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06 《活著》之家珍:生活的苦難,更顯她的偉大

文|二十四橋LL

《活著》之家珍:生活的苦難,更顯她的偉大


餘華的《活著》講述了福貴及其家庭不斷遭受苦難,最後親人先後離世,只剩他和一頭老牛相依為命的故事。

那是一個夏季,“我”遇到了福貴和他的那頭老牛。福貴的故事在與“我”的交談中徐徐展開,呈現在讀者面前。

誠然,徐福貴的故事有太多可講的地方,講他年輕時的放蕩,講他浪子回頭的難得,講他一生中與命運的較勁。就像餘華所言:本書講述了福貴和他命運之間的友情,他們互相感激,又互相仇恨著。

福貴的故事固然精彩,但藉由他的回憶向讀者展開的陳家珍的故事同樣難得。家珍作為城裡陳記米行的千金,嫁給福貴這樣的敗家子幸福嗎?又或者,生活的苦難是如何體現家珍的偉大的?

1、時代的寵兒&時代的侷限性

家珍是陳記米行的千金,良好的家世讓她能夠在夜校上學。在那個年代,許多人都還在掙扎著求生存,而富家子女在家族的蔭庇下,不僅過著富足的生活,還能有機會通過上學接觸到更寬廣的世界。

知識是有用的,這是千百年來無數先輩總結的道理,到今天也依然被大多數人認可。受西方思潮的影響,那時女性的地位開始有了明顯的變化。她們不用再待字閨中,而是可以像男性一樣在廣闊的藍天下自由漫步。

既有著很好的家世,又趕上了風氣日漸開放的浪潮,家珍那一批得以在夜校學習的富家千金,無疑是時代的寵兒。

另一方面,無論在哪個時代,都有著其自身的侷限性。即使是現今社會,在不遠將來人們的視角中,也必定是存在侷限性的。畢竟,時代永遠都在朝前發展。

《活著》之家珍:生活的苦難,更顯她的偉大


站在如今的視角去看,家珍所處時代的侷限性有很多,其中有一點體現在婚姻嫁娶方面。

福貴在第一眼看到家珍後,就被其曼妙的身姿和美麗的模樣給深深吸引住了,於是便讓母親找媒人去提親。書中有這樣一段描述:

“我是在拐彎處看到她,她一扭一扭地走過來,高跟鞋敲在石板路上,滴滴答答像是在下雨,我眼睛都看得不會動了,家珍那時候長得可真漂亮,頭髮齊齊地掛在耳根,走去時旗袍在腰上一皺一皺,我當時就在心裡想,我要她做我的女人。”

陳老闆能不知道福貴的德行嗎?但在徐家上門提親後,他還是同意將女兒嫁過去。這至少表明當時他首要考慮的不是福貴的德行,而是講究家世上的門當戶對。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家珍就這麼嫁進了徐家。

需要注意的是,此前家珍恐怕連福貴的面都未見過,即是說她的婚姻是不帶感情基礎的。站在現今的角度,這何嘗不是那個時代的侷限性呢?

2、生活是一輛列車,途徑幸福與苦難

千百年來,我們的祖輩大多遵循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嫁娶模式,開啟一段沒有感情基礎的婚姻。

我們不禁會問上一句,這樣的婚姻會幸福?有的會,有的不會。

縱觀家珍的一生,她在未嫁給福貴之前,作為富家千金,生活是幸福的。在徐家未敗落之前,雖福貴會做些出入青樓、賭博的混賬事,但總體來說她也是幸福的。

生活的分水嶺發生在福貴最後一次賭博時,家珍當時已經懷孕七八個月,找到青樓裡來想讓丈夫跟她回家,卻被福貴打了幾巴掌後趕了出去。她抹著眼淚獨自一人走了十幾裡坑坑窪窪的泥路回家,這是書中家珍的第一次哭泣。

一個孕婦來找丈夫回家,卻被打了幾巴掌後趕走,想必那一刻家珍的心裡定是受了委屈。

這次賭博之後,福貴敗光了徐家所有的家產,瞬間從地主階級跌落至社會底層,而這也正是家珍苦難生活的開端。

生活不可能一帆風順,它更像是一輛行駛在時間長河的列車,會經過酸甜苦辣,會途徑幸福與苦難。或者說,生活是由幸福和苦難交織成的網,上面有酸甜苦辣諸多節點。不同人的生活,節點的排列方式各自不同,造就了不同滋味。

3、生活的苦難更體現了家珍作為女性的偉大


《活著》之家珍:生活的苦難,更顯她的偉大


在本書中,餘華似乎把女性所有的美好都給了家珍,她有好的家世、漂亮的面容、善良堅韌的性格。家世、面容在苦難中並不會起到什麼作用,是善良堅韌的性格讓她熬過了艱難歲月,也更體現了她的偉大。

那麼,家珍的偉大具體體現在什麼地方?

  • 體現在對丈夫的忠誠

徐家敗落後,還懷著有慶的家珍被父親接回了家。憑藉她的家世,即使已經生育過子女,也未必不能再找一個比福貴更好的人嫁了,但她並沒有這麼做。

半年後,家珍揹著有慶走了十幾里路又回到徐家。她身穿水紅的旗袍,漂漂亮亮地站在門口,盈盈笑著。書中有這麼一段對話:

我娘問她:“是誰家的小姐,你找誰呀?”

家珍聽後咯咯笑起來,說道:“是我,我是家珍。”

很平淡的對話,卻表現出家珍對福貴和家庭的忠誠。這並非舊社會體制下女性對男權的依附,而是在社會風氣逐漸開放的年代,家珍們對愛情和家庭的堅守。

縱觀全文,雖然家珍從未對福貴說過一句“我喜歡你”,但她的行為卻處處體現出對福貴的愛。就像我們父輩,含蓄的他們或許沒有小年輕那麼浪漫,但他們在長久的相伴下,那份愛情卻早已昇華,融入彼此的血液之中。

即使過程中難免會有磕磕絆絆,但在各自不留餘力維護“家”的時候,這份深厚的感情會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來。

  • 體現在對兒女的關愛

福貴在一次去城裡給母親請郎中看病的時候,被國軍抓了壯丁,一走就是將近兩年時間。兩年間,婆婆因病去世,家珍一個人將鳳霞、有慶兩個孩子拉扯大。

一個從未受過苦的千金小姐,要想在那個年代獨自養活兩個孩子有多難?鳳霞在一次高燒後就變成了聾啞人,作為一個母親她心裡該有多痛?恐怕這些都是我們普通人難以感同身受的。

《活著》之家珍:生活的苦難,更顯她的偉大


家珍在病重的時候,心裡也關心著自己的一雙兒女。她這麼對福貴說道:

“鳳霞大了,要是能給她找到婆家我死也閉眼了。有慶還小,有些事他不懂,你不要常去揍他,嚇唬嚇唬就行了。”

在交代後事的話語中,字裡行間無不體現了家珍對子女的愛。正是這種為母則剛的堅強,體現出她作為女性的偉大。

這使我想起村裡的一個女生,她在很年輕的時候便出門打工,談了一個外省男朋友,沒多久就嫁過去了。那邊的天氣比廣東冷,丈夫家裡的境況也不好。她吃不了苦,乾脆丟下女兒自己一個人跑了回來。且不談她在道德上是否有缺陷,至少她沒有家珍這樣的品質,這一點是可以肯定的。

兩相比較,家珍的偉大之處顯而易見。

  • 體現在對生活的堅韌

福貴敗光家產後,家珍的生活已經可以用苦難來形容。為了送有慶上唸書,不得不將鳳霞送給別人撫養。雖然後來鳳霞自己跑回來後沒再提這事,但這也表明這個家庭養兩個孩子是困難的。

村裡煮鋼鐵的時候,家珍得了軟骨病,再也挑不動擔子,只能做些田裡的輕活。

家庭已經很困難,不能幹活對家珍來說無疑是生活給她的一次重擊,她的心裡歷程可以體現在她下面這些話語中:

“福貴,我會拖累你們嗎?”——剛得病時

“福貴,我還能養活自己嗎?”——病情逐漸加重

“我還沒死,你就把我當死人了。”——鬧饑荒時福貴讓她別出去挖野菜

“我不知道會爬不起來。”——做家務活癱在地上爬不起來

“有活幹心裡踏實。”——坐在床上開始拆拆縫縫

“我是個廢人了,還有什麼指望?”——連針都拿不起來的時候

“福貴,我不想死,我想每天都能看到你們。”——在福貴的勸說下重新燃起了對生的希望

病痛並沒有擊垮家珍,她對於生活仍舊有盼頭,仍舊希望每天能看到自己的丈夫和兒女。在病魔面前,在生活的苦難面前,家珍展現了自己的堅韌。

相比之下,現今的部分年輕人別說是病痛了,就連生活中的一點苦都未必受得住。於是,我們能在新聞中看到某個地方的某個年輕人,因為受不了軍訓而退伍。在安逸的環境裡成長的人們,該如何與可能會突然襲來的生活苦難相處,似乎已經逐漸成為了一個新的課題。

《活著》之家珍:生活的苦難,更顯她的偉大


回到小說中,就像誰也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個會先來一樣,家珍也不曾想過有慶會因為獻血而丟了命、鳳霞會因為生孩子大出血沒了。一雙兒女先後去世後,家珍也沒了活著的寄託,或者說她的堅韌或多或少體現在對子女的寄託上,就像她在書中所言:

“鳳霞、有慶都死在我前頭,我心也定了,用不著再為他們操心,怎麼說我也是做孃的女人,兩個孩子活著時都孝順我,做人能做成這樣我該知足了。”

可以看出,家珍並不畏懼死亡,甚至可以說她期盼著能到那邊的世界,和有慶、鳳霞團聚,這何嘗又不是一種寄託呢?

尼采曾說過:人類的偉大之處在於它是橋,而非目的。

也就是說,人類之所以偉大是在於勞動和努力的過程,而非動機和結果。人最後都是要死的,所以家珍也會死。她之所以偉大,體現於她在苦難生活裡的勞動和努力。

人與人之間的差距,往往是在面對苦難生活時採取了不同態度而逐漸拉開的。一者走向偉大,一者走向平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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