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歡樂喜劇人到“抄襲”喜劇人,這些我都看過

笑是什麼?

《說文》認為:“笑是喜悅時發出的聲音。”法國科學家的笛卡爾在《論情感》中說,“……肺部排出空氣,再加上肌肉等臉部動作,構成了人們所謂的笑。”

顯然,喜悅和膈應——這兩種生理反應,在身體內部如出一轍。只不過,一種有聲音發出,一種是潛藏在體內的。

結合這樣的定義,再看看《歡樂喜劇人》上白凱南的表現——對不起,確實膈應到你了。而之後爆出,他抄襲脫口秀演員張博洋段子的新聞,才讓人不禁莞爾一笑。

從歡樂喜劇人到“抄襲”喜劇人,這些我都看過

這是一個喜劇演員的悲哀嗎?已經沒人去探討這些有關“尊嚴”的命題了。白凱南不是第一個“抄作業”的,在這個圈子裡,克隆、模仿、嫁接、粘貼……幾乎成熟得如同一個產業。

白凱南的尷尬,襯托的或許是《歡樂喜劇人》的墮落。早在第三季時,這個節目就已經暴露出,後繼乏力、缺乏新意的問題。

與之相應地,喜劇類綜藝節目越來越多,但大都擺脫不了克隆、模仿、抄襲的痕跡。即便是趙家班的《鄉村愛情》和《劉老根3》也沒內味了,中國的喜劇市場瀰漫著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不管看什麼,總感覺在哪裡見到過。

01

“過去業內有個說法,不想上春晚的相聲演員,不是好相聲演員。”方清平曾在接受《貴圈》採訪時,如此說道。

早期喜劇行業內能有這樣的共同認知,一切都起源於1984年的春節聯歡晚會。相比於第一次舉辦時的倉促,這一年春晚新增的語言喜劇節目,憑藉幽默的表演在諸多節目類型裡脫穎而出,成了當時晚會的重頭戲。

馬季的《宇宙牌香菸》諷刺當時市場上常見的虛假廣告,在8分鐘內讓觀眾大笑26次;陳佩斯和朱時茂用作品《吃麵條》開創了春晚小品的先河。此後馮鞏一句“我想死你們了”連續說了32年,老太太趙麗蓉唱著“唐山rap”上線,蔡明化身成了“毒舌女王”,郭冬臨成了春晚最有“豔福”的明星。

而最有名,當屬“炮捻子”趙本山。由於他的春晚節目多在晚上11點左右,“看完本山去放炮”成了無數家庭的默契。

從歡樂喜劇人到“抄襲”喜劇人,這些我都看過

2009年,趙本山帶著穿蘇格蘭裙的徒弟小瀋陽登上春晚。此後,他慢慢淡出大家的視野,也在這時候,以微博、微信為主要渠道的移動社交時代來臨。

之前是春晚製造流行語,但從那時開始,春晚語言類節目開始蹭網絡流行語的熱度。

成功的段子手和成功的喜劇演員,都有強烈的可辨識度,其主題與風格都已固定成形。2012年,有品質有笑點的原創段子手利用微博平臺,開始進入大眾視野。

利用段子掘到第一桶金的,是福建人尹光旭和他的投資者蔡文勝。他們通過收購,一度控制了微博粉絲排名前50名的草根賬號中的半數,其中冷笑話精選、微博搞笑排行榜、我們愛講冷笑話都是段子賬號。

2011年,僅“微博搞笑排行榜”一個賬號,年利潤便高達1500萬元。這些賬號的運營者,是坐在廈門軟件園給蔡文勝打工的僱員,他們生產的方式是抄襲。段子的創作者們,此時既無法保護自己作品的版權,也無法通過自己的作品去變現。

尹光旭從未想過做原創內容。他在接受《創業家》雜誌採訪時說,

“自創就把自己侷限掉了,把資源整合到這裡來,用戶要什麼給什麼,這不就是商人的理念嗎?”

這一頗有“見地”的說法,與一個韋姓編劇不謀而合。同樣在2011年,他根據國外的《老友記》《生活大爆炸》《摩登家庭》《IT狂人》等“爆款”,推出了《愛情公寓》的第二部。

《愛情公寓》的持續走紅,讓中國喜劇徹底斷檔,沒人再去自己創作。“這個好笑我用一下”,成為國產喜劇市場的第一準則。

《愛情公寓》系列,讓人認識了導演韋正,翻譯汪遠。他們帶來過多少感動,也帶來了多少痛心疾首,演員的表演挑不出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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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站UP主殘狼之卑扒出《愛情公寓》的所有抄襲

02

要論喜劇編劇這個行當,梁左是繞不開的一座大山。

1993年,英達的一部《我愛我家》,透過90年代北京一個六口之家以及他們的鄰里、親朋各色人等構成的社會橫斷面,展示了一幅當今改革大潮中大千世界絢麗斑讕的生活畫卷,由此奠定了情景喜劇的基礎。

從歡樂喜劇人到“抄襲”喜劇人,這些我都看過

當年拍《我愛我家》,英達原本找的王朔商量劇本,但沒多久王朔突然要離開並讓他找梁左,當時英達就懵了,因為在此之前梁左只寫過相聲。但王朔卻打下包票,說,“他沒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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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左當然沒問題,他為大7歲的姜昆寫劇本,第一部作品就是《虎口遐想》,一出來就是巔峰;開始寫情景喜劇,《我愛我家》也成了巔峰。

用段子諷刺都是其次,梁左最厲害的是劇本中的人物塑造。他的段子為角色性格服務,為故事服務,而不是為搞笑而搞笑。段子的新鮮勁過了就不再好笑,唯獨人物,才是越品越有味的。

在北京臺的春晚上,《我愛我家》劇組重聚,宋丹丹感謝梁左,說他才是劇的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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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愛我家》第61集《村裡有個姑娘叫小芳》一集中,曾出現過一個剛從中戲表演系畢業的年輕小夥子,他叫呂小品,在劇裡扮演崔秀芳的兒子崔大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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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候沒人想到,十年之後,他的一部《東北人一家人》,讓人記住了牛小偉的一家,還有那句:

翠花,上酸菜。

不過大部分不知道的是,在拍完《東北一家人》後,他和英達一起還推出過一部《網蟲日記》,有名的不是演員,而是兩個編劇:一個叫做寧財神,一個叫做俞白眉。二人聯手導演尚敬,推出了一部“後無來者”的《武林外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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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從《武林外傳》之後,寧財神好像江郎才盡一般,寫了一個《龍門客棧》,卻被人評為“段子越來越像是微博拼接”,甚至有人喊出“微博毀了寧財神”。

這似乎有些無可奈何,用寧財神自己的話來說就是,“《武林外傳》如果放今天也不會怎麼樣”,“喜劇到了‘末法時代’”。

曾經的榕樹下“三駕馬車”之一,那個“泡上兩壺咖啡,準備三包煙”一晚上就能寫一萬字的寧財神,如今滿是抱怨。他說,在這個時代寫喜劇就是在對抗全世界的段子手,一個人當然是成功不了的,輪到你的時候只剩甘蔗渣了。

說到底,還是劇本出了問題。

03

2015年開始,《歡樂喜劇人》推出第一季,但評分卻一路下滑。互聯網時代,資本和平臺希望總能玩出點“新活兒”,但過於密集的創作,也是讓喜劇人苦不堪言。

賈玲團隊的編劇孫集斌曾向媒體抱怨,“一週一個小品,有悖於一個好作品的創作規律。”岳雲鵬在參加第二季的時候也說,每週一個新節目,一季12期就是12個,太累了。

從歡樂喜劇人到“抄襲”喜劇人,這些我都看過

要知道郭德綱,其實也在說著十多年前創作的節目。

同樣的情況也出現在脫口秀行業,一個5-7分鐘的段子,可能要用幾天或者幾周的時間來創作,但《吐槽大會》每週一播的方式,卻讓不少觀眾覺得“老梗不斷”,而評分也從7.6,掉到了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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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如此的泥沙俱下,喜劇市場卻是越做越大。德雲社從只知道郭德綱于謙,到現在的德雲女孩帶熒光棒聽相聲。笑果文化用一年的時間推出一個“talking”(脫口秀大王),而在美國,一個優秀的脫口秀演員要經過5-10年的磨練才能獨當一面。

頂著“抄襲”的帽子,《愛情公寓5》依舊順利上線,新出來的“諸葛大力”成了新一代的“宅男女神”。

喜劇市場迎來了一個好的時代,錢好掙了,但留給喜劇人思考的時間卻不多了。

在《歡樂喜劇人》現場,白凱南自我評價說,他的“表達能力一般”。這句話的潛臺詞也許是——不是我想抄,而是你段子好,我不得不抄。

所以,都怪你們的段子好,不怪抄襲的我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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