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9 黄霑,一个时代的辉煌和落寞


黄霑,一个时代的辉煌和落寞

如果黄霑还在,今年刚好78岁。但如今,江湖依旧,却少了一份豪情快意。

黄霑与金庸、蔡澜、倪匡并称“香港四大才子”。如果说金庸写出了最本色的江湖恩怨,那黄霑定是唱出了最豪气的江湖侠义。他最独特之处,是将中国传统文人心境,充塞进满满的江湖之气、侠义之气、酒肆之气,从而突出地激荡出一份俗、一份野、一份狂、一份真。

黄大师一生放荡不羁爱自由,好女色,喜怼人,词文字俱佳,烟酒不离身,留下无数经典,还有许多段子。

黄霑,一个时代的辉煌和落寞



黄霑小时候就读的学校叫喇沙书院,结交了一帮小兄弟,有一天兄弟被隔壁班同学欺凌,黄霑便强出头要求决战,结果只数分钟便以黄霑伤痕累累告终。黄霑不服,问对面何人报上名来,待我日后复仇。对方回答:我叫李振藩(李小龙)。恩,就是那个后来成了国际功夫明星的李小龙。俩人不打不相识,还成了莫逆之交。这件事也成了黄霑年轻时经常挂在嘴边的威风史之一。

黄霑,一个时代的辉煌和落寞

很多年过去了,黄霑已经有了名气,有次,他在一个酒吧喝得烂醉从二楼向下,刚好成龙七小福一行人从一楼向上,双方在楼梯遭遇。此时黄霑已经喝大,见对面不肯向让,竟对着成龙撒尿。成龙当时也是年轻气盛,举起拳头便要打,黄霑暗叫:老子当年打过李小龙,怕你不成,眼看便要战做一团。还好同行的洪金宝拉住成龙,说黄霑是自己人,算了算了,这才罢休。

第二天,黄霑酒醒看到八卦杂志头条整版竟写自己丑态,十分生气,拿起电话便要告作者诽谤,家里人告诉他,杂志写得都是真的。黄霑这才知道自己喝得烂醉断了片,赶忙亲自登门认错,据说还给成龙叩了三个响头。后来黄霑给成龙写了首歌叫《我有我路向》,成了电影《警察故事》的主题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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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只是黄霑传奇一生中的两个小片段,但足见他的嬉笑怒骂毫无禁忌。这种大情大性也让他在音乐创作上时常任性恣情,不按套路出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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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7年,徐克翻拍《倩女幽魂》,电影都要上映了,剧组才来找黄霑,说之前找的人写的歌所有人都不喜欢。黄霑对电影和演员一知半解无从下笔,而剧组那时已经马上启程要去参加戛纳电影节了。他拿上行李就跟着去了戛纳,见到了饰演宁采臣的张国荣和扮演聂小倩的王祖贤,又听了导演说戏。在宾馆一瓶酒下去,半醉半醒之间就写出了那首无比经典的《倩女幽魂》。徐克拿到手中只听了一遍就大呼过瘾。那次之后,徐克把《倩女幽魂》三部曲的所有配乐都给了黄霑,也成就了无法逾越的经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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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这并不是黄霑交出作业最快的一次。灵光一闪之经典还属那首《上海滩》。

顾嘉辉是黄霑的黄金搭档,人称“辉黄”,两个人合作出经典无数。当年顾嘉辉是影视圈炙手可热的作曲家,找他写歌的人非常多。《上海滩》这首曲直到最后期限他才抽出时间完成,留给写词的时间只剩半天,情急之下他只得向老友黄霑开口。当时连样带都来不及录制,顾嘉辉就在电话里给黄霑哼了一遍旋律。结果第二天,黄霑就交出了《上海滩》的歌词。顾嘉辉拿到歌词几乎哭出了声。

顾嘉辉没想到这首歌词,黄霑只用了20分钟,更没想到,“浪奔,浪流,万里滔滔江水永不流”竟是黄霑在厕所方便时脱口而出的词。

更搞笑地是,黄霑此前从未去过上海,也不知道黄浦江到底有没有汹涌的浪,歌词写好后,他特地找了一个上海的朋友询问,才留住了那句先声夺人的“浪奔浪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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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那首《沧海一声笑》,也逃不掉恣意任性被写出的命运。

1990年,黄霑为徐克的电影《笑傲江湖》谱曲。当时黄霑已经改了6稿,徐克仍不满意,他已处于无奈、崩溃和愤怒的边缘。有一天,他在翻看古乐书的时候,看到中国古音的五声音阶(宫、商、角、徵、羽),便想能不能反用改成“羽、徵、角、商、宫”呢,赶忙到钢琴前一试,顿觉大气磅礴,古风豪情,一气呵成写就了旋律极其简单,却隽永悠扬的《沧海一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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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妙笔生花的故事几乎发生在黄霑每一首经典歌曲的背后,比如《黄飞鸿》里用传统乐曲《将军令》填词的《男儿当自强》;比如《东成西就》里用西洋名曲填词的《我爱你》;比如因为日本篡改教科书一怒之下写得《我的中国心》;还有83版射雕里那首永恒经典的《世间始终你好》。那个时代的荧幕几乎被黄霑的经典占据。


其实,黄霑从一开始就不是一个专心写歌的好好先生,而是一个“不务正业”的不羁浪子。要知道在写歌成名之前,黄霑竟是广告圈里的红人,而他感情生活里的是是非非,也与广告生涯纠缠交织。

黄霑,一个时代的辉煌和落寞

黄霑,1941年在广州出生,8岁的时候,全家移民到了香港,后来他考进了香港大学的中文系。毕业后进入一间公司的广告部,从事策划工作。

1970年,鬼马多才的黄霑开始在广告界崭露头角,转战到华美广告做创作总监。多提一下这个华美广告公司,它的创始人叫林振彬,被称作“中国广告之父”,把Coca-cola翻译成传世经典的“可口可乐”,就是他的成就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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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时的黄霑

在这样一个广告狂人麾下,黄霑自然如鱼得水,天分爆发,只做了两年,就赢了一座克里奥奖回来,这可是华人历史上的第一次。(克里奥广告奖是世界上历史最悠久、规模最大的、最富盛誉的国际性广告大奖赛)

就在黄霑春风得意的时候,他认识了香港知名专栏作家林燕妮。林燕妮是香港有名的美女,又很难得的写了一手好文章,黄霑一见到她就秒拜在她的石榴裙下。全然不顾已有妻室和两个儿子。无法容忍丈夫的花心,妻子与黄霑结束九年的婚姻。没有了任何阻挡,黄霑和林燕妮不顾世俗的眼光开始同居。

1976年,热恋中的黄霑和林燕妮每人投资二万五千港元组建黄与林广告公司。爱情的冲动让黄霑灵感大发,写下了那句至今仍被视作经典广告案例的“人头马一开,好事自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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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司做得风生水起,可两个人的爱情却坎坷磨难。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黄霑爱林燕妮,但他风流的天性却没有因此而改变多年来林燕妮一直渴望和黄霑正式结婚,定下名分,无奈黄霑却一拖再拖。还在外面风流成性,沾花惹草。

这段关系关系维持了15年,1990年,黄霑投资电影和股票失败,家财散尽负债千万,生活一片潦倒,两人争吵不断,关系紧张。

老天对于黄霑这个“老色鬼”格外眷顾,和林燕妮轰轰烈烈爱了十五年后,又把一个比他年轻17岁的漂亮女子安排进了他的生命,并陪他走完人生最后的一程。

那时是黄霑人生的最低潮,林燕妮离他而去,债主四处追讨,甚至没有一个固定的住所。这时他才发现身边有一个人一直最明白和体谅自己,这个人是曾在广告公司担任过客户经理,比他年轻将近20岁的陈惠敏。

经历了辉煌、落魄、感情波折后的黄霑,也似乎看透了一切:“原来快乐就是能把一切放下,只有自己最爱的太太陪伴她过平淡生活”。1995年两个人在拉斯维加斯结了婚。

黄霑,一个时代的辉煌和落寞



虽然看透了红尘喧嚣,但黄霑并没有放弃自己个性里的豪情和真实,他一如既往的喜欢骂人、好色、豁达、游乐人间。

黄霑真性情,看不惯就骂,从不遮遮掩掩。

刘德华尝试自己写词,黄霑忍不住在专栏里大骂他笨,词写得不伦不类。过了很久,刘德华碰到黄霑说:“霑叔,能别骂我骂的那么惨吗?”他大笑说,“骂你才有进步,这不,你那首《冰雨》就不错。”之后两人还成了朋友,黄霑高兴之余送了他一首《真爱是苦味》。

嬉笑怒骂却从不与人结怨,用词当剑倚走天涯,这大概就是霑叔的智慧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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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霑喜好皆形于色,好色却不下流,叫人讨厌不上只觉喜欢。

“美丽的东西我都喜欢,特别是美女,比起那些内里猥琐的伪君子,我不过是正大光明的表现了出来。”甚至连男性他都直接表达爱慕,每次看见张国荣,都要上去亲哥哥,“他人靓兼性格靓,让我怎能不喜欢?”

黄霑,一个时代的辉煌和落寞

黄霑豁达洒脱,看淡生死。


2001年,黄霑被查出了肺癌,他却一脸安之若素,似乎早已预料这结果:“我一生贪酒不忌口,早就做好这准备。后来化疗头发稀疏,索性剃了个光头,和麦家、罗家英一起主持《三个光头脑》,照旧洒脱,指点江山,慷慨激昂,不见悲伤。

黄霑,一个时代的辉煌和落寞

甚至在2003年,他跑去香港大学修了一个博士学位,博士论文题目是《香港流行音乐现状》,那一年他63岁,也永远的停留在63岁拿到博士学位后不久,黄霑就去世了。


四大才子里,黄霑活得最洒脱,却也最辛苦。金庸、蔡澜和倪匡都活得优裕,晚景极佳,只有黄霑,一辈子辛苦操劳,最早去世,可算是一个缺点满身、一辈子都活在跌跌撞撞里的人。可是就是这一点惹人感慨,如果都活得完全无瑕了,那这世界还要有艺术做什么呢?

三口不离黄腔、风流成性的黄霑放荡不羁,孽债无数,但他的一生却见证了整个香港乐坛的兴衰荣辱,看看如今香港电影和音乐江河日下,其实只因人间尽耳聋,世间已无沧海笑。

你似北风,入人心梦。

黄霑之后,再无黄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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