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萬工程款拖六年,施工隊起訴無果,不遠千里北京請專家,搞定

催要工程款,最怕的就是一直說給但一直拖著,沒個準譜;要是起訴執行,最怕是對方案子太多,排隊都排不上。

但是我師傅王法師此前辦過這樣一個案子,讓我實在是心服口服。對方老總本來又囂張又傲慢,最後卻敗的亂花流水,最終也仍然是一臉懵逼,不知道自己輸在了哪裡。

這個案子實在不簡單。

說話是在八年前了。老李是雲南的個體施工隊,常年跟著中字頭某局的南方分公司幹工程,那些年鐵路工程很多,因此小小工程隊也跟著幹了不少的活,但活好乾款難收,最多時候被欠的工程款已經達到一千多萬元了,最後實在幹不動了。不過念在對方是大國企,應該不會賴賬,而且每年都能要回來百十萬,好歹有個盼頭,也就慢慢這麼要著。

千萬工程款拖六年,施工隊起訴無果,不遠千里北京請專家,搞定


但是天有不測風雲,突然間全國很多鐵路工程都停了,各工程局也沒錢了。可苦了老李了,一年多下來,沒能要回來一分錢,家裡也被討薪民工堵過好幾次。沒有辦法,他才下定決心請律師起訴。起訴狀也遞到法院裡了,但是遲遲沒有開庭的消息。

老李催著代理律師多次去法院打探消息,得到的反饋是:這個分公司有幾十場官司,官司打下來肯定是要拖很長時間,最重要是執行沒有希望。分公司欠債,是可以找總公司的,但是集團公司那邊情況也好不到哪裡去。當時鐵路系統裡到處都是一樣缺錢。這打官司要賬,可要等到什麼去?老李等的實在太著急,趁著法院還沒有發傳票,先把案子撤了,訴訟費退了八九萬救命錢。

但等他再去找分公司領導的時候,人家的鼻孔幾乎要朝天了,打官司是吧,等有錢再說吧。老李走投無路,只能千里迢迢到京城裡到處拜山頭,最後輾轉求到我們律所主任這裡。但是他有一個要求,就是不能打官司。其實他的官司是可以勝訴的,只不過執行在短期內沒有把握。但老李堅持如此,我們再勸就是挑訟了。

千萬工程款拖六年,施工隊起訴無果,不遠千里北京請專家,搞定


山重水複,前路漫漫。

主任說,他當年單位有一個師兄,專門研究企業信用管理,為很多大企業催收辦理企業之間的應收賬款事務,可以試一試,並讓我會同辦理案件。就這樣,我見到了我後來的師傅。他認為很多事情可以通過溝通談判就能辦成,不贊成動輒就打官司,為有別於律師,因此他笑稱自己為"王法師"。對他的話,我是不信的。打官司人家都不還錢,你通過溝通談判就能辦成?這不是與虎謀皮麼,簡直是笑話了。但如能辦成,自然也是好事,吾且姑妄觀之。

接案後,我跟王法師就去了這個南方分公司,去求見分公司老總梁某。梁總拿架子,讓我們去找辦公室張主任。這個張主任簡直是可愛的很,他可能是害怕我們是律師會錄音取證,因此他堅持說"他只是個自然人,不代表公司,也什麼都不知道"。但他為了穩住我們,因此又勸慰我們,下半年會有兩個項目回款,有錢自然會還。我們就追問大概會是幾月份,總共回款多少,如果回款了又能給老李施工隊安排多少。我們這樣問太正常了,就是想提前有個心理準備。但張主任聽後很不高興,認為我們窮根究底了,將來的事情,誰也說不準,用他的原話是"我不能拿不確定的將來,回答你具體的現在"。

我想這個張主任一定是哲學系或者中文系畢業的,他這個兩句名言"只是個自然人"和"不確定的將來…具體的現在"實在讓我印象太深刻,當時就讓我瞠目結舌,即便是現在回想起他的音容笑貌,也禁不住是緊握雙拳,心潮起伏。

回來后王法師自然也是眉頭緊皺。再三思索之後,他堅持要再去見一次張主任,說春節快到了,農民工工資不能拖欠,否則會有很大風險。沒想到張主任根本不為所動。

兩次跟著王法師去南方分公司,都碰了軟釘子,我不禁很洩氣。雙方立場敵對,有什麼可溝通的呢?堅持前來求見,這不是自取其辱嘛。農民工工資被拖欠的風險,導致群體聚集,在工程領域也是常有的事情。但先前老李曾帶了兩個手下去南方分公司,也只是在人家辦公室裡坐了半天。從雲南老家到該局北方總部,路途遙遠,人吃馬喂,這開銷不是一個小數字,可行性太低,也難怪那個張主任嗤之以鼻了。

柳暗花明,一劍封喉。

也許王法師看出了我的質疑與不屑,對我說好戲這才剛剛開始,因為他要向該局總部告狀,投訴南方分公司的負責人梁總及辦公室張主任。聽了這個,我更是啞然失笑:人家是一家人,你投訴豈不是找錯了對象?再說,對於總部來說,分公司那個梁總和張主任做錯什麼了?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總部有錢分派給下面去還賬麼?

但是王法師不管,他只要我調查到總部劉總的電話號碼,其他的事由他來辦。這個可以,我花了兩天功夫,我就把劉總的手機號碼找給他了。然後他就給對方快遞了一份信函,並概要給劉總髮了幾段短信。他說這是為了確保對方能收到,並讓我坐等好戲。

千萬工程款拖六年,施工隊起訴無果,不遠千里北京請專家,搞定


剛一看信,就給我驚掉了下巴:他投訴的居然是該局集團劉總本人,而這封信就是發給他的。而投訴的理由是他要為下面的官僚亂象負領導責任。我知道這是想吸引劉總的注意,不然集團老總每天日理萬機,我們又是來要賬的,他可能根本沒空看完這封信,而是會隨意處理了事。但搞的如此矯情,我也是醉了。

但他接下來的指控,就是招招狠毒了:

1、 指稱張主任官僚習氣,"自然人","無法把控不確定的將來",因此斥責其尸位素餐。我明白他當著領導的面修理其下屬,是有一句很形象的俗語來形容的。這樣這個領導顏面掃地,並因此忌恨那個讓他丟臉的無能的下屬。

2、 指其造成國有資產流失,這是一個很嚴厲的指控。我們計算了其拖延支付工程款產生了200多萬違約利息,指出只要簽訂分期還款計劃,該局就能免於承擔違約責任。如果是雙方協商不成也就罷了,立場差距過大誰也沒有辦法,但這個分公司領導傲慢強橫,根本不予協商,蓄意造成國有資產流失。其實,能要回本金老李就阿彌陀佛了,違約利息什麼的,只是說便宜話罷了。

3、 這第三個指控,就有點誅心了——他指責這個分公司心中沒有集團領導,並坐視領導遭遇困境。一是如果我們起訴,將查封總部賬戶,影響其運營全局;二是臨近春節拖欠農民工工資會給總部領導帶來巨大麻煩,這種事情之前不是沒有發生過。這兩個風險,雖經我們再三提示,但該分公司領導仍麻木不仁,似乎刻意禍水東引。

按我的認識,分公司領導根本沒有想到這些層面。他們拒絕協商,一是官僚習氣,傲慢成性,即便是欠款也是如此;二是沒有資金,這才是最重要的。你把誰放在這個位置上,他也解決不了這些問題啊。

但是這些指控……似乎他們也抵賴不掉。各種嫌疑,多多少少是有那麼一點的。要是在領導心裡紮下了根,那可就更不妙了。

信函發出去之後,我們焦急的等啊等啊,快遞明明是已經送到了啊……也許是沒空看,還是正在開會研究?不管怎樣也得等一週,如仍無動靜就再快遞一次。

第四天,我們等來了張主任的電話,語調陰沉,只說讓我們再去一趟,商訂還款方案。我們也不方便多問啊,只能照辦。雙方一天裡就把賬也對清楚了,還款協議也簽了。分公司實在資金緊張,對於這1200萬欠款,每月至少支付150萬,半年內付清,如他們嚴格執行還款計劃,我們也承諾免於追究違約利息。協議簽訂完,對方財務就安排支付了第一期款項。老李和我們自己心裡都為這次如此順利暗暗吃驚。

就在我們要走的時候,張主任把我們叫住,問我們跟劉總到底什麼關係,以至於那天突然來電話,把分公司梁總罵的狗血淋頭……最後讓秘書把我們的信函發過來,梁總才明白是因為我們真的告御狀了。

因此我們謙虛的說,跟集團領導沒啥關係,就是寫信求助了一下而已。然後擺手離去,深藏功與名。

師父的師父

案子結了,但我心中的結卻沒有完全解開,我逮住王法師向他求教:為什麼集團劉總會命令分公司還錢。但是他回答說:劉總知道底下都困難,所以應該並不會明確要求分公司還錢,可能只是批評分公司領導沒能夠維持住局面,以至於被我們直接將軍;但分公司被上級批暈了,然後就想多了……

原來如此。這真是三百六十行,行行有門道,關鍵得去研究。我要拜你為師。可是,王法師,你又是跟誰學的這招呢?我要搞清楚我的師承門派。

師父說,他是跟《甄嬛傳》學的,我的師奶是甄嬛小主,她沒進宮見到皇帝之前,就能借著皇帝的威名把潑婦夏冬春給鎮了。

我信你個鬼。我們向劉總快遞信函的時候,《甄嬛傳》還沒開播呢。一堆女人勾心鬥角的戲,對糙漢爺們有什麼看頭。

但是師傅一副愛信不信的神情。罷了,我還是先去看看吧,聽那些女生說這電視劇也是蠻好看的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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