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建章:鸡眼

王建章:鸡眼


穿上新皮鞋,人也显得精神了,走起路来满面春风。过了没几天,感觉右脚后跟垫了粒砂子,脱鞋搕了搕,穿上就走。谁知第二天又像有砂子钻进鞋里,再脱鞋,取出鞋垫仔细用手摸,掏干净了才穿上。可还是垫得痛,路都不好走了。晚上倒上热水,泡着洗了脚在脚跟处摸了摸,手感有一点硬硬地,一压就痛。勾起腿看,好像扎了根肉钎。赶快把这一怪事告诉了同事。年长的胡老师说:“那叫鸡眼,鞋不舒适磨出来的。小圆圈中间硬,状似鸡眼得其名。贴上鸡眼膏,用小刀刮刮就好了。”

这才想起集市上专治鸡眼的小摊摊,竖个布招牌,图文并茂,瞧着稀奇却没在意,不想今日还真碰上了,也是长了知识。鸡眼膏好找,也不贵,和一般膏药一个样,只是体量小了些。用热水烫了脚,对准贴上,再走路时脚底似装了弹簧,一颠一颠地。两天后揭掉鸡眼膏,肉钎一圈蚀软了,颜色发白,用小刀割也不痛,可稍一碰肉钎即痛疼穿心。如此几次,用了三、四贴膏药,肉钎根深蒂固,周边都剜成了坑,见了血,却仍坚守不动,稍碰即痛,痛不可忍。

胡老师很热心,又给说了个新办法。说是他年轻时有个同事,同样被鸡眼困扰,尝试了好几个法子都不管用。有一天实在忍无可忍,就下很心想到了一个笨办法。在大树底部钉上一颗钉子,坐下来,用细且坚㣼的线把肉钎和钉子连结。闭眼、屏气,猛一收腿,“啊”的一声,带血的肉钎就被连根拨出,血往外涌。用事先准备好的药棉、酒精消毒止血,抺上云南白药包好,半个来月就没事了。说得很轻松,听着都疹人,谁敢那样弄呀!

困苦无奈时,想到了中学同学范民学。民学大学是学医的,就在附近一工厂职工医院上班。见到民学时他显得很兴奋,不在乎,笑我痛得不行了才到他这来。他说只要不怕痛,用针一扎就好了,说得很肯定。都到这时候了,痛己不是问题了,关键是能早日把这根肉刺去掉,恢复脚力,化长痛为不痛才是真心愿。来到民学的单身宿舍,我洗了脚趴在床上,手抓床头。民学从小包中取出针炙用的长针,笑着问:“准备好了没有?”我说:“好了”,身子却有点颤。闭上眼睛,屏住气,只待挨针。心正慌乱间,脚跟似电击了一下,针扎进了肉里。扭头一看,扎得够深,亏得在脚跟,再往前点就刺透了。略停了一下,民学说:“注意,我转针啦。”针柄在指间轻捻,针头在肉里剜,痛得头冒汗,叫都叫不出声了,双手紧紧地攥着床头。如此三转,用时不到一分鈡,而后倏地一下针被拨出,针眼处也没见血。民学取棉球盖住针眼,让我用指头摁住。我起身坐在床上,我们聊了一会儿,他说:“好了,可以回去了,过几天就没事了。”我疑惑地问:“肉钎还没出来呢?”他说是鞋底不软合,该处被长时间挤压、研磨,血液不循环肉坏死了。针一扎,疏通了,肉钎慢慢就消失了。听得不太明白,想想可能就和水中的冰块融化了是一样的。

果然,不久以后伤口就愈合了,恢复如初。此后二十多年来,偶尔在洗澡时发现原鸡眼处有泡胀的肉絮,中间还有个硬点,用指甲轻轻抠掉也就没事了。那时的同学关系真的很单纯。好多年都没联系了,民学那满不在乎的笑容却依旧那么地明晰,还有他的“针”功夫。

作者:王建章,毕业于渭南师专中文系,下岗职工,现为临渭区金信物业公司保安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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