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的咸菜缸

小时候我生活在皖北一个偏远的小农村,家家户户屋门前都立着一口大咸菜缸。那是个清贫的年代,缺油少盐,人们口里的滋味全仰仗这口大缸。

提起过去的咸菜缸,现在年过半百的人都不陌生。 上世纪五、六十年代人们的生活还很困难,平时很少炒菜,咸菜就是宝贝。家家院里都有一个大咸菜缸。

奶奶住的老屋门前也立着一口粗瓷大缸,嘉祥老窑的货,缸壁厚实如墙,敲击作金石之声;缸沿粗粝如石,常见爷爷在上面蹭刀,霍霍两下,锋利无比。它肚大底深,夏凉冬温,咸菜水经年不坏,腌出的咸菜口味独特,可谓群缸之冠,令全村人羡艳不已。

我家的咸菜缸


这口大缸里内容丰富,花色繁多,简直是一缸闷的酱菜铺。这个功劳应记在我奶奶名下,腌制各种酱菜也是奶奶的拿手好戏。

我小时候没有反季节蔬菜,都是生产队大菜园里生产的时令菜。下菜时节,每家每户按人头分菜,都舍不得吃,腌制起来,以防来日口淡。什么时令腌什么菜,奶奶心里有谱。一年四季都是大疙瘩、胡萝卜,大约是春天蒜薹,夏天黄瓜辣椒,秋天茄子豆角,冬天白菜萝卜。菜品虽少,但缸里也不断货。奶奶还会随时扔进一些地里扒的洋姜之类,来调节大家的口味。这是一口神奇的大缸,生活的酸甜苦辣都包容在内。在艰难的岁月里,它满足了全家人的口欲,养活了我们一大家子十几口人,使愁苦的日子在唇齿间增添了一些声色。

秋天收获的萝卜英,白菜帮子,辣疙瘩,胡萝卜、辣椒、豆角等,都是腌咸菜的好原料。 一大缸咸菜就是一家人的宝贝。早饭和晚饭,一般是不炒菜的,一是食用油是供应的,数量不多,不够用,而是柴火不多,炒菜多费柴草,所以早晚饭都是吃咸菜,吃得仔细的,会把咸菜切一切,倒点醋吃。吃得粗一点的,就到咸菜缸里捞上几块,每人拿一块吃。那是天天啃地瓜干窝窝头,没有咸菜是吃不下的。孩子们下午放学回家,会到干粮篮子里掰上半边窝窝头,到咸菜缸里捞上咸菜,背上菜筐,边走边吃,到坡里割草挖野菜。

我家的咸菜缸


我上中学时, 每星期日返校时,都从家里带上一小罐咸菜,吃一星期。往往是几个要好的同学一起吃,谁的咸菜好就先吃谁的,最后吃质量差的。天热时,炒好的咸菜也会发霉变质,但都舍不得扔掉,用开水洗洗继续吃。记得有一位同学路上不小心,把咸菜罐子打破了,整整一星期没能吃上咸菜, 同学们看不过眼,主动送他一点。由于那时的同学都是互相帮助,共同面对了终生难忘的苦日子,现在见面还是陪感亲切。

我家的咸菜缸


过去的咸菜缸早已成为了历史,而我们这些靠吃咸菜长大的人对它有着割舍不掉的情怀!

1987年,奶奶去世了,她老人家躺在老屋内闭目的那一刻,示意我们别忘记腌制咸菜,这是奶奶在弥留之际不忘我们全家的生活。奶奶离开我们有30年了,我对咸菜缸独有割舍不掉的情怀,咸菜缸永远驻扎在我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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