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禁止的同性暧昧——窥视《终将成为你》


被禁止的同性暧昧——窥视《终将成为你》

少女,在许多古今中外艺术作品里都被提纯成一个纯洁无瑕的象征性元素,而如果把这个元素加以融入恋与爱这个让人心跳不已的话题上,便构筑成了天生自带一种朦胧美的关系——百合。


说起ACGN相关的百合作品,可以脱口而出的名作实在太多了,不管是几原邦彦革命性的《少女革命》,还是志村贵子纤细梦幻的《青之花》,亦或是许多动画爱好者喜欢串在一起说的所谓"百合三神作"的《惊爆草莓》《神无月的巫女》《圣母在上》。在溯源经纬从大正年代到平成年代漫漫100多年之间,宛如大山一样的百合系动漫实在太多,而在如此多难以逾越的高峰面前,仲谷鳰做出了属于他独一无二而又熠熠生辉的百合系漫画,并在2018年10月得以被troyca担任制作而动画化。


这部作品,叫做《终将成为你》


《终将成为你》讲述的是一个品学优异的完美学姐七海灯子与一个和善内敛不懂得什么是"喜欢"的学妹侑之间萌生了难以言喻的喜欢的故事。关于这个作品怎么虐怎么甜又怎么好看这种全网原作党到处说到烂的话题我不想重复,但观看这部作品时候灯子对待侑的态度与行为一直让包括我在内的观众耿耿于怀————从B站弹幕每次满屏幕的"灯子我劝你善良"便可见一斑。我觉得这个切入点颇具新意,于是尝试从二者的关系提供一个这部作品的视角,去介绍《终将成为你》的观赏特色。

丢失恋爱基础为先置条件的Girl's Love


纵观所谓的"恋爱",不管是同性恋也好,异性恋也罢,都是在以相爱,或者说对另一方抱有doki doki的心情下而选择了成为伴侣。于是恋爱题材的艺术作品大多都是大力着墨于刻画从相识到相恋这个阶段循序渐进的交互认知与欲言又止的谨慎试探,进而转化为一种双方从中获得自我肯定与自我满足的欲望,并逐渐过渡到占有欲乃至性欲,从而构筑成为完整的恋与爱的链子。


但《终将成为你》的百合情节却从一开始就构筑在自我否定之上。

被禁止的同性暧昧——窥视《终将成为你》

七海灯子对外一直是一个高雅而全能的形象,既是可靠热情的学姐,又是认真负责的学生会长,宛如高岭之花。事实上这只是她的一个面具,努力的营造着一个适应外界的社交形象。这种自我扮演其实在生活中随处可见——许多人在虚拟网络上是一个像机关枪突突突就999+的沙雕网友,而现实里可能比较内向文静不善言辞;许多人可能在父母面前是个文明素质热爱学习的乖学生,和朋友一起打游戏的时候就三句不离"干TM""去NM"的嗨聊高手,这都是一种主体(自我)符号的塑造。


说起"自我"这个概念,一直是一个老生常谈的话题,在各位父母辈或者网上各种营销号漫天飞舞的鸡汤之中的到处可见劝大家"活出自己""走自己想走的路,让别人说去吧"这类跟洗脑模板一样的言论。而不少学者在"自我"的概念上提出了百花齐放的主张,有康德的"先验主体",也有黑格尔的"美丽灵魂。"我这里抛砖引玉,仅从拉康和弗洛伊德的角度去解构一下七海灯子的视角。


拉康曾经提出:"主体性的认同中,既涉及主体(自我)的想象性认同(理想自我),也涉及主体的象征性认同(自我理想)"。这样说可能很抽象,那么我们举个具体的例子简单化的浅层理解一下这个概念——我们看一些龙傲天装逼满天飞的作品时,比如《刀剑神域》,很多时候看到桐人星爆弃疗斩然后电光火石的把怪物砍飞,曾想象过自己是桐人,操着一手二刀流,然后摆个很炫酷的pose把怪物ko掉,这就是一种想象性认同——桐人这个形象被符号化成为"炫酷,帅,强大"等等的完美形象,我们渴望且羡慕这些符号,并且也仅停留在羡慕的层面上——而桐人这个形象还可以解构出"对待妹子的温柔,面对挫折的不轻易言弃"之类的符号,这类符号潜移默化之间会成为一种规制自我的理想——这里可以提取出两个关键点

1. 理想自我是渴望羡慕成为什么样的人,是一种完美的自我形象的想象,是儿童镜像阶段论的主体理念

2. 自我理想是想要成为什么样的人,是一种实现相对完美的自我的选择,是俄狄浦斯情结结束阶段论的主体理念


理想自我和自我理想是独立而又互为一体的两个层面,在拉康的三维世界理论(想象界,象征界,实在界)中,前者归为想象界,后者归为象征界。简单来说比如我们觉得TheShy牛逼,但却不会有多少人愿意去成为电竞选手,我们小时候仰慕爱因斯坦之类伟大的科学家,但却没多少人承受得住学术研究路上的苦。归根到底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现实性条件的束缚,这个束缚或许是资源,或许是压力,或许是自我能力,它可以有很多种原因,卢梭所认为的"自由是戴着镣铐的舞蹈"正是对理想自我到自我理想的过渡的阻碍力的阐述。


回归到《终将成为你》上,不难看出七海灯子的理想自我和自我理想是混淆的,对于灯子最大的心结是她过世的姐姐,而其姐姐过于优秀,导致其家人一直把姐姐的形象寄托在灯子之上。七海灯子一直在努力扮演着她的姐姐,并且她错误的以为自己希望成为姐姐一样的人。在长年累月这种自我扮演中,灯子通过无需思考的自我符号化去不停的满足或者缓解自己内心的空洞,来达成一种莫名的欲望的释放或者失真的自我的满足,而逐渐失去了"真实自我"的存在。

被禁止的同性暧昧——窥视《终将成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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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洛伊德认为真实自我是受控制于自我意识,他提出:"自我意识比真实自我对于个体行为以及人格有着更为重要的作用"。在弗洛伊德的理论下,人类全部文化是以自卑感为基础的,例如科学是因为人类感到自己的无知而兴起的。在这个视野下,我们可以很好的理解七海灯子通过自我扮演来严重割裂真实自我与理想自我的原因————灯子病态般的想要成为姐姐那样的人,而灯子的自我意识意识到真实自我是脆弱的而感到自卑,从而深深埋藏起来真实自我,并且套用理想自我的模板符号化自我的行为,性格与社会身份——这种自卑的累加成为了灯子的自我厌恶,她极度讨厌真实自我的存在,同时也讨厌别人喜欢她所讨厌的东西。


侑不知道到何为"喜欢",而对灯子也不讨厌,这种情感的缺失在灯子眼里是宛如白纸,又或者说树洞一般概念性存在的符号,孤独的灯子所欠缺的主体认同可以在侑这里得到无穷的满足,她可以尽情进行自我暴露而无需承受后果——情感缺失的侑不会喜欢她不会讨厌她,进而不会触碰到灯子所反感的底线。在动画中,灯子每每单独在侑面前疯狂般的撒娇,大胆的释放欲望,享受突破自我,突破社会束缚的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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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终将成为你》中灯子对侑近乎倾泻般的一见钟情,仅在动画第一集两人近乎没有互动基础上灯子瞬间"爱"上的侑,灯子知道自己能在侑身上疯狂而没有后果般的实现/释放自我否定,以及呈现她极其过分的自私。不是《citrus》那般刻画背德感强力的刻画的刺激,也不是《西蒙》那般悲壮的世界系百合的唯美(并没有黑这两个作品的意思)。《终将成为你》的百合之情,在看似甜蜜的表面下,

实则是诉求精神上的自我救赎与主体符号的还原。

被禁止的同性暧昧——窥视《终将成为你》


被禁止的同性暧昧——窥视《终将成为你》

如何维持这份仿佛一碰即碎的关系的平衡,以及充斥着被糖衣包裹起来的沉重感的个人成长的困难,便是这部作品最吸引人的基调之一。


Romantic的柏拉图式恋爱


其实说到这里基本也讲完了我对《终将成为你》吸引人的特色的一个视角的解构了,但这个视角几乎全程构建在七海灯子这个角色形象上的,并且都是在解读这个角色自私和疯狂的本质,显得我就跟死黑子一样。所以想从侑的视角出发非常简短的再去呈现一下《终将成为你》蕴含的一个观赏价值。


看到这个小标题,可能读者会感到不屑————前面不是说灯子和侑之间的关系没有恋爱基础?现在光速自己打自己脸?


这里我想引用仲谷鳰老师的一句话:

"不以恋爱为前提,而是登场的角色做出是否要恋爱的选择,以及其中的种种纠结"


她们的关系确实不以恋爱为前提,而是一种扭曲的依赖性心理为基础下构成的,而后续不可控的发展是侑在这个灯子单方面自私的自我满足的过程中,却逐渐开始领悟到什么是"喜欢"且喜欢上了灯子。这段关系中侑和灯子形成了主体符号的反差性互补,这是什么意思呢?回答一下以下四个问题便恍然大悟了

1. 灯子单独在侑面前是什么样的形象?

2. 灯子在外人面前是什么样的形象?

3. 侑单独在灯子面前是什么样的形象?

4. 侑在外人面前是是什么样的形象?


答案水落石出,这种在不同场合互相攻受转换的主体符号塑造强烈反差,也是这部作品颇有意思的看点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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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上面提到过,《终将成为你》其中一个特色看点是如何维持这份仿佛一碰即碎的关系的平衡,而侑从不懂得喜欢到逐渐明白喜欢的情感补全的过程,大大的加剧化了故事的矛盾冲突以及把角色的关系网紧紧拉扯到濒临断裂的危险点之上。但是因为灯子的问题,侑的自我异化出的被补全的情感与侑所理想的与灯子的社会性关系的维持形成了对立互斥侑的第六感产生的危机意识让她意识到安全感的丧失。所以侑为了成为秩序的维持者与秩序下关系的享受者,她采取了一种柏拉图式的做法。


柏拉图式恋爱,或者也被称为苏格拉底式恋爱,是一种仅停留在精神表面的理想式恋爱。柏拉图认为:"当人类没有对肉欲的强烈需求时,心境是平和的,肉欲是人性中兽性的表现,是每个生物体的本性,人之所以是所谓的高等动物,是因为人的本性中,人性强于兽性,精神交流是美好的、是道德的。"


在《终将成为你》的动画中,多次出现侑想要触碰灯子的身体而不敢触碰的镜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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侑最后犹豫再三都把手缩回去了,侑对灯子的喜欢转化为了一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状态,默默的守候,付出,呵护,无可奈何的仅把喜欢局限于心灵上的依偎,内心空洞的互补,暂时知足于对方只要在自己身边。就像动画第一集的标题


"我无法触及的星星"


由于柏拉图式恋爱压抑了其他而转化对精神的深度追求,致使侑渴望打开灯子的心扉,渴望更加了解灯子,更渴望让灯子接纳真实自我。而假若灯子完成了自我接纳,那么之前种种不同社会性关系网络中扮演的主体符号将会分崩离析,从而将二人的关系推向另一个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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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方倾心付出,另一方贪婪索取,柏拉图式的浪漫,及其所附带衍生的东方式含蓄,内敛,青涩的美学符号,为《终将成为你》蒙上了一层粉红色的少女心的美丽面纱。

被禁止的同性暧昧——窥视《终将成为你》

晚霞,河道,对面的二人,无言的世界,却俘虏了我的心


或许这就是《终将成为你》的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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