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曾祺全集》出版幕後,恢復所有作品最初的模樣,正本清源,

昨天,人民文學出版社編審、《新文學史料》主編郭娟,用解讀《汪曾祺全集》幕後的方式,紀念汪曾祺誕辰一百週年。本文為第二篇。

我們當時四處找人,找一些專家學者、汪迷,開了一次《汪曾祺全集》編輯工作會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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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文學史料》主編郭娟

這次會議挺重要,一共開了兩天,請的人都跟汪曾祺先生有關,比如像孫鬱、季紅真、王幹,他們都是汪曾祺先生的研究專家;解志熙、李光榮、楊新宇、裴春芳這些學者這些年陸續發現汪曾祺先生的一些佚文佚信;像蘇北、李建新,他們是資深汪迷,蘇北跟汪曾祺先生關係也非常好,真的是鐵桿粉絲;汪先生子女三位都來了,師大版主編鄧九平也請來了。社領導也很重視,到會上感謝專家學者蒞臨對我們的幫助。

這個會一共開了兩天,我主持的,會上每個專家學者幾乎都發言了,大家圍繞著怎麼把《汪曾祺全集》編好討論得很熱烈。通過這些討論也使我們編輯團隊瞭解到更多情況。比如同名小說,他四十年代寫一次,八十年代寫一次,這種情況有一些,我們怎麼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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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小說,比如《最響的炮仗》,這個小說發了兩次,我們怎麼收?是重複收還是比對差異度收哪個?還有,汪先生曾經改編了一些民間文學,這些東西要不要收?不是他原創,而是改編的要不要收?集體創作的一些劇本怎麼收?有好多本子,包括當時油印本。這些東西都需要捋清怎麼個收法。

還有,師大版是單篇、按時間順序排的,在會上也有人提出要不要按照他的作品集來編。像《魯迅全集》是按照作品集來編的,因為他的作品集在魯迅先生去世之前,一本一本他自己就編好了,他去世之後零散的那些,發現之後編成集外集、拾遺、補編,這樣有一以貫之的原則。但是汪先生作品,開始有幾本是他編定的,但是後來隨著讀者對他作品越來越喜歡,出版的書多了,好多混在一起的,一篇文章這個集子裡有,那個集子裡也有,我們怎麼以作品集來編?是把其中重複的刪了、僅存一個目錄?那樣編也很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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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曾祺在書房


後來大家討論還是趨向單編收入。單編收入,用哪一個底本最好?原載版能體現作家創作的原生態、創作的衝動,但是修改本是作者完善作品,各有各的好處。我們後來研討,包括會上聽大家的意見,最後覺得還是用原載版做底本,一篇文章首先發在哪兒,以這個作為底本來編《全集》,最好。因為符合汪曾祺作品整體情況,能一以貫之。

會上有談及的還有,汪先生有些文章是散文還是小說,因為他有些小說是散文化的,你怎麼斷定它是小說或者散文,這些問題學者們也都各抒己見。

在會上我主要抓幾點,一個是底本定了,再一個是用什麼來校勘。底本有問題的地方我們怎麼改動、根據什麼改動,不能覺得它錯了你自己隨便改。只能是找一些汪先生生前編訂的,或者這些年來學界比較認可的,編的比較優良的的版本作為校勘本,也參考手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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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曾祺畫作


還有一個是題注,能不能做到每篇有題注。題注要指出本篇原載哪個雜誌,後來又收到哪部作品集裡,原發的時候是不是用筆名發的,之後收到作品集裡是不是有改動。這個也是相當不容易的,這些東西需要一篇一篇的去查、比照,才能體現在大家現在看到的短短的一行、兩行字。

會上大家發言,互相闡釋,互相駁詰中,使我對怎麼編全集是最好的有了思路。在會上我們還邀請了北大的王風教授,他當時剛剛編了《廢名集》,校勘各方面版本做的比較好,報紙上有報道。請他過來講一講,實際上是想使在座的,包括汪先生的家人,我們編輯,包闊即將幫我們編輯全集的各卷主編,有一個共同的認識,如何編輯,如何重視版本、重視校勘,增強版本意識和編輯規範,無論是編輯,還是汪先生家人,不能擅改,改動一定是有依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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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曾祺作品


當時在會上也少不了討論師大版的《全集》,自然也會有一些批評,鄧九平先生也很坦然,介紹了出版過程。的確,短短一年多的時間推出這麼一個《全集》,可以說速度相當快,好多粗糙的地方也是在所難免的,他表示特別樂見我們出版社編一套好的版本的《全集》,非常誠摯,也很讓我們感動。

在開會的過程中還有一些資深的汪迷自己跑來,也有一些記者,大家都挺興奮的。在座的這些人裡,好多都與汪先生很熟,在他家吃過飯,老頭兒會做飯,他們都吃過,還送畫。大家都挺感念汪先生,“人間送小溫”,非常可愛的老頭,大家紛紛表示一定要編好他的全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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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曾祺印章


這個會開得很熱烈,上海學者楊新宇總是微笑著,不多言語,他後來給我們提供好多佚文,我們很感動。因為好多學者發現一篇佚文,對於他們來說很辛苦的,發現了佚文一般都是要寫成文章再拿出來,因為佚文佚信出來以後就是見光死,自己的學術成果有可能就沒了。

他沒有這種顧慮,發現了就給我們,所以我們很感動。我所在的編輯部不僅要編書,我們主要是編《新史學史料》雜誌,我們當時說像楊新宇這樣的學者,這麼高風亮節,學問也很好,給我們史料投稿我們肯定優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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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曾祺畫作


當時我跟主編季紅真老師在校勘是否出校記這一點有不同的意見。其實我們目的都一樣,就是為讀者編訂一個善本,用汪曾祺先生生前編訂的各個版本來校勘原載版本,改正錯誤,補缺補漏。季紅真老師的意思是不改錯,在錯的地方加註釋,把正確的、其他好的善本里面東西,以註釋的方式注出來。

我的意見是這個工作在後臺做,不要體現在書面上,因為校勘的校記會非常多,尤其40年代作品,那滿篇的校注會非常影響讀者的閱讀感受,而且在我看來,《汪曾祺全集》是為廣大讀者提供閱讀欣賞的文本,不是為少數學者提供的研究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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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曾祺書法


當然季老師的想法是從學術客觀完美的角度,但是我們覺得還是為大多數讀者考慮,好像王風主編的《廢名集》就是出校記注,但是情況不是很一樣。所以我們還是不要出校記,後臺的工作留在後臺,不要以註釋的形式影響閱讀。社裡也聽了我的這個意見,也同意我的這個想法,後來我跟季紅真主編交流、溝通,得到她勉強的理解和同意,她也是讓步了,覺得我們這個還是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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