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伯伦说"人的嘴唇所能发出最甜美的字眼儿,就是母亲;最美好的呼唤,就是妈妈。"
但我却不愿开口叫她,我恨她!
1.
我排行老三,上面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从小我就是妈妈口中的"多余儿。"
哥哥作为唯一的儿子,是全家的希望。姐姐为人乖巧,学习成绩好,是妈妈的骄傲。
而我似乎只是一个影子。
小时候家里穷,养活三个孩子很困难。
当时舅舅在城里工作,结婚三年还没有孩子。就和妈妈商量,把我过继过去。
只有三岁的我,并不明白和舅舅一起离开,意味着什么,只记得日日哭喊着找妈妈。
两年后,舅妈怀孕,又把我送了回来。
虽然当时很小,但被妈妈遗弃的恐惧却深深的扎根在了脑子里。
我想让她多看看我,多陪陪我,但她似乎总是很忙。
我不知道怎么讨好她。
我的世界似乎有一个洞,黑的吓人。
2.
怀孕后,妈妈过来照顾我。
因为一次早饭,她冲我发脾气,说我娇气,说我难伺候,说自己生了三个孩子,都是自己照顾自己。
听着她的指责,本来就孕期不适的我,彻底崩溃了,与她大吵了一架。
她收拾东西,摔门而出。
我哭的歇斯底里。
一直到生产,我们都没有再联系。
出了产房,发现她在外边。
她欣喜的抱起孩子,却并没有问我怎样。
我看着她,心里阵阵发凉。
因为老公工作的调动,我们带着孩子,来到了外地。
我以孩子太小为由,过年也没有再回去。
我不能原谅她。
3.
痛苦围绕着我。
我经常会看一些心理方面的书籍,想找到疗愈的办法。
前段时间看心理学大师,欧文亚隆的《妈妈及生命的意义》。
亚隆在梦里双手挥舞呐喊,"妈妈,妈妈!我表现的怎么样?"
多少次的梦里,虽然场景不一样,但这句话总是一样。
他困惑。
为什么招手?为什么在我生命的最后还要问,"我表现的怎么样?妈妈?"难道——这样的可能让我感到惊恐,难道我的一生都以这名可悲的妇人为主要观众?
直到他终于想明白。
然而我的梦却透露了另一层看法,它指出我的一生都在追求另一个目标——争取已逝母亲的认可赞同。
在梦里,他和母亲进行了长谈,那是在母亲活着的时候,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
谈谈真好,妈,这是第一次,或许我一直想要和你谈谈,因此你总是在我心里,在我梦中。或许现在一切会不同了。
妈,世界上每一个人基本都是孤独的,这虽然很残酷,却是事实,我们得面对它。因此我希望有我自己的思想和梦想,你也该有你自己的。妈妈,我希望你不要再萦绕在我梦里。
看完我沉思良久,我一切的不满与怀恨,不也只是想要得到妈妈的认可吗?
为什么却偏偏渐行渐远呢?
越走远越纠缠。
4.
晚上,我不知吃坏了什么东西,拉肚子。
恹恹的想起了上次有事回老家,妈妈给我带的家乡挂面。
开火,下面,还卧了一个荷包蛋。
在氤氲的热气中,我怔住了。
小时候,每当肠胃不适的时候,妈妈总是给我煮一碗挂面,卧一个荷包蛋。
最后再滴上几滴香油。
那时候鸡蛋是珍贵的,香油是珍贵的。
我在旁边看着,口水都要流出来。
妈妈在一旁守着呼噜呼噜吃的我,"小心烫啊,没人和你抢!"
连汤我都要喝个精光。
一碗下肚,胃里热乎乎的,身上暖融融的,肚子竟就好了。
看着我心满意足的样子,妈妈笑呵呵的拿碗筷去刷洗。
这个场景,什么时候留在了我的记忆里呢?
我竟然不记得了。
5.
第二天, 我拨通了妈妈的电话。
笑着问她,当初为什么不要我,把我送给舅舅,为什么不让我继续考研,为什么我怀孕不过来照顾我,为什么我出产房不问候我,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你一直都不喜欢我?
为什么你一直都不认可我?
妈妈,我恨你!
说着说着,我泪流满面。
我终于允许自己说出了“恨”这个字。
妈妈一开始还在辩解,后来只剩沉默。
"三儿啊,你太倔强,太要强了。"
"孩子多,我顾不过来。"
"你什么都埋在心里,我又怎么知道?"
"过去的就都让它过去吧。"
"今年过年你带着孩子回来吧。"
我哽咽的"嗯"了一声。
妈妈最后也没有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
而我也不再强求。
说出了自己一直深埋的话,我浑身舒畅。
我不知道我有没有与妈妈和解,
但我不再强求,
我与自己和解了。
我接受了真实的自己,也接受了我有一个这样的妈妈。
我也许永远做不到从心底原谅她,但我不再挣扎。
我与妈妈之间,爱和恨是并存的。
在每个人的生活里,都有这样的矛盾。
罗曼罗兰说"世上只有一种英雄主义,就是在认清生活真相之后,依然热爱生活。"
愿我们每个人都是自己的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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