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莉,另一位武漢作家和她的《隔離時期的愛與情》

池莉,另一位武漢作家和她的《隔離時期的愛與情》

“霍亂髮生的那一天沒有一點預兆。天氣非常悶熱,閃電在遙遠的雲層裡跳動,有走暴跡象。在我們這個城市,夏天的悶熱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大家對霍亂除了懷著恐怖感之外,其他一無所知。”

1997年,作家池莉將其擔任流行病醫生的三年累積與擔憂,寫成了中篇小說《霍亂之亂》,是一部以流行病突發為背景的小說,寫的是武漢爆發疫情後,醫生、政府、普通群眾作何反應,如何面對的故事。

她在這部小說中的題記中寫道:“人類儘可以忽視流行病,但是流行病不會忽視人類,我們欺騙自己是需要付出代價的。”

池莉,另一位武漢作家和她的《隔離時期的愛與情》

池莉與方方的殘酷與溫柔

2020年,作家方方將其在新冠疫區武漢的居住體驗與觀察,寫成了一系列的武漢日記。她在一篇日記裡寫道:“這次的疫情,顯然是合力釀就,敵人不只是病毒一個,我們自己也是自己的敵人或者幫兇。”

一個來自過去的預言,一組關於現在的日記,時隔23年,冬夏輪轉,兩位長久以來將生活和創作根植於武漢這座城市的作家,在新冠疫情正在持續的當下,產生了某種難以言說的呼應。

這些,也將一段時間沉寂的池莉和方方,重新推回了充滿好奇和爭議的輿論場。

池莉1957年生於湖北仙桃,她與方方年紀相仿,長居武漢,在成為作家之後,都將武漢的地域文化和市井民風作為自己創作的根基與底色,因而兩位在文學評論界常常被同時提起,她們都是“漢派小說”、“新寫實主義”作家代表。

武漢給予池莉和方方生活的養分,她們也孜孜不倦地為這座城市書寫。

其中最典型的例子是,如今被當作武漢美食名片之一的“鴨脖”,正來自於池莉的文學虛構。2002年在小說後改編為電影和電視劇的《生活秀》中,池莉塑造了武漢吉慶街的“久久”鴨脖店女老闆來雙揚的角色,來雙揚在煙熏火燎的吉慶街夜市,賣著獨一份的透味鴨脖,在油漬斑斑的環境和水深火熱的生活中,沉靜精明而堅強的活著。一位叫劉瓊的吉慶街的個體戶,嗅到其中的商業氣息,第一個從吉慶街來到北京簋街開起了“來雙揚鴨脖子店”。隨後武漢鴨脖居然迅速發展成了一個產業,至今生命力蓬勃。

縱然年齡、經歷、創作土壤有諸多相似,但其實細讀作品你會發現,池莉更注重對武漢鮮活粗糲生活的白描,表現武漢人在面對世俗生活和人生煩惱時的不懼和樂觀,她彷彿也曾和筆下人物們投入過同一股生活的洪流,與他們共進退共起伏,而方方的作品更加沉重,偏向批判,她要在煙火氣中探求複雜的人性,她像漢江不變的堤壩,冷靜地看著一撥撥人馬和洪流。

池莉和方方都將自己過往和對人間的關切賦予在了武漢這座城中,用文字構成了漢江邊的殘酷與溫柔。

這一次,她們於殘酷中“重出江湖”,她們犀利響亮的呼喊仍如她們的文字,和她們曾描摹了千百次的城市,直來直去,在充滿煙火氣的瑣碎關切中,不隱江湖氣的刀劍鋒芒,充滿生命力,敏感而強悍。

《隔離時期的愛與情》

疫情發生後,池莉先是向自己小區發出了一封《給物業與業主的6條建議》,建議物業公司集中直購蔬菜送到小區,建議業主將隔離進行到底。具體條陳發在她所在小區業主的微信群內,開宗明義池莉寫到,“我是本小區業主之一,學過公共衛生,參加過流行病封鎖隔離防治。鑑於本市疫情還在增長,但不少業主因食品短缺,要去超市買菜,超市不僅人滿為患,更可怕的是人與人接觸,會造成再次傳播與擴散,直接影響您和家人以及他人的生命安全,導致武漢隔離前功盡棄。” 池莉的這封信奏效了,並在她所在的小區實施了好幾天。1月30日上午,蔬菜送到他們小區,而且是採購平價。“我們小區業主們也配合得很好。做到了在人與人不直接接觸情況下,完成蔬菜的入戶到家。”

1月23日凌晨2點,湖北省武漢市“交通封城”令發佈。之於當代作家、武漢市文聯主席池莉而言,“武漢三鎮,那一夜註定無人入睡,或者,很難入睡。”1月22號夜23點前後,她便接到了單位電話通知:從明天起,武漢市民實施隔離。在2月2日一篇名為《隔離時期的愛與情》的署名文章中,池莉寫到彼時的難掩激動,“終於!終於!終於實施隔離了!疫情爆發以來,我一直緊緊揪著的心,終於放鬆了許多。”

《隔離時期的愛與情》的標題,顯然化用了馬爾克斯代表作《霍亂時期的愛情》(1985年)。這篇短文帶有女性作家一貫細膩的筆觸,更給出了個人隔離時具有操作性的生存法門,“或許是我的專業幫助了我,讓我能夠很快理解什麼叫做隔離,並且嚴格做好自己的隔離,立即將家中食品蔬菜分為十四天的等分,每天少吃一點,吃得儘量簡單一點,爭取不要因為買菜而必須外出。”

2月7日,《新民週刊》發表池莉的口述,她再次悲憤而強烈地呼籲:“為什麼不能‘配給制’送菜到社區?公交車和單位公車都閒置著,為什麼不動用全社會力量進行徹底隔離?縱然有再多醫療支援,抵擋得了烈性傳染病的不斷再傳播嗎?!”

1976年池莉到冶金醫學院(現武漢科技大學醫學院)就讀公共衛生,“19歲時候的學醫是被動選擇。我是黑五類子女,熱門輪不到我,一般普通專科學校的招生就輪到我了。”但學醫行醫的被動選擇,卻給池莉帶來了“巨大到難以估價”的影響,改變了她的世界觀和感情觀,以及她之後的創作。

《霍亂之亂》

以第一人稱“我”出現的小說《霍亂之亂》主人公,無疑帶有作家本人自傳色彩。“我們在醫學院學習的流行病學教材是一九七七年印刷的,於一九七四年集體編寫出版。只有一個編寫說明,沒有版權頁。這本教材在總論第一頁裡這麼告訴我們廣大學生:在毛主席無產階級革命衛生路線指引下,我國億萬人民意氣風發,鬥志昂揚,大力開展了除害滅病的群眾運動和傳染病的防治工作,取得了很大的成績。”

流行病防治醫生這一特殊經歷,讓池莉在此次新冠疫情爆發期間的文字與呼籲顯得尤為審慎而冷靜。曾經是流行病防治醫生的她,上大學時候就把“四早(早發現、早報告、早隔離、早治療)”背得滾瓜爛熟。在她看來“早隔離”對於阻斷烈性傳染病,至關重要。“道理很簡單,也很通俗:這次爆發的新冠病毒,就是要吃人,人就得躲起來,不給它吃!它利用人傳人,人們就單獨隔離,不讓它利用!唯有最大可能地進行嚴格阻斷,病毒才有可能失去傳播鏈條,直至失活。”

封城開始了,並且很快過去十多天了。池莉說,她的心再一次揪緊。她將家中食品蔬菜分為十四天的等分,每天少吃一點,吃得儘量簡單一點,爭取不要因為買菜而必須外出。“如果一個人心存僥倖,覺得自己偶然出去一趟,買個菜總沒有關係;在隔離期間,都偶然出去買菜,那麼更加廣泛的傳播又可能開始,封城將會前功盡棄。”池莉說。

同時,她的一篇《隔離就是戰爭!將嚴格隔離執行到底!》在網上被廣泛閱讀,也讓更多人對疫情有新的瞭解與思考。

“發生霍亂的那一天經常出現在我的回憶中。我在回憶中為自己尋找生活的道理,有許多的道理總是在後來回頭的時候找到的。往前走的路總是無可憑藉,一如斷了鐵索的上山的小路。”

這是池莉《霍亂之亂》的結尾。如今重讀,也許你會感慨,如果小說僅僅是小說該有多好。


最新疫情

截止2月29日9時30分,全國累計確診79389例,死亡2838例,治癒39049例。其中,港澳臺地區累計確診病例(括號內為死亡數量):香港94例(2),臺灣34例(1),澳門10例。

境外累計確診5825例,死亡85例,治癒371例,涉及55國。各國確診數量(括號內為死亡數量):韓國2931(16),日本938(12),意大利888(21),伊朗388(34),新加坡98,美國63,德國62,法國57(2),科威特45,西班牙41,泰國41,巴林38,澳大利亞25,馬來西亞25,英國20,阿聯酋19,越南16,瑞士15,加拿大15,以色列9,伊拉克8,瑞典11,阿曼6,挪威5,俄羅斯5,克羅地亞5,奧地利5,希臘4,黎巴嫩3,印度3,菲律賓3(1),荷蘭2,墨西哥2,丹麥2,巴基斯坦2,芬蘭3,格魯吉亞2,阿塞拜疆1,白俄羅斯1,新西蘭1,立陶宛1,尼日利亞3,阿富汗1,比利時1,斯里蘭卡1,柬埔寨1,尼泊爾1,巴西1,阿爾及利亞1,愛沙尼亞1,羅馬尼亞1,北馬其頓1,埃及1,摩洛哥1,冰島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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