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02 青瓦巷子---童年的记忆 之 端坐的老银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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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刚戴上红领巾的时候,姥姥住在一个青瓦小巷。巷口是煎饼果子豆浆的小摊儿,巷子里两边儿道儿上摆着五金副食等小物什。平日里幽深安静,雨天回荡着滴滴答答的瓦片声响。我呢,闲时就坐在那个属于姥姥的蓝粗布摊位前,数着来来往往的行人,给停驻的买家算算帐。


大人们老爱逗我,我则有些不耐烦。可大多数时候我是在青瓦檐下的那个小板凳上,随手拾颗石子,往半干的泥巴路上涂涂画画。那日我恰好涂抹完毕,抬起头伸伸筋骨,未料与他目光相撞。他,也在看摊儿。中分且半白的头发,搭在他焦黄的长着色斑的脸颊两旁。面部凹陷,眉骨凸显,上身一素麻衣,略显清瘦。多纹的双唇紧闭着,目光稳而深邃。下身搭着当时常见给婴儿做襁褓的棉小被,端坐。棉被上绣的艳色花与他的肤色极不相称,可以说是滑稽。我不知我是笑是没笑,就那样呆呆地看着他。看了许久,他也不似要逗我的样子。这个大人或许不喜欢小孩子吧,我想。

用脚板抹平我的画作,听到了对面的交谈。看过去,他还是端坐在那里,不过脸上多了些对顾客的陪笑。那路人问了问价,摇摇头,走开了。眼睁睁地看着他脸上突现的血色,渐渐消失,暗沉,回到那个端坐的样子。他头上的天空,被一颗银杏树结结实实地挡住。我喜欢那棵银杏树,喜欢它夏天的样子,还是绿晃晃的。郁郁葱葱,是生命该有的样子。可那银杏树就像那该在他双腿上的棉被,多半是别人胁迫给他的罢,我想。

六年级学业还算是繁忙,许久没去见姥姥,许久不见他。再次相遇,已是深秋。

放学路上的菜市场,他在和菜农交涉,坐在轮椅上,那种老式的机械的大轮椅,仍盖着那花棉被。半截身子探出车周,探下身接下那个蓝蓝的塑料袋,挂在轮椅的把手上。再把手缓缓伸入灰袄怀中,掏出几折毛票。又探出,递予小贩。挪了挪身子,摇着轮椅,避让着人群,缓缓驶进青瓦小巷。他有孩子吗?继续前进,我这样想。可我脑中,那些拥有孩子的父母脸上总是有表情的,不论是对孩子不争气的忧愁,或是因孩子优秀而感到的喜悦。他的脸上,五官总那样周正的摆着,不屑于组成任何表情。也不是沧桑,而是一种超然的平静。忽忆起那棵银杏树,已是深秋,脑子里立刻想象出那金灿灿的美好样子,不知他会不会抬头看看。


高中去了别的城市,毕业返乡。我在颠簸的客车上,斜倚着车窗,与昏黄的路灯和一户户乡野人家擦肩而过。将故乡的点点滴滴尽力的拼装,回忆。思来想去,还是想知道他的消息

“ 妈,明天一早我陪你去青瓦巷买菜吧“

关于他,还有个插曲 。初中的五一前,有那种万年不变的安全教育课 。读书的时候我总以为是老师吓小孩儿的伎俩,嘻哈糊弄作罢。直到那天。

那天我还是满不在意的往书包死命塞书。

“ 同学们五一可以出去游玩,但一定要注意安全。不是吓你们,我带过的一个班的一个尖子生就是在五一出的事情”

“... ...”

“就是我老给你们提往届的李博,一家五口在盘山公路出了车祸,就一个命好给救下来,还成了残疾”

“李博?”

“李博的爸爸就在青瓦巷,现在路都走不了。他那么优秀的儿子......唉,你们好自为之吧。”

我收拾书包的手仿佛悬停了,空气静谧了很久。

我想起多年前的那次对视,想起那个菜市场灰暗的身影。我明白了那张纸片一样的脸,为什么没有气色。明白了为什么他不抬头看那郁郁葱葱的银杏树。他看着我渐渐长大,定是想起了他难以再见的儿子。

那之后,我问他叫李叔,也时而受姥姥之托递他些东西,有时是两个苹果,有时是一袋豆角。”小孩子给的,你李叔才不会客气 ”姥姥这样说。

回家的第二天早上,回到了青瓦巷。一切都消失了。剩下的是砖瓦堆积的废墟。早餐摊子在,菜市场在,是曾经的样子,没了曾经的味道。

“妈,老房子呢?”

“哦。这两年你没回来。政府搞规划,拆了。可好啦,到时候不知道给你姥姥姥爷返多大的房子。小区在沿江社区,已经起建了。姥姥姥爷在你舅舅的老房子里,教育局家属院。”

“这样啊。”

蓝白的青瓦巷新路牌笔挺着。李叔在这个新生的城市里,不知道又在何处安身,是否还有小本买卖可做,可否还有小巷供他暂放他彻透的孤独。

李叔消失了。


遍地遍地的青瓦上,竖立着那棵银杏,翠得耀眼。


Vine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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