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末期，鄂北一个小山村里，农夫老包的牛生病了。庄户人家，牛就是宝贝，一家人的吃喝生计，全靠牛下力气。这头牛跟着老包已经五六年了，是一把下力的好手，牛病了，老包很着急，找来牛医医治。
牛医开了一些药方，抓来一些药掺杂在饲料里喂给牛吃，可是没有一点效果，牛总是一副病恹恹的样子，渐渐地瘦了下来，把老包愁得不行。这牛的病很怪，应该是内脏出了毛病，两三个月时间了，既没有好转，也没有病死，牛医也束手无策。
转眼开春了，看看牛的病没有起色，老包只得来到集市上，重新买一头牛。因为离农忙季节不远了，他需要先买一头牛喂养着，不然到时候，买不到好牛，会影响耕田。在集市上转悠了好几天，这一天，他看中了一头牛，买了回来。
老婆让老包把病牛卖给屠夫，好歹能换一点钱。但是老包舍不得卖，愿意喂养着。病牛瘦得皮包骨头，走起路来颤颤巍巍的，老包就割青草回来喂，用木盆端水给它喝，伺候得相当周到。
白养一头下不了力的牛，浪费精力和草料，真不划算，要是等牛病死了，就卖不出好价钱了。时间长了，老婆忍无可忍，终于爆发了，发动了河东狮吼的功夫，将老包劈头盖脸地喝骂一顿，限期让他卖掉病牛，否则不给饭他吃。
等到老婆发泄完了，老包推心置腹地说：“孩子他娘，这头牛跟了我们五六年了，是我们家的功臣，不能因为它病了老了，就把它杀了吃肉卖了数钱，这对它太不公平了。做人要有良心，人病了老了，还有家人和后代奉养，可是牛呢？牛活在世上，是帮助人们的，不是养着吃肉的。它辛辛苦苦地下大力，如今没用了，就抛弃它，于心何忍？想一想，要是我们病了老了，没人管，心里好受吗？”
老婆似乎有所触动，脸色缓和了许多。顿了顿，老包接着说：“别人怎么对待牛，我管不了。但是我一定要对得起它。从今天起，我每顿少吃半碗饭，省下来的，给病牛加料。”
老婆叹口气说：“你是下力的人，怎能不吃饱？养着就养着吧，全家人手头都紧着点，就行了。”其实，也不能怪老婆有点不通情理，她也是为家里着想。正因为家境一般，儿子二十出头了，还没有说上媳妇，不精打细算行吗？
这一喂养，就是五年多，病牛越来越瘦，总是没精打采的，却一直活下来了。不过看情况，它坚持不了多长时间了。
老包白养一头病牛的事情，方圆十里的人都知道了，有夸赞他仗义的，更多的笑他傻，脑袋肯定被牛踢过。
这一天，里长带着袁百户来找老包。原来，袁百户带着百户所的兵丁到山区一带巡视，在附近扎寨，想买一头牛改善士兵的伙食。里长知道老包有一头病牛，就带袁百户来，想买走，钱可以多给。
老包把头摇得拨浪鼓一样，连说不卖。里长把他拉到旁边，低声说：“你是真的傻，还是脑子糊涂了？这牛快死了，窝在手里不值钱，难得有人肯出高价买，我这是为你好。”
老包说：“里长，你的心意我知道了，这不是钱的问题，是感情的原因，我实在不忍心哪！”
这时，袁百户围着病牛仔细看了看，又把病牛赶起来走了几步，观察了一会，说道：“这头牛我要定了，三百两银子。”
三百两银子？有了这笔银子，老包就可以盖新房置田产给儿子娶媳妇了，这可是天上掉下金钱砸脑袋啊！
可是，老包顿了顿，说道：“不好意思，我不卖。”
袁百户说：“嫌少？可以再加五十两。”
老包说：“官爷，不是嫌钱少，而是我舍不得把它卖了。”于是就把他对老婆讲的那一套歪理，对袁百户讲了。袁百户是带兵的人，很看重情义，听完很感动。他说道：“这样吧，牛，还是你养着，等到死的那一天，我来买走。”
袁百户解释，他买牛并不是为了吃肉，而是这头病牛肝脏里有牛黄。他祖上是牛医出身，他得到祖传。这头牛之所以病恹恹的，就是肝脏里长了牛黄，导致它越来越瘦，却又死不了。卫司的指挥使曾经征战沙场，落下了惊悸的病根，正好可以用牛黄治愈。
袁百户说：“这样吧，牛死后，通知我来开肠破肚，如果有牛黄，我出五百两银子，牛肉还是你的，怎么样？”
老包同意了，要是有牛黄，可不能浪费。
转眼一个多月后，病牛死了。袁百户来了，果然在牛的肝脏里找到鸡蛋黄大小的牛黄，如约付了五百两银子。老包发了财，把村民们羡慕得不得了。老婆表扬他，幸亏没有卖给屠夫，不然亏大了。
老包笑笑，暗骂婆娘见钱眼开。他把死牛埋在后山上，为了防止有人偷着挖牛肉，他在旁边搭了一个草棚子，守了七天七夜。
后来，老包做了一个梦，梦见牛长着一双翅膀，向天上飞去。醒来后，老包心里很是欣慰，坚信病牛在天上过着自由自在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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