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府今天闹鬼了吗?

白府今天闹鬼了吗?

关呦喂是位卖花郎,街头巷尾赏心悦目的存在。

“呦喂”是他的大名。由于出生时别人家孩子都是一戳就哭,他却来者不拒地抱住手指,咯咯地笑,关爹爹一瞧这面相,惊喜道:“呦喂!”从此便觉得他天生是该子承父业的。

这业就是卖花了。常言道买卖能不能成,有一半关键就在脸面上,卖货要先会卖笑,人家看你讨喜,才愿停步,听你说辞,最终光顾你的货。

关呦喂显然把他的天赋发挥到了极致。

他笑时眉眼弯弯,嘴角有个浅浅的梨涡,憨憨甜甜,给人一种忍不住亲近的感觉。于是他的生意从来络绎不绝,而且常有买花的小姑娘羞答答地冲他丢绢子,以示爱慕。

他一律工整叠好,笑盈盈还回。那笑容里的温柔,让姑娘们饶是被拒也不忍着恼于他。

这日他收拾完货架,预备打道回家,迎头过来一顶轿子,微风过巷,恰巧撩开侧帘一角。看到轿中人面貌的那一刹那,关呦喂多年如一日的笑容骤然凝固在了脸上。

白府小姐白书谣到了该婚配的年纪,府上三不五时有求娶的公子来拜访,白老爷正忙得焦头烂额,却发生了一件更让他焦头烂额的事。

府上闹鬼了。

先是有下人在半夜听到幽咽如诉余音绕梁的歌声,然后又收到了带血迹的恐吓信,这信指明是给白书谣的,却没有内容,只落款处印了朵红色花样。

作为被恐吓对象,白书谣倒没有什么反应。

她抬了双毫无波澜的眼,淡漠地看白老爷捏着信,愁得在屋里转圈圈,口中还不住喃喃说:“这又是大半夜的鬼哭狼嚎,又是带血的信,该不会真是有鬼吧,这红花……”白老爷转到了白书谣跟前,“你说这像不像那个黄泉路上的彼岸花?别是无常来勾魂了吧?”

白书谣瞥了眼那浑圆花瓣,不以为然:“从来都是人吓人,没做亏心事,怕什么鬼上门。”

白老爷被噎到了,嘴角抽了下,没再多言。

但闹鬼的事还是不胫而走了。谣言传得人心惶惶,求娶的公子生了望而却步的想法。原本去白府,是听说那位是不苟言笑的冰美人,这属性不常有,都觉得稀罕,纷纷趋之若鹜。可现在这种稀罕沾了鬼怪,自然又纷纷避之不及。

夜半歌声唱了十日,恐吓信也送了十日,白府彻底变成了门可罗雀。

到第十一日的时候,下人战战兢兢地取下门上信封,却觉察到了异常——随着手抖里面仿佛有东西在动。这才发现,今天信封里有个古怪的凸起。

信封交到白书谣手中,对于下人的提醒,她不甚在意,兀自拆开。

信封里竟是一枚小小的糖豆。

白书谣眼中忽而起了波澜。她把糖豆搁在唇瓣间,抿住唇,不动了。下人被这莫名森然的气氛吓得一凛,白书谣又伸出舌头将糖豆勾进口中,突然笑了。

白书谣儿时有个玩伴,隔壁卖花叔叔家的阿关哥哥。

她打小生得白嫩软糯,又是庶出,经常受人欺负。只有阿关待她好,帮她打退欺负她的人,真心实意地照顾她。

阿关总是一张春风和煦的笑脸,好像从没烦心事,但她知道,其实不是这样的。

她曾经看到阿关把糖咬在牙间,维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

她好奇地问他这是在做什么。

阿关咧着嘴道:“你看这像不像一个笑脸?爹爹说过生意场上伸手不打笑面人,可人不可能总是笑的,所以我想了个招来练笑。”

白书谣琢磨了会,问他:“那你有没有练不笑的法子?他们老欺负我,如果我气势凶巴巴点,他们就不好惹我了。”

阿关也琢磨了会,掏出枚糖豆,塞到她唇瓣间,叫她抿着,然后边转着打量她,边啧啧赞叹“可以可以,很有气势”,最后给自己掏了枚糖豆,咬在牙间,跟她面对面一起练。

白书谣皱着小眉头,煞有介事地凝视着他。

阿关一下没忍住,牙不稳,嘎嘣把糖咬碎了,真心地笑出了声。

白府东墙下,立了个清冷疏离的身影。

白书谣在等人,那颗味道熟悉的糖豆里藏了字条,约她酉时三刻在东墙下见。

月上柳梢,一道人影翩然落下。

关呦喂牙间斜斜衔着一支娇俏的粉玫瑰,眼中含情脉脉。

白书谣心中好笑,出口也带点揶揄:“阿关哥哥还是这么聪明呀,知道借闹鬼的招数让别家公子吓得不敢来求娶我。”

关呦喂取下花的手一顿:“哈?什么吓?白白,我是在给你表白阿。”

白书谣也随之有些错愕:“那半夜的鬼哭狼嚎是……”

关呦喂:“我给你唱的情歌阿,你没有听出风里送来的深情么?”

白书谣犹豫着:“那没内容的带血迹的信是……”

关呦喂:“明明是压了花汁的信!那是我对你无法言说的爱意!”

(文章作者芦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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