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園•人文燕趙|西河大鼓在清苑

西河大鼓起源於冀中農村,是在清代中葉流行於民間的“弦子書”和“木板大鼓”的基礎上發展起來的。直到1920年,才定名為“西河大鼓”。創始人之一為馬三峰,高陽人,後隨母改嫁到安新。清苑東臨高陽、安新,西河大鼓傳入很早,一些人拜師學書,並且收徒傳藝,代代相傳,形成了自己的門派。

質樸典雅“魏家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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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家門”的資料手稿。

“魏家門”創始人是草橋村的魏洛祥。魏洛祥生於1850年前後,卒年不詳,師從高陽徐各莊薛老進,初學木板大鼓,後改說西河大鼓。

魏聚奎(1875—1946),號黑豬,魏洛祥之子。他酷愛西河大鼓,自幼隨父學藝,繼承了其父粗獷豪放的風格,又吸收了朱大官、王再堂的巧唱、俏唱、優雅細膩的特長,藝業超過其父,在保定及周邊各縣久負盛名。相傳他曾多次進宮說書,深得太后、皇帝賞識。後走西口、下關東。據說,他還在東北敲著蓋簾說書,兩次把旁邊看戲的觀眾都吸引了過來。

草橋村的秀才和私塾先生與魏聚奎要好,常和他一起說書論道,為其改編、潤色唱詞,指點道白、行動做派。魏聚奎虛心好學,逐步形成穩健、亦莊亦諧而又尊史崇文的藝術風格,“質樸而不失典雅,委婉而不減真摯”。民間有“南有魏黑豬,北有朱大官”的說法。1946年,魏聚奎病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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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德泉。

魏聚奎的兒子魏德泉(1896—1992),又名魏和順,藝名魏慶順,人稱“小黑豬”,深得乃父真傳,又拜梅門名家李喜元為師。14歲開始隨父在保定、北京、哈爾濱行藝。魏德泉聲音洪亮,穿透力強,說書時“口白嘹亮,唱似蜜,白似虎”。小段《百年長恨》《寶玉探病》等文辭典雅,尤其是《寶玉探病》以“一百單八‘半’”的細膩筆觸,把賈寶玉、林黛玉見面的情景描繪得惟妙惟肖、情趣盎然。魏家擅說《紅樓夢》,北宋村王家《西廂記》拿手,兩家傳槍遞鐧,傳為佳話。

父親因病返鄉後,魏德泉又往返哈爾濱三次說書四年,後在天津、唐山、秦皇島、保定等地說到58歲,這才回到清苑。抗美援朝期間,他多次赴朝慰問志願軍。他還擔任過中國曲藝家協會河北分會理事職務。

魏家常說的書目有:《薛家將》《楊家將》《呼家將》《金環記》《劉公案》等長篇大書;《紅沙峪》《羅松認父》《反延安》等中篇書。1955年,河北省文化局曲藝工作組特邀魏德泉到省會,並將魏家三代家傳的部分中、長篇評書記錄下來。魏德泉收徒二十餘人,再傳弟子王小三曾任清苑縣曲協主席、清苑縣政協委員、河北省曲協委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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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橋老段兒》封面。

2016年,李新鎖走訪“魏家門”傳人,蒐集、考證傳統書段五十餘篇,輯錄成《草橋老段兒》一書,為“魏家門”乃至西河大鼓界保留了寶貴的資料。

陳氏一門鼓書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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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連久(左)說書。

1937年,大李各莊陳連久生於西河大鼓世家。其父陳保瑞從小喜愛說書,16歲拜博野縣楊慶合為師,藝名陳鴻興,20歲出師行藝。抗戰時期,陳保瑞常編些鼓書小段鞭撻日軍暴行。日本人要找他算賬,萬不得已,他拖家帶口到東北,仍以說書為生。那時東北土匪猖獗,又逢亂世,日子十分艱難。

直到新中國成立,一家人才回到家鄉。可是土改已過,陳家沒有分到地,12歲的陳連久只好跟著父親說書,幸好他八九歲時就開始練弦,基本功不錯。陳連久耳濡目染,興趣漸濃,子承父業,走上演唱西河大鼓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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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連久的鼓、雲板、鼓槌。

鼓詞《西江月》說:“世上行當甚多,唯有說書難習……裝文裝武我自己,好像一臺大戲。”陳連久黑夜彈弦,白天練唱背詞,但總記不住。父親說:“咱土裡土氣的人,站在那兒嘣嘣嘣敲小鼓說書,說不出個東西來,沒根沒據沒眼兒,人家憑什麼給錢?”陳連久覺得這話非常有道理。從此,他苦練基本功,貫口難就一遍又一遍地說,串口難就白天練了晚上練。對著鏡子練表情,衝著牆壁背書詞。一串串繞口令,他一口氣貫下來,乾淨利落,毫不含糊。業內舊制,父門不算門,陳連久又拜張起德為師。日復一日,一百多篇書目陳連久倒背如流,也練就了沉穩大氣、緊打慢唱的表演風格。

陳連久每次演出,觀眾都裡三層外三層的。到山裡說書,更是令人感動。山裡沒電燈,人們也沒錢買手電,太陽老高的時候,就提著小油燈十里八里、爬坡下沿地趕過來等著聽書。散場後他們還不走,嚷嚷著我們大老遠過來,陳先生修點兒好,再說一會兒吧……

沒有目睹過陳先生的說書風采,我一直深感遺憾。前幾日在網上意外發現他的一段說書視頻《藍橋會》,是2008年在北京曲藝演唱會上錄製的。那精神、那唱腔,很是壓場,難怪當年唱紅平野山川,有“鐵嗓”的美譽。

情繫西河代代傳

1870年秋,王英傑出生在北宋村一個沒落的官宦人家。他酷愛西河大鼓,不管嚴冬盛夏,凡有說書的,一場不落地看。後來,他學會了一些段子,就敲著蓋簾演唱,竟也像模像樣,便去跟人家唱對臺戲。人們笑話他,他一賭氣地也不種了,成天在家裡對著板凳說唱。村裡再有說書的,他還去對臺,竟回回取勝。

一天散場時,一位老先生說:“我說兩句行嗎?”老先生說的是《綿山》,開場後,周圍立時鴉雀無聲。等說到“介子推扶親孃如同酒醉,不孝兒累母親遭此大危,兒只說侍奉娘壽活百歲,怎見得眼睜睜火化命虧”時,人們紛紛落淚。王英傑請老先生到家中,老先生說:“我就是為你而來,連聽你七場,果真不錯,只是太雜。”王英傑又驚又喜,倒身下拜,叩頭稱“師父”。老先生竟是西河大鼓名家王殿邦。

王殿邦住在王英傑家,手把手傳授西河大鼓,王英傑很快就能單獨說書了。一次,蠡縣陳嘉楷家連唱三個月的堂會,他倆一起推敲書理、切磋技巧、斟酌書詞。數日後,陳家套車拉著兩口袋麥子送王英傑回家,裡面竟藏著三百塊大洋。王英傑把一半大洋送給王殿邦,作為立貼錢(謝師費)。

晚年,王英傑譽滿京津,學書者紛至沓來。因師父王殿邦年事已高,無力傳藝,師弟郝英吉也跟在王英傑身邊,後來學成一代名家。1938年,王英傑病故,弟子立碑紀念。1940年,郝英吉在天津得知王英傑去世,悲痛欲絕,買一上等棺木,放上牌位,親執衰杖在前,一路號啕,葬之於西關之外。

王英傑的兒子王金銘,受父親薰陶,從8歲開始邊上學邊彈弦。一年隆冬下雪,他坐在房上練弦,一彈就是半天。人們在屋裡都凍得直打哆嗦,他披一身雪花,反倒頭頂冒熱氣。王金銘13歲登臺,18歲獨立演出,人稱“將門虎子”。

抗戰時期,王金銘和師弟魏炳山經常晚上去崗樓,說些新書、老段,感化偽軍。偽班長張必豐,竟帶楊福深等5人攜槍械投誠。新中國成立後,王金銘經常編寫新書段宣傳政策。抗美援朝時期,王金銘身染重病,不能赴朝慰問,捐款1000元並派弟子趙長髮隨師弟魏炳山前往朝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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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田興的雲板。

王金銘的兒子王田興,8歲學唱西河大鼓,高小畢業正式拜在郝英吉之子郝慶軒門下,三年後獨立演出。王田興高大魁梧,結識許多武術名家,跟他們研習手眼身法步,並融入表演。1960年在呼和浩特演出時,父親伴奏,王田興演唱《東漢》。說到馬武大鬧武科場,刀劈南天門,立馬橫刀,哇呀呀暴叫時,臺下掌聲雷動,自此得了“活馬武”的綽號。

清苑縣文化館成立後,王田興被吸收為文化館成員。他尤以說武書擅長,常說的書目有《薛仁貴跨海徵東》《薛丁山徵西》《大明英烈》《五虎徵南少英烈》《龍鳳再生緣》《大西廂》等,並編演新書《紅線記》《林海雪原》《新人情論》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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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田興的彈弦用品。

1960年9月,每週三、週日晚上,王田興在呼和浩特的玉泉電臺演唱《兒女風塵記》。自編小段《王若飛在獄中》,也曾在電臺播放。1964年在內蒙古陝壩演出時,自治區主席烏蘭夫到場觀看,聽完《王若飛在獄中》,贈送給他一面“文藝先鋒,面向工農”的錦旗表示鼓勵。1965年,王田興在唐縣說書,根據當地真人真事編成小段《溝裡慘案》。後來,又改編了18場的《烈火金剛》和小段《王傑》,在清苑巡迴演唱。2003年非典期間,年逾古稀的王田興自編小段《眾志成城,抗擊非典》,先在本村演唱,後在縣電視臺播出。

(史新會 文/供圖 刊於《燕趙都市報》2020年1月8日14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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