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3 黎明前的黑暗之呼兰城北旧事(原创)


那曾经是家乡一段真实的历史,无论历史的车轮如何碾轧,也磨灭不了它曾经存在过的痕迹。也许因为事件的惨烈人们不愿提及,也许经历过那个时代的老一辈人都已故去,很少有人记起。可能我对家乡独有的迷恋吧!我特别关注家乡的过去。脑中不断堆积外婆和爷爷旧社会的亲身经历,思绪的影像不断的连成一幅幅画面。

我仿佛置身于三四十年代东北农村,品评那时农村生活的酸甜苦辣。

黎明前的黑暗之呼兰城北旧事(原创)


我们屯在呼兰城的北面,位于大用镇政府所在地“沈八村”的东北面1·5公里处。爷爷在怀抱的时候,太爷爷随着闯关东的大潮推着小车和太奶徒步从河北省来到当时叫“穷棒子屯”的我们村。

爷爷懂事起屯子只有五十几户人家零星分布在一条土路的两边,村西头有个土墙围成的大院落是姜姓大户。说起大户就是父辈子辈几十人住在一处,生活在一起,一起耕作几辈子人开荒和积攒的土地。自己忙不过来就雇几个长工或短工帮忙。

姜姓大户是老哥俩同自己的几十个子女和孙辈住在一起。每个大户人家都有一个精明的人当家,这个当家的人就是这家掌柜的,外婆就是姜家掌柜的大女儿。其它零星分布的茅草房住着租种土地的佃户或只有少量田地的小户。那时的房屋只有一层茅草盖,窗户只蒙了一层用油刷过的牛皮纸,保温效果极差。那时的住房都是南北炕,一个炕就住一家人,一间房能住两家人,一栋房舍能住几户人家。大户人家除了正房外,东西厢房也用来住人。几十口人住在一个院落里不仅能抵御冬季的严寒,还能共同抗击野兽和胡子的入侵略。

那时候东北的冬天是很冷的,吐出一口吐沫马上会变成一团冰珠。那时的雪也特别大,下一场雪能有二尺厚,常常是下一宿雪,第二天早晨房门都推不开。

那时的取暖工具,只有黄泥和着马粪制作的火盆。每当做完饭或烧完炕就把不冒烟的余火拔在火盆里,放在炕上供一家取暖。由于房子不保温,每当冬季来临,家家的房梁上都会挂起霜花,霜花伴着严寒肆虐,在漫长的冬季大人和小孩的手脚满是冻疮。

那时野生动物非常多的,用棒打狍子,瓢舀鱼,野鸡飞到铁锅里来形容也不为过。随便找一个小河沟,用搅罗网搅一会儿就能捕到几十斤鱼儿。每到冬季的时候野鸡在野地里找不到食,就会满村子乱串。最恐怖的是时常有野猪和野狼到村子里祸害牲畜和粮食。

狼和野猪的侵袭人们还能驱离。最让人们提心吊胆的是“胡子,鬼子和老毛子”。有哪家小孩夜间哭闹,大人一说“胡子,鬼子或老毛子”来了,小孩会立马停止哭闹,乖乖睡觉,可见胡子、鬼子、老毛子的凶残。谁家有大姑娘和小媳妇一听到风吹草动,胡子,鬼子或老毛子在附近村屯出现,马上就用锅底灰抹脸上,穿上老年人衣服,藏在不容易找到的佃户家里,外婆说:自己就有过几次这样的经历。

那时日本人经常来村里抢夺粮食还抓壮丁,每个家族都有壮丁名额。被抓去的壮丁干着超越体力极限的活,还不给吃饱,劳工们常常挨皮鞭的抽打,被抓走三五年带点残疾回来的就算幸运的了,有多少人终生埋骨它乡。

我大爷爷就是被日本鬼子抓劳工带走的,忍受不住日本鬼子折磨,带着被打聋的双耳,九死一生跑了回来。

黎明前的黑暗之呼兰城北旧事(原创)


胡子是东北人对土匪的称谓,他们打家劫舍,绑票索钱,无恶不作。据外婆讲有一年的夏天,外婆的六叔小名叫六子的,正在和几个同龄十二三的孩子在村边的麦田里抓蝈蝈,被几个骑着马的人劫持走了,姜家多方寻找也无线索,过了三天通过花舌子(送信人)才知道小六子是被东山里(巴彦兴隆镇东的山区)一伙胡子绑票。通过催票的信件告诉姜家拿多少钱和物去赎票,并规定赎票的期限。如果在期限内不去赎人,那么被绑票的人就可能被割耳朵,割鼻子甚至被撕票(杀死)。姜家不敢怠慢,外婆清晰记得赎六叔不算金钱光粮食就一马车,她六叔赎回来时脚都走不了路。因为怕逃跑,胡子用烧红的铁烙铁把外婆六叔的脚掌都烫熟了。胡子有十几二十几个人称作小绺子,五十几个人称为中绺子,百十人或几百个人称作胡子大队。至于两三个胡子的抢劫,就叫砸弧丁。姜姓大户就遭遇一回砸骨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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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年的腊月十五,离年关将近。本来姜家大户庭院四周是用泥巴堆砌三米高的大墙,大墙四个角都修建了炮台。姜家大院北面是一片树林,树林北面就是大地了。姜家大院南面就是村子的主路,站在墙上视野开阔。有紧急情况四个炮台都能架设能打铁沙子的洋炮,全村人都可以躲到姜家大院避难。由于快过年了,又是满月,月光倾泻到满是积雪的大地,白雪的反射,整个天空空明得象白天一样,只有斑驳的树影和建筑物的阴影,才能让人感觉是夜间。呼啸的东北风,就连羊皮大衣和垫乌拉草的棉乌拉都能打透,只要在外面站一会棉帽子就挂满霜,人也冻得手脚猫咬一样疼。本来听说有一伙胡子大队在北面的邻村驻扎,姜家的人这几天就格外的注意,但因为这样的天气,大伙也放松了警惕,这天刚过戌时也就是刚过晚九点。在炮台值班的外婆的二哥以为没什么事,刚从炮台观察回来,正在厕所解手。这时外面的房门就被两个人拽开。两个端着匣子枪的人分别进入东西两个屋,把所有的男人都集中到东边的大屋,都让趴在地上。这时上厕所回来的我二舅姥爷刚要反抗,被其中一人一抢把把门牙打掉三颗。俩胡子把我外婆的父亲用绳子吊在房子的大坨上,用马鞭不停的抽打要钱。有个高个的胡子还让立即做饭,要吃翻张子(烙饼),哼哼肉(猪肉)炖干枝子(粉条)。为防止姜家人反抗俩胡子还恐吓姜家人说:他们同伙还有几十人在外面警戒,如果不拿钱就把房子都烧了。没有办法,最后姜家所有积蓄包括少房媳妇们的金银细软都被打劫一空。

据外婆回忆还有一年入冬,刚下完第一场雪,据可靠消息有几百人的胡子大队住在离我们村五里的沈明村,沈明村在我们村的南面。我们村子的南面有一个建屯盖房挖的大坑,沈明到我们村必须从坑边经过。探听到第二天这伙胡子要来我们村打劫,村里有怕事的人主张他们来,要什么就给什么,有几个在外面念书接受过进步思想的年轻人,决定和胡子拼了。他们在名字叫何风的青年带领下,很早就埋伏到大坑岸边,架起了洋炮。第二天当胡子刚到坑边,这边就开火了,打伤了几个胡子,炸死了几匹马。胡子不知道这边虚实落荒而逃。这几个青年挽救了一村人的财产。后来解放了,参加八路军的何风一直在沈阳公安局工作。胡子本来想再调集队伍过几天再来洗劫我们村,由于有老毛子的追击,他们再也没机会来。这又引发沈八村血案。

那时沈明到沈八的土路两边都是柳条通,路南面的柳条通有一条泥河连通瓢河的水沟子,现在叫南沟子。那时苏联红军帮助中国剿匪,这伙胡子在巴彦就与一伙老毛子打了起来。本来胡子已在柳条通的南沟子埋伏好了,想在这里与老毛子决一死战。后来由于惧怕老毛子汽车拉的大炮,几百人骑着马从沈明向沈八方向越过泥河逃向兰西县。老毛子汽车追到沈八村,沈八村当时只有两条土路,三趟房屋零星住着百十来户人家,老毛子到达沈八村后就向沈八的村民要钱,遭到了拒绝,翻译说这里的人都是胡子。

老毛子就说这个屯子的人良心不好,老毛子就开始四处抓人。抓的人大部分是沈八本村人,也有回门的女婿,女儿。也有来走亲戚的,总共几百人。有的在家门口附近凑够十人或二十人就地就枪毙了,被抓的大多数人都被集中到沈八屯的南面大桥边。四周都架起了机枪。开始人们觉得自己没作什么亏心事,可能问问就完事了,可是随着一声号令,四周的机枪疯狂的向人群扫射。人群一排排的倒下了,最后没有死透的又向脑袋再次添枪。一百多条人命啊,这么无辜就没了。

只有两个人,在枪响时就倒下,把中枪的人压在身顶,只有他俩在死人堆里逃过一劫,其中有一个是胜先生,一个叫张健的。那时爷爷二十多岁,正是“好事”的年纪,听说老毛子来了,和几个同样好事的青年想看看汽车大炮什么样子?老毛子长的什么样?他们刚到沈八村边就遭到老毛子端着机枪的扫射追击,幸亏他们跑的快,等到他们虚脱的跑到家,爷爷轧棉裤的布带在后腰部位抖落出两颗子弹头。

如今大用合作社远近闻名,不曾提起谁知道繁荣昌盛的村庄曾经有过悲惨的印记。我们生活在国泰民安的现今社会里,更应该把共产党的好处铭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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