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情摧毁帝国复兴之梦——查士丁尼大瘟疫

自人类文明诞生以来,疫病便如影随形,像一个无形的幽灵一般伴随着人类文明的成长。在人类尚未发展出完善医药学的中古时代,数次恐怖的大瘟疫都曾横行世界,对人类社会造成了沉重的打击。公元6世纪的查士丁尼大瘟疫便是其中之一,这场发生在东的中海的大瘟疫因为发生在东罗马著名帝王查士丁尼一世的统治期间而得名。

这场无情的瘟疫反复蹂躏罗马的土地,几乎消灭了当时罗马帝国三分之一的人口,极大地削弱了罗马帝国的国力,在查士丁尼即将实现复兴之梦时像一支毒箭一般摧毁了查士丁尼复兴罗马的梦想,其后更是深刻地影响了罗马乃至欧洲的政治格局,改变了历史的走向。

大瘟疫前的罗马帝国

自公元395年罗马皇帝狄奥多西一世将罗马帝国一分为二后,帝国便分裂为东西两部分,并在各自发展的道路上渐行渐远。西罗马帝国灭亡之后,帝国西部便完全陷入蛮族之手,与悲剧的西罗马相比东罗马帝国虽然偏居一隅,但国力依然强盛,仍然是地中海东部的主宰者。

而我们的主角查士丁尼一世皇帝便是这伟大帝国——东罗马最知名的一任帝王。公元527年其舅父查士丁皇帝逝世后,查士丁尼继位成为罗马皇帝。公元533年在他的指派下,东罗马军以为汪达尔王国旧国王恢复王位为名在名将贝利萨留带领下登陆北非,并在同年成功俘虏汪达尔国王,为帝国恢复了北非领地。

同时查士丁尼乘亚平宁半岛的哥特王国内乱之际,派贝利萨留率军插手亚平宁半岛,成功地击败了哥特人,由西西里向北光复了那不勒斯、罗马、拉文纳和米兰,此外他还在帝国东部成功地抵御了波斯人的入侵,稳定了帝国的东部。

无情摧毁帝国复兴之梦——查士丁尼大瘟疫

查士丁尼时期的东罗马


虽然查士丁尼频繁的对外战争和在占领地长期的治安战争消耗巨大且有好大喜功之嫌,但同样我们也可以从这些中看出大瘟疫爆发前,查士丁尼治下的东罗马帝国的强大实力。虽然战果并不稳固,但皇帝依靠他强大的国家和人民成功地向西光复了故土,使东罗马的国土达到了它历史的极盛。

无情摧毁帝国复兴之梦——查士丁尼大瘟疫

死神降临

在罗马人事业正盛之时,不想一场恐怖的瘟疫却突然爆发并席卷了罗马帝国的心腹之地——地中海东部。

当时的文人们都详细记录了这场恐怖的大瘟疫——健康人受到感染之后,首先会突发低烧,出现看到魔鬼 、幽灵一类的幻觉,但皮肤颜色没有变化,也没有出现炎症,但长时间的低烧使人软弱无力,精神不振 。

在发病当天或第二天,患者的腹股沟、鼠蹊、腋窝、耳朵侧面以及大腿处的淋巴结开始肿胀。此后的病情发展则因人而异,一些人出现嗜睡症状,另一些人则精神错乱。昏睡的患者难以进食,在缺乏照料的情况下,就会并发营养缺乏症导致死亡。相反,精神错乱的患者根本无法入睡,他们在幻觉中认为末日将至,出现狂躁反应, 或在地板、 床上翻滚或当街狂呼,以致自残肢体进而自杀或绝食而死,这是疫病的第二期症状 。

在疫病三期,病患肿胀的淋巴结开始腐烂化脓,一些患者疼痛难忍,另一些人因为精神失常而忘记了肉体的痛苦 。淋巴结腐烂仅是三期症状的表现之一,还存在着其他症状,一种是在淋巴肿块中长着一种疔,另一些病人的身上则出现小扁豆状黑色脓疱,后者会在短时间内导致患者死亡。此外这种疫病还会传染像狗、老鼠、蛇等动物并导致死亡。

这场恐怖的瘟疫据称发源于尼罗河谷地的埃及地区和非洲深处埃塞俄比亚地区,并从红海商路和尼罗河北上席卷了整个地中海地区。这场大瘟疫席卷了地中海的城市和乡村,尤其是人口密集的城市深受瘟疫的影响:

在巴勒斯坦的一些城市和村庄,所有的人都死去了,无一幸存,所有的居民都像美丽的葡萄一样被无情地榨干、碾碎。从叙利亚到色雷斯,在收获季节里居然没有人收获谷物,城市的街道上也看不到人影。

在君士坦丁堡的大街上很难见到人,运气好的健康人都在家里照顾病人,如果恰巧碰上一个人从屋子里出来,他一定是拖着一具尸体。


无情摧毁帝国复兴之梦——查士丁尼大瘟疫

查士丁尼大瘟疫传播路线

瘟疫在帝国内整户整户地灭绝了罗马帝国的公民。在君士坦丁堡肆虐的四个月内,城中每天就有成千上万人死去,开始时人们还能正常的以基督教礼仪埋葬病患尸体,后来埋葬死尸的人手都不够了,人们只能把死尸从钟楼和城楼上向外抛弃,在城外形成一座座尸山。在君士坦丁堡,死尸在城外环绕,气味飘散到城内,终日不散。皇帝面对不断死亡的民众只能下令在金角湾挖掘数个大坑来掩埋尸体,据说每个大坑都容纳了数万尸体。

当时君士坦丁堡的官员只统计了23万死尸便因数量的恐怖而惊恐疯厥,据估计这场瘟疫让整个君士坦丁堡丧失了数十万人口,这是这个原本繁荣的城市几乎一半的人口。而瘟疫在离开后并没有结束,瘟疫在整个6世纪地中海地区都在频繁地复发,甚至蔓延到不列颠和爱尔兰,据信7世纪的地中海东部人口只有6世纪极盛时的60%。

无情摧毁帝国复兴之梦——查士丁尼大瘟疫


在瘟疫的威胁下整个地中海一片死寂,不止平民和官绅受到危害,最后就连皇帝本人都不幸感染了这可怕的瘟疫。虽然他幸运地康复,但这场瘟疫已经让他的帝国千疮百孔。

影响

瘟疫最直接的影响便是人口的急剧下降,东罗马帝国人口就下降了近三分之一,这在古典时代这种条件落后,平均寿命本就不高的时代无疑是一个沉重的打击。人口下降和牲畜死亡导致社会的根本——农业衰落——在某些乡村地区,瘟疫几乎灭绝部分村庄,社会资源和财富也急剧减少,以致在瘟疫时期和灾后出现了大范围的饥荒,加剧了灾祸的严重程度,严重影响了整个帝国的社会稳定。

人口的下降还让四面为战的帝国出现了兵源问题,加上长年的对外战争,征收帝国平民的帝国军队在查士丁尼统治后期捉襟见肘,对外战争频繁失利使得帝国不得不依靠雇佣蛮族来满足对外作战的需求。兵员和军队的衰弱让帝国军队战斗力可见的下降,蛮族的忠诚难以保障,这些又发生在查士丁尼再征服的年代,无疑是个巨大的悲剧。

更加难以支撑帝国在西部的征服战争和占领区的治安战。农业的衰落和社会的不稳定也使得商业和手工业难以正常运转,对东西持续作战的巨大花费,加上灾难中庞大的救灾支出,帝国的财政陷入了严重的困境,国库积聚的财富不断流失,只能以增发不足值的货币和加大对民众的剥削来饮鸠止渴。

无情摧毁帝国复兴之梦——查士丁尼大瘟疫


恐怖的瘟疫、灾后的饥荒、通货膨胀和巨大税务负担连续不断,让整个社会怨气横生,到查士丁尼晚期,人们对这位曾经高高在上的皇帝不再发自内心的尊敬,反而充满了怨言。比如之前致力于吹捧皇帝的御用文人普罗柯比,在他晚期的私密著作中就极尽其能得辱骂查士丁尼:

“蠢驴”“人形恶魔”“吸血鬼”“野兽 ”“杀人魔王”“白痴 ”“披着人皮的魔鬼 ”“低能儿 ”“善 于欺骗 ”“弄虚作假”“奸诈不直 ”“虚伪矫饰”“两面三刀 ”“冷酷无情 ”“变态心理”“一意孤行 ,毫无顾忌地坦然从事极端丑恶的事情,对任何人都不会以诚相待,其一言一行总是显得特别狡诈,然而又很容易被任何想要欺骗他的人所哄骗,他本质上是愚蠢和邪恶的特殊混合物。


无情摧毁帝国复兴之梦——查士丁尼大瘟疫

普林柯比的著作《秘史》


同时这场灾难还直接使得原本帝国可靠的官僚系统被极大地撼动,加上以上的诸多因素,整个东罗马社会动荡不安,以致在查士丁尼后期和之后的一个世纪帝国频繁内乱。在其死后,帝国迅速失去了亚平宁半岛的大部分地区,帝国抽调巴尔干人口补充君士坦丁堡让巴尔干乃至色雷斯被斯拉夫人乘虚而入,甚至一个世纪后帝国都没有恢复,在阿拉伯人的崛起之中迅速被击垮。

这场可怕的瘟疫可以说深刻改变了整个地中海地区,击垮了东罗马帝国,让罗马帝国荣光不在,间接地在地中海地区翻过了罗马帝国这一篇章。

同时也直接地剥除了东罗马或者说欧洲的古典色彩,将东罗马从古典时代推进到了中古时代那个我们熟知的拜占庭帝国。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