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年前,我是一名返鄉知青,撿糞、刨茬子、鏟地,什麼農活都幹過

五十年前,學校讓我們畢業生以班級為單位,自己組建集體戶,到農村去插隊落戶,我們班級陸續走了兩個集體戶。

我有三個哥哥和兩個姐姐,我是家中最小的。當時我家就住在郊區的歡喜公社菜隊,爸爸有一天晚上語重心長地對我說:“聽說你們要到農村去安家落戶,聽爸的話,你就別跟集體戶走了,就回咱們菜隊吧。在爹媽跟前,怎麼也比去農村強。再說,咱這也是種地,一樣接受再教育。”我聽了爸爸的話,沒有去參加集體戶,而是回到了歡喜大隊的生產隊上,當了一名返鄉知青。

我們那裡四面環山,聽當地的老人講,當年乾隆皇帝東巡途經這裡,看到這裡四面環山,中間有一道水渠彎彎曲曲地伸向路邊,風景秀麗,在此哈哈大笑。於是,“歡喜嶺”由此得名。在歡喜嶺上,乾隆皇帝還讓人修了牌坊,道南道北各有一座,南側的牌坊是漢白玉的,上面還刻滿了字,後來遭到了破壞,被砸得稀爛。

50年前,我是一名返鄉知青,撿糞、刨茬子、鏟地,什麼農活都幹過

菜隊在冬季要組織社員進城撿糞,我們隊裡一共是五掛馬車撿糞。一掛馬車有四個人,兩個男的、兩個女的。一天早上,班長找到我,分配我跟著一個馬車去撿糞。我心裡雖然不大情願,可是表面上還是欣然同意了。

我坐在馬車的沿板上,同其他三人一同來到了吉林市區沿街路衚衕的各個廁所。哪個廁所的糞多,馬車就停下來,然後我和另一個社員跳下廁所,開始刨凍得很結實的大糞。刨糞要用尖鎬,用大力氣,刨一陣就渾身冒汗,熱得根本戴不住口罩。因為要用大力氣,嘴巴都是張著的,尖鎬濺起的大糞渣子難免會崩到嘴裡,那滋味是臭臭的、鹹鹹的……噁心的,真想把腸子都吐出來。

剛好有一位男同志上廁所,走近前一看說:“呀,這大姑娘都進城撿糞了,真稀奇。”聽到這刺耳的嘲笑,心中難免有幾分惆悵和不悅。可是當我看到從廁所裡扔上車去的那一坨坨大糞,心裡又增添了幾分自豪。有了這份勞動的喜悅心情,其他的也就無從顧及了。

連續撿了九個廁所,馬車總算是裝滿了。這時也已過了中午,我們的肚子早就餓得咕咕叫了。同車的社員說:“咱們每個人買一根麻花吃吧,咱這一身臭大糞味,小吃店都不讓咱們進哪!”我也真是餓極了,就借大叔的錢買了一根麻花,坐在拉滿大糞的馬車後尾板上,嚼著冰冷的麻花,吃得噴香。

回到家裡後,我媽心疼地說:“快脫下換換!挺大的姑娘,隊長也分配去城裡撿糞,真是難為我老姑娘了!”

50年前,我是一名返鄉知青,撿糞、刨茬子、鏟地,什麼農活都幹過

春天開始收拾地,最累的活當屬刨苞米茬子了。

苞米的根系眾多,牢牢地深紮在土裡,不用力是刨不出來的。我隨著社員們上了山,隊長吩咐,每人拿一壟,要把茬子刨下來,打掉泥土,不要落下。我也拿起一根壟,使勁得刨了起來,一根壟還沒刨完,手上、臉上、身上的汗就呼呼地冒了出來。我把衣服一件一件的往下剝,最後只剩下貼身穿的線衣了,還是熱。

收工時,已經是中午了。手一離開鎬把,手掌就火辣辣地疼。仔細一看,兩隻手掌心都磨起了紫色的血泡。一起幹活的其他知青們也未能倖免,每人手上都是一層層的大血泡。隊長語重心長地對我們說:“好好鍛鍊,讓你們這些知識青年也嚐嚐種地的辛苦。你們看社員的手怎麼不疼呢?因為他們的手已經磨出了厚厚的老繭,等你們的活幹多了,手上磨出老繭就不疼了。”大家於是你瞅瞅我,我看看你,臉上露出了很無奈的苦笑。

我們生產隊的東山是沙土地,很適合種地瓜。種地瓜並不是件容易的事,撒下苗後先澆水,然後蓋上糞土。男社員負責往山上挑水,我們女知青挑不動水,只能往山上挑糞了。我挑著一副大土筐,從山底下裝了滿滿的糞,上肩試了試,挑不起來。隊長說:“剛挑糞時要少裝,先裝多半下,挑到山頂是很累的。”我聽了隊長的話,把裝滿的糞撥下來一小半,一試,能挑動了。就挑起糞挑子,去攆走在前邊的人。一天下來,肩頭都磨腫了,連碰都不敢碰。第二天照常挑糞。

50年前,我是一名返鄉知青,撿糞、刨茬子、鏟地,什麼農活都幹過

到了五月下旬,生產隊開始鏟地鋤草,這也是一年中最累的日子。一人一條壟,跟在打頭的社員後邊幹。“打頭的”都是老把式,鏟得飛快。幹這種活,你就得跟上速度,一理掉隊,再想追上幾乎就不可能了。手起鏟落,下鋤得準,差一點就可能把苗剷掉了。若不小心剷掉了苗,趕緊就得把苗用土圍住——因為身後有隊長檢查。

鏟一天地,手磨得全是泡,就用白膠布粘上。那時候,我們好在是年輕,白天干得再累,晚上睡一覺,第二天依然生龍活虎。

後來,全國農業學大寨。我們公社也不例外。全公社掀起了“學大寨”的熱潮,不管是平地、山地一律都修成梯田。我們全公社的人力都集中到下窪子修梯田。當時已經是深秋,十月份早上起來都有霜凍,我們帶著飯盒拿著鐵鍬來到了地方,我們分了一大塊地,隊長先講了講注意事情,然後大家就悶頭幹了起來。

到了中午,大家都很餓了。因為是空地,帶的飯盒沒地方熱,離住家還很遠,我們這幫人只能坐在鐵鍬把上,拿起涼飯盒,一掀蓋,高粱米飯都結了冰茬。當時也是餓急眼了,帶冰碴的飯吃起來也覺得格外香甜。

三年後,大隊書記給了我兩個工作選擇:一個是到小學教書;一個是到郊區的農機修造廠工作。經過一夜的抉擇,第二天我選擇了進工廠,當了一名車工。

那個年代,以苦為榮,以苦為樂。雖然很辛苦,但是的確很鍛鍊人。也許正是那段時間磨練塑造了我堅韌不拔的精神,使我在以後的歲月裡,無論做什麼事都是那樣充滿自信,那樣自強不息!

(吉林 蘇玉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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