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过她的照片，绝对不是如今影视剧矫揉造作的文青女，锥子脸能戳破十八层构皮纸的那种。别的不说，这老太太当年在冀中是神一般的存在，双手能打枪，而且既有准头，解放后经常带着干部下基层，那时候能有啥交通工具？顶配也就是个二八大杠自行车，我年轻的似乎，骑自行车从郑州跑开封个来回，还累得吭哧吭哧，而且是现在的路口，那时候都是土路，遇到沟壑丘陵，你还得扛着车走，这得什么样的体力和精力？
论起来，我家是冀鲁豫的，我祖父也是冀鲁豫的县、区级干部，但我更喜欢写冀中，除了惨烈度更高之外，还有个史料问题，冀中比我们冀鲁豫的多，当然斗争环境也更惨烈。原因很简单，冀中就在鬼子华北统治核心区域，直接威胁着鬼子在北中国的政治、经济利益。比如棉花和煤炭，熟悉经济史的朋友，当不会陌生，所以鬼子能不跟你起急吗？特别是我党我军在抗战之后，国民党一溃千里，我党进入之后，坚决的抗日政策和执行力，得到社会各阶层的支持，如水银泻地般建立政权，这更让鬼子如刺在喉。你的政府搞起来，我们怎么从老百姓手里收缴粮食、棉花啊？！
鬼子的想法不错，以雷霆万钧之力，最大限度挤压破碎你的政权和军队，冀中老百姓称之为“剁饺子馅”，不如鬼子说“剔决”高大上，却很形象，因为它们把冀中我们的根据地，彻底剁碎，成为2670个小块，所有村子起码都恢复了日伪政权。我祖父在世，讲他当书记兼区长清丰三区，说反扫荡最紧张的时候，他的辖区是“一颗子弹就能打穿”，这是冀鲁豫，冀中更是如此。我想讲的这位女汉子回忆更具体：
“日本兵一个挨一个，并肩向中心推进，连庄稼地里的野兔都被赶得东跑西窜。我们4个县的部队干部与成千上万的老百姓混在一起，被围在堤南村以北、小尹村以南的洼地里。逃难的人群一会儿向北，一会儿向南，四处躲避敌人的追赶。我推着车子，带着文件、手枪，也随着人流东奔西走。日本兵的包围圈越缩越小，只见地面上骑兵、车子队在前开路，陆军头戴钢盔，穿着黄军装，端着大盖枪，刺刀在阳光下寒光闪闪。”有常识的朋友知道，能看这么清楚，敌人也就距离你百多米了！
鬼子扫荡的第一天，县委就被冲散了，这位女汉子能带出来的干部战士，加上她自己，只有三个，虽然还有三把短枪，但子弹基本打完了，剩下的就是“光荣弹”了，也就是最后时刻自杀的那一发子弹。怎么办，这种局面，你是放弃职责，不说叛变，有人就扔了枪，跟老百姓一起，脱离组织“自由主义”了，但也有人在人潮中，努力寻找自己的同志，他们结合起来，跟敌人拼杀到底，组织起新的队伍和新的基本群众。
1942年5月，我集中根据地被敌人几乎一下打懵，部队和政权损失惨烈，可以说是伤筋动骨，我军伤亡16000余人，地方干部损失1/3以上，各阶层人民群众被杀2万余人，被捕5万余人。此时如果你站出来，告诉敌人，告诉顽固派，告诉地方士绅，更告诉冀中的人民群众和我们自己的同志：我们一定会胜利，日本鬼子一定会被打败！你觉得有多少人会相信？也许不少“聪明人”不信，但这位女汉子和她的乡亲们和同志们信，而且为之奋斗，这才有了抗战的胜利，有了新中国的建立，也才有了我们今天这幅家当。
一不留神，又写了一千多字，挖了个坑，但我觉得大疫当前，对我们这个民族，也是个巨大考验，我得写下这些，告诉我的朋友们和同志们：只要我们坚持，只要我们想办法，只要我们踏实扎实做工作，也许有牺牲，但我们终究会胜利！为什么会胜利呢？因为如果你看看这段牺牲的那些英雄中的党员比例，也许你就会明白，我们这个党的魂魄和血性依旧，不负当年的他和她们。只要这个党还在，党的魂魄和血性还在，作为领导我们事业的核心还在，我们的事业必然能够成功，能够胜利。对了，这位女汉子叫严镜波。
閱讀更多 黨人碑 的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