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餘年》:這部劇中處處充滿的矛盾,註定了它不是一個喜劇

作者|寧鏡誠

《慶餘年》:這部劇中處處充滿的矛盾,註定了它不是一個喜劇

最近很多人都在追《慶餘年》,該劇除了有很多我們喜歡的老戲骨,如陳道明和吳剛外,最吸引大家的還是其中充斥著的各類劇情和人物反轉,以及男主一路走來雖艱辛但不失精彩的經歷。

小說名稱“慶餘年”,脫胎於《紅樓夢》中巧姐的判詞《留餘慶》:

“積善之家,必有餘慶,留餘慶,留餘慶,忽遇恩人;幸孃親,幸孃親,積得陰功。勸人生,濟困扶窮,休似俺那愛銀錢、忘骨肉的狠舅奸兄!正是乘除加減,上有蒼穹。”

值得一提的是,《易·坤·文言》中早有記載:“積善之家,必有餘慶。”

這裡的“餘慶”指的是前代為後代遺留下來的福澤,作為《紅樓夢》中巧姐的判詞也很好理解:

因為巧姐的娘一一王熙鳳,曾接濟過劉姥姥,因為做過好事所以得到好報——在賈府敗落之際,劉姥姥將巧姐從青樓贖出,巧姐從此開始自食其力,不再受人擺佈。

巧姐雖過上了普通老百姓的生活,但終歸和之前賈府的生活質量相比,還是差了不止一個檔次,雖免於賣身青樓,但從大方向來說,巧姐從千金小姐變成了靠“兩畝薄田度日”的農婦,堪稱悲劇。

《慶餘年》:這部劇中處處充滿的矛盾,註定了它不是一個喜劇

劉姥姥和王熙鳳

以此為基調,《慶餘年》雖充斥著不少搞怪耍寶的角色,比如頑劣天真,但又在算術方面頗有天賦的範思轍;懼妻如虎,貪財如命的監察院文書王啟年;囂張跋扈但又毫無城府可言的郭寶坤。

饒是如此,《慶餘年》悲劇的色彩仍是從範閒的母親一一葉輕眉開始,就已經埋下了。

恩格斯對“悲劇”的定義是:“歷史的必然要求和這個要求實際上不可能實現”之間的矛盾。

對照葉輕眉的所作所為,她雖帶有現代人先進的思想,也曾利用自己的能力建立了“天下第一商號”,甚至一手創立了監察院用於平衡皇權,但無奈,她眼裡的眾生平等和慶帝對皇權凌駕於一切的思想,本身就是矛盾的,這也為葉輕眉在臨盆之時為慶帝設計所殺埋下了悲劇的種子。

葉輕眉本沒有錯,她尊重自己周圍的每一個人,受她平等概念影響最深的,當屬陳萍萍,這也是為什麼,當陳萍萍當著慶帝的面說,自己就是慶帝身邊的一條老狗時,我看到他眼裡的隱忍和憤怒。

因為,最懂陳院長的,其實是葉輕眉;把他這副“殘缺之身”當朋友看的,也只有葉輕眉。

所以,這就是為什麼,最後陳萍萍會為了葉輕眉的死,當面與慶帝對峙,即使他知道自己危在旦夕,但還要為葉輕眉討回公道,“士為知己者死”,如是而已。

《慶餘年》:這部劇中處處充滿的矛盾,註定了它不是一個喜劇

但她錯在高估了自己的感情,高估了慶帝身上感性的一面,這位大權獨攬的天子,不能容忍一個挑戰皇權的人在世上存活,而且這個人還遠比自己聰明。

矛盾,滋生了悲劇;悲劇,從葉輕眉身死開始,傳承到範閒這一代,最終演變成一個“夫殺妻,子弒父,臣弒君”的因果輪迴,不可謂不悲。

01

劇中的每一個人物作為矛盾點,加上反轉的劇情,構成了矛盾面

《慶餘年》從故事的展開伊始,我們就會發現每個人物身上都有著自己的“矛盾”:

主人公範閒,雖說背的了詩句,寫得了《紅樓》,但字寫得奇醜;從小在五竹身邊長大,師從費老,能文能武,但打進京城之前,就沒見過爹孃;

女主林婉兒,簡直就是林黛玉再世:閒靜時如姣花照水,行動處似弱柳扶風。心較比干多一竅,病如西子勝三分。人美但身子弱,患有肺癆,作為長公主和丞相林若甫的私生女,連見一面父母都很難;

長公主李雲睿,身為皇帝的胞妹,執掌內庫大權,表面柔順,實則心狠手辣。從表面上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但根本享受不了一點親情的滋養,和林若甫互相利用,和女兒的關係也接近冰點;

慶帝,雖然看似慵懶平易近人,且已步入宗師實力,但野心極大,猜忌心過重,經常試探太子和二皇子,最終長公主和太子叛亂被誅,二皇子身死,和陳萍萍決裂,淪為孤家寡人。

《慶餘年》:這部劇中處處充滿的矛盾,註定了它不是一個喜劇

細細數來,劇中每個人物都是一個矛盾點,無論是上述幾個關鍵人物,還是一個個配角,每個人都在矛盾中求活,又在矛盾中尋找平衡的狀態。

矛盾,是推動事物發展的根本動力,在這裡,成為了推動故事情節的基本要素。

滕梓荊從一開始奉命暗殺範閒,到最後和後者成為生死之交,並在搏殺北齊高手時為救範閒而死。可以說,為滕梓荊討回公道,成了支撐範閒走下去的堅定信念。

誰能想到,一個曾經要暗殺自己的人,最後和自己結為摯友。這樣矛盾的情節,讓範閒離陰謀越來越近,也離真相越來越近;

二皇子從靖王府詩會結識範閒開始,就一副拉攏的姿態,在慶帝面前替範閒說好話;在範閒被太子刁難時,出手相助,活脫脫一個好兄弟的形象。

可是誰成想,聯合李雲睿一直想害範閒的人,一直是他。

《慶餘年》:這部劇中處處充滿的矛盾,註定了它不是一個喜劇

二皇子

劇中每一個人物作為矛盾點,融入反轉的劇情,構成了整個矛盾面。“矛盾”二字貫穿始終,不僅體現在人物行事的糾結中,也放大到了《慶餘年》要傳遞的主題之中。

因為矛盾,所以內心掙扎,不能表裡如一,從一而終;但因為矛盾,所以有了轉折,意外頻生,這才吊足了觀眾的胃口。潛藏在矛盾之下的悲劇,開始被逐漸挖掘出來。

02

劉姥姥進大觀園見證賈府興衰,王啟年其實是《慶餘年》中的“劉姥姥”

《慶餘年》:這部劇中處處充滿的矛盾,註定了它不是一個喜劇

劉姥姥進大觀園

上文中我們分析過,“慶餘年”來源於《紅樓夢》中巧姐的判詞《留餘慶》,說起巧姐就不得不提劉姥姥,她雖來自鄉下貧農家庭卻諳於世故,初入大觀園引發笑料但又見證了賈府的興衰。

劉姥姥進大觀園,其實是以一個“喜劇演員”的身份亮相的,她在和眾人吃飯時,很有幽默細胞地站起來說“老劉老劉,食量大如牛,吃個老母豬,不抬頭”,把眾人逗樂;

巴結王熙鳳,她說“你們家這麼有錢,拔根汗毛比我們的腰都粗。”;奉承賈母,她叫賈母“老壽星”,因為她知道,年紀大的人,都想多活兩年。

作為一個丑角,劉姥姥用自己賣醜博眾人一樂,潛藏在笑聲之下的,是兩者之間階級的差距和劉姥姥年愈七十歲,但又不得不討好和自己同齡的賈母的悲哀。

好在,最後劉姥姥也算是得了賞:頭一回進榮國府,得了20兩銀子外加一吊錢;第二回得了108兩銀子,帶著一車東西滿載而歸。

劉姥姥為了錢財博眾人一笑,是不是像極了王啟年?

《慶餘年》:這部劇中處處充滿的矛盾,註定了它不是一個喜劇

王啟年

1.兩者都比較缺錢,因而貪財

王啟年雖是監察院文書,但就靠那點俸銀想讓老婆孩子過上富足的生活顯然遠遠不夠,於是從範閒進京開始,他就倒賣京城地圖,販賣出自範閒筆下的盜版《紅樓》,稱得上是視財如命。

最後成為範閒手下後,不管安排什麼任務,只要錢給夠,任務肯定圓滿完成,還一臉諂媚地不要現銀,喜歡銀票,理由是容易攜帶。

從貪財的角度,劉姥姥和王啟年確有相似之處,且為了這一目的,不惜裝傻充楞,時間久了不免讓人有些心疼。

2.兩位都是有原則的人,在大是大非面前,毫不含糊

劉姥姥出身貧寒,在賈府沒落後冒著王府可能會怪罪她的風險,又是求人情,又是出錢財,將巧姐從青樓的火坑中救出來,這份知恩圖報的心,非常人能及。

先不說為救巧姐花了多少錢,但是將巧姐許配給自己的外孫板兒,招妓入門做孫媳婦,這得需要多大的勇氣才能做到?

為了救巧姐,劉姥姥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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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熙鳳將女兒巧姐託付給劉姥姥

再說王啟年,聽說滕梓荊身死,他冒著風險在城外買了院子安置滕梓荊的妻兒,並時常照顧,因為他心中的良知尚存,但是這一點,很多人就趕不上他。

除此之外,範閒捨命進皇宮,王啟年考慮到妻兒的將來沒有跟隨,但也是竭盡所能提供裝備,助範閒一臂之力,其赤膽忠心也贏得了範閒的信任。

3.他們都是“悲劇”的見證者

除此之外,劉姥姥作為大觀園由盛轉衰的見證者,可以稱得上是一面鏡子,照見悲劇的鏡子;而王啟年作為範閒的跟隨者,也見證了其一路的成長,從想要尋得依靠到決定自力更生。

範閒的蛻變,是成長,也是無奈。

從某種角度來講,看似有人扶持,實則都是為了各自利益考慮,從來沒有人問過範閒,他到底想要什麼?陳萍萍想要他接管監察院;範建要他接管內庫;慶帝要他去北齊接言冰雲。

他始終是一個被動的姿態,表面上有諸多選擇,實則是無奈之舉。這也證實了他和海棠朵朵談心時,為什麼說自己其實很累,在各種勢力間周旋,能不累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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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正是因為這三點原因,大家才對王啟年這個角色怎麼也恨不起來,反而鍾愛有加。

因為他是小人物,但是一個有血有肉,有點小瑕疵但又深明大義的人,一個矛盾卻又真實的人。

03

這部劇的主要矛盾,是生產力和生產關係的矛盾

最後,我們來思考,其實整部劇中最大的矛盾,或者說主要矛盾,其實是已然先進的生產力和生產關係的矛盾。

簡單來說就是,雖然葉輕眉又是建立商號,又是提倡眾生平等,造肥皂,生產玻璃,但是生產力提高的同時,生產關係卻還是停留在原來的地方,並未挪步。

生產關係的核心,是生產資料屬於誰,很明顯,慶帝的意思是,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但是葉輕眉肯定不這麼想,範閒或許也不這麼想。

葉輕眉眼裡,這些生產資料屬於百姓,屬於每一個人。

這種矛盾顯然是不可調和的,這是觀念的差距,認知的差距。

《慶餘年》:這部劇中處處充滿的矛盾,註定了它不是一個喜劇

葉輕眉以為,愛可以感化一個封建帝王,但封建帝王非但沒被感化,反而愈發忌憚自己身邊這個有實力,有想法的女人。

但為了剪除後患,葉輕眉必須死,慶帝的想法就是這麼赤裸裸。

由此引發的後續,其實症結都在這兒,無論是慶帝為了鞏固實權,弄得眾叛親離,還是陳萍萍替葉輕眉討一個說法,亦或是範閒最後替母報仇。

一切的緣由,都是人們以為,感情可以磨滅認知的差距,消除你我的嫌隙。事實證明,這種可能性很小,感情是感性的,但認知是理性的積累。

這種矛盾一旦形成,根深蒂固,不可更改。

魯迅先生曾說:“悲劇將人生的有價值的東西毀滅給人看。”

看完《慶餘年》之後我想說,悲與喜的反轉,才是“人生”的另外一個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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