,你得養好身體等孩子出院有奶吃”。我媽就這樣一直陪著我,怕我想不開。慢慢的,我們等到了好消息,說墨脫離危險了,說很快就能轉出重症監護室了,我就能見到我的墨了。我的心情這才慢慢放平,我媽也終於舒了口氣。

我媽陪著我經歷了撕心裂肺的一段時間,在我日日以淚洗面,度日如年的歲月裡,我媽很少掉眼淚,她堅強到讓我覺得不好意思。

就是這樣一個媽媽,她經歷了兩個女兒的生死時刻,她眼淚快流盡了,可她依然是全家的主心骨。她妥善收拾起自己的悲傷,她讓我們懂得人生的難再難也得過。

我想帶著我的墨回到我媽身邊,再做回我媽的野孩子。

我媽:兩個女兒的天

長多大,都是媽媽的孩子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