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子当如扎兰丁",花剌子模消失于历史前的最后涟漪

1216年,在降服了高昌回鹘、数次出征西夏逼迫其称臣纳贡之后,铁木真向中亚的伊斯兰帝国花剌子模派去了一支商队和使团,希望蒙古与花剌子模缔结和约友好通商。在当时,曾雄霸中亚的塞尔柱突厥帝国已经衰落,而花剌子模不仅统治了广袤的河中地区,还从印度的古尔王朝手中夺取了阿富汗。花剌子模末代沙(花剌子模最高统治者的称呼)阿拉丁·摩诃末在丰功伟绩中冲昏了头脑,当1218年蒙古商队抵达花剌子模的时候,觊觎商队财富的一位花剌子模总督诛杀了商队。而摩诃末却做出了堂而皇之包庇总督的行为,他先是斩杀了成吉思汗派来问责的一名特使,而后又狂妄地放走了两名蒙古使者以向成吉思汗宣战。而成吉思汗自然不甘示弱,他立刻召开了忽里台大会,誓师西征。就此蒙古大军开始了向西方征程的第一步。

蒙古大军召开忽里台大会

此时的蒙古军队早已不是一支野蛮人的军队,高昌回鹘向蒙古军队提供了大量的工匠与随军人员,他们负责为蒙古大军制造攻城器械和铠甲装备。1219年,蒙古军队追击太阳汗之子屈出律并消灭西辽之后,立刻开始入侵看似不可一世的花剌子模军队。

其实就人数上来说,蒙古军连同仆从军高昌回鹘加起来都比不上花剌子模军队,且花剌子模军队也久经沙场,与中亚强国塞尔柱以及印度的古尔王朝均多次交手。但花剌子模军队犯了分兵驻守的错误,加之蒙古军队合兵一处,以内线机动的形式集中兵力连续打击花剌子模的重要据点。蒙古军队第一次向伊斯兰和基督教世界展示了他们恐怖的屠城威慑,在攻破撒尔马罕和玉龙赤杰之后,蒙古军队进行了极其残酷的大屠杀,凡成年男子高于车轮者都无法幸免,只有工匠、学者等能够侥幸偷生。蒙古大军连战连捷,很快便击破了花剌子模的主力部队。摩诃末被蒙古大军连续追击之后只能夺路而逃到里海上的一座小岛上苟且偷生,并且不知所踪。

花剌子模国君主摩诃末剧照

面对骄横强盛的蒙古军队,摩诃末之子扎兰丁便担起了抗击蒙古军队的重任。1221年,继位为花剌子模沙和苏丹的扎兰丁在加兹尼举起反抗蒙古人的旗帜,并且在阿富汗集结了10万余人。面对军心低落、民心怯乱的花剌子模,扎兰丁做出了主动出击的决定,而这是一个十分冒险的决策,因为当时蒙古军队已经将花剌子模打成了一盘散沙。花剌子模本是西辽附庸,虽然武力强盛一时但无法让治下的广大地区心悦诚服,尤其成吉思汗攻来的时候花剌子模还在内部分裂。这使得摩诃末死后花剌子模的军事将领们纷纷自立为王,开始互相攻伐,进一步扫清了蒙古人征服花剌子模的障碍,在这种情况下扎兰丁依靠一支临时召集起来的军队去进攻蒙古人,似乎不是一个明智之举。

1221年初,扎兰丁率领10万花剌子模军队在八鲁弯川迎战3万蒙古军队,经过一番激战后终于击溃了战力强悍的蒙古大军。这是蒙古西征以来第一次遭遇大败,很快便引起了西征将领哲别和速不台的注意,更重要的是此战让当时已经被蒙古征服的呼罗珊地区(伊朗东北部、阿富汗和土库曼斯坦大部、塔吉克斯坦全部、乌兹别克斯坦东半部的吉尔吉斯斯坦小部分各一部分地区)响应扎兰丁的号召,揭竿而起对抗蒙古军队。但扎兰丁毕竟只拥有阿富汗的一部分地区作为根据地,无法对抗已经在中亚拥有广大根据地的蒙古军队。11月,在蒙古大军的追击下被迫退出阿富汗,前往印度的扎兰丁在印度河附近与成吉思汗进行了一场大战,英勇顽强的花剌子模军队在扎兰丁的指挥下猛冲蒙古军队中军大帐,险些杀到成吉思汗本人面前。但已是强弩之末的花剌子模军队最终被蒙古军队击败,走投无路的扎兰丁依然披甲投河,奇迹般地游过了印度河对岸。一直观战的成吉思汗本人都不得不称赞"生子当如扎兰丁。"

扎兰丁逃亡到当时的北印度政权

扎兰丁抵达印度后,招募了一批原先花剌子模的流民和中亚各地因为蒙古入侵不得不逃亡的难民,并得到了德里苏丹国的苏丹的赏识。德里苏丹国为了加强旁遮普的防卫力量,便授予扎兰丁治理旁遮普和招募突厥近卫军的权力,但扎兰丁却利用这个机会扩充自己的实力,并且拒绝向德里苏丹国臣服,反而一再劝说德里苏丹国发起对蒙古的进攻。然而此时蒙古大军已经班师回朝,继续讨伐宿敌金国。因此德里苏丹国拒绝了这个提议,并且于1224年下达了逐客令,自知不是北印度霸主对手的扎兰丁率军沿印度河下游进军,洗劫了信德和古吉拉特之后,扎兰丁向伊朗挺进,并入主克尔曼地区,以此为其事业的新起点。

1225年,扎兰丁击败了自己的兄弟皮沙阿,使得伊朗臣服在这位花剌子模末代苏丹之下。此时的扎兰丁却失去了重返河中和阿富汗地区的勇气,因为蒙古军队依旧驻守在那里,并且威胁着周围国家的安全。为了图谋重新复国,扎兰丁并没有选择去攻击占据旧土的蒙古军队,而是向外扩张。

扎兰丁手下士兵武力征服伊朗

扎兰丁的下一个目标就是东正教国家格鲁吉亚,格鲁吉亚在十字军东征时期一度得势,借助其宿敌塞尔柱帝国崩溃的大好局面,格鲁吉亚开始扩张,并夺取了亚美尼亚。但过度扩张引发了诸多矛盾,宫廷内部的争斗和新附地区的反抗都削弱了格鲁吉亚的力量。格鲁吉亚拥有诸多适宜于农牧业的牧场,可以为扎兰丁的事业提供充足的财源与人力。同时格鲁吉亚也处在东西方贸易的关键节点,打败格鲁吉亚就能使得扎兰丁获得贸易路线的主导地位,带来更多的利润。

不出扎兰丁所料,花剌子模军队在埃尔津詹西部与格鲁吉亚军队发生了激烈冲突,虽然格鲁吉亚军队占据了有利地势,但扎兰丁利用骑兵两翼包抄的战略击溃了格鲁吉亚军队。不过胜利并不意味着扎兰丁能够控制高加索地区,因为当地的格鲁吉亚领主们顽强地反抗扎兰丁。而且当扎兰丁越来越热衷于战争的时候,原先支持他的伊朗领主们开始极度不满,首先是当年帮助他入主伊朗的契丹人在克尔曼发动了叛乱,异母兄弟阿德丁在南部的法尔斯举起了反抗扎兰丁的旗帜,西面的罗姆苏丹国、埃及的阿尤布王朝、巴格达的哈里发和中亚的蒙古军队开始围堵扎兰丁。扎兰丁在一场又一场的战斗中疲于奔命,消耗着本就不多的钱财与兵员。虽然他戡平阿德丁和契丹人的叛乱,并且击破罗姆苏丹国的重镇阿赫拉特。但已经百战疲劳,此时中亚的蒙古军队又直扑伊斯法罕,与蒙古军队大战一场的扎兰丁只落得个两败俱伤的结局。

与蒙古大军对战败北的扎兰丁剧照


1230年,在亚希尔之战中,罗姆苏丹国和阿尤布王朝的联军打败了扎兰丁的军队。锐气尽失的扎兰丁还没有来得及休养生息就又遭到窝阔台大汗的新一轮西征的冲击,蒙古军队进入到伊朗地区之后,对花剌子模王朝不满的伊朗当地势力陆续开城投降,蒙古军队不费吹灰之力便征服了伊朗,并且踏进了阿塞拜疆。扎兰丁率领剩余部将只能采取边打边撤的战略,最后遁入了库尔德斯坦的山区不知所踪。

随着扎兰丁进入库尔德斯坦,花剌子模彻底成为了历史的尘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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