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 风 吹 彻

秋 风 吹 彻

立秋一过,窗外的爬山虎就变了颜色。植物也和人一样,既有松柏一样不畏风霜者, 也有爬山虎和银杏一般敏感于时令威严者。

早晨和夜晚已经透出明显的凉意。在北方,节气是有着绝对权威的,节气一到,误差不过三两天,立刻会感觉到空气中水汽和热度的变化,让人不得不赞叹老祖宗几千年来对自然规律的掌握和总结是多么精确。二十四节气,不仅称呼有着中国诗词的含蓄之美,更是最精准的农耕气候规律。农谚中有很多关于节气与农耕的顺口溜,比如:头伏罗卜二伏白菜。是说,入伏了就可以种萝卜了,二伏可以种白菜了。再比如,芒种、小满,大满,就与农作物的生长过程息息相关。

秋 风 吹 彻

秋给人的感觉,往往是一夜之间就到来了。秋风吹彻。风中的凉意一下子就出来了,这样敏感的变化,不生活在北方是难以体会到的。某天早上起来,仿佛一夜之间,满院子都透出一股萧瑟苍茫的秋意。立秋的节气到达的时候,天还是很热,但母亲说的真对,蛐蛐儿一叫,早晚立刻凉爽如水。虽然中午的天气依然带着一点火热的味道,但秋风正悄悄且不懈地一点点地吹走空气中的炎热。果子已经开始成熟,在秋风的吹送中显现了自己独有的颜色散发出属于自己的果香。野菜也长出了最后一茬,野果或吊在枝头或藏在叶下,野草与园林草最大的区别就是野草竖着一条毛茸茸的带着草粒的尾巴在风中摇曳。

秋 风 吹 彻

秋风把水吹得澄澈。夏天的水虽然浓绿,但是浑浊的。秋水明净。大地上的万物都在沉降,阳气正在收敛,连夏天空气中蒸腾着的尘埃都开始慢慢低向大地。秋天的风是有声音的,秋风吹着秋叶,发出“哗哗”的声响。春风吹起的时候,树上的叶子刚刚发芽,而夏天的叶子多被晒得蔫头耷脑的。秋天的叶子是繁茂的,但叶子中的水分开始减少,不再像夏天那样柔软,它在秋风中飄摇翻飞,仿佛在说:冷了冷了。大自然的声响,再多都不会形成噪音,风声、雨声、雷声、鸟声、虫声……都是天籁。

秋 风 吹 彻

清晨,草尖上已经开始有白露在晨光里闪耀,远远望去,大片的草地上仿佛洒满了碎钻。对于匆忙的城市,这些景象是难以被发现的。只有在乡野,才有着如此清新迷醉的景象。草的叶尖上也会挂着露珠,一路走过,小腿清凉潮湿。野果上也会有水珠,秋再深一些,野果会裹上一层白霜,像美人扑了粉,更显得诱人。相比乡野的秋天,城市的秋天有色而无味。乡野的秋天是有气味的。乡野的路边,有庄稼、有野果、有鸟、有虫,走在田地边,庄稼和果子散发出的香气使空气中带着微甜,大地也会散发出泥土的香。这些气味和马粪、炊烟以及傍晚秋虫的鸣叫混合在一起,会变成一幅有声有色令人难忘的甜蜜而又带着点忧伤的画面。这些景象像画版一样存在心底,经常在某个时节或者场景中显现出来,带着某种无尽的诗情画意。大自然的美是人工不能比拟的,那美里不仅有声有色,更有恬淡的悠然与诗意。

属于秋天的节气有:立秋、处暑、白露、秋分、寒露、霜降。几个词并立在一起,神奇地构成了从初秋到深秋的一幅风景画。秋风一旦吹起,早晚的光线便开始清明柔和起来,天空也像被谁突然揭开了一层混沌的面纱一样,陡然清晰辽远。大片大片洁白的云朵开始在空中堆积,随便一望,都是碧蓝与洁白的交错。草更加绿了,是一种深绿,仿佛把积了一季的绿都拿出来了,带着点儿沧桑之感。鸟儿的身形开始圆润起来,它们要为过冬存储脂肪。田野一望无尽。不再像夏天那样笼罩在雾蒙蒙的水汽中。随着秋的渐深,秋风里的冷把植物的颜色逼出来,旷野变成了饱和度极高的画。秋雨落下来,打在叶子上,发出“沙沙”的声响。秋雨绵绵,不会像夏天那般大雨如注。雨水打在已经微微变色的叶子上,叶子就更显出颜色的艳来。芭蕉是秋天的美人,浓绿的大叶子上凌空盛开的艳红,在雨中更加夺目,正是“带雨红妆湿,迎风翠袖翻”的景象。再加上空气里透出的凉意,若有小窗可倚听着秋雨,人不禁有些伤秋了。

秋 风 吹 彻

大连这个北方城市气候偏干燥。近些年,只有在八月会下一到两场大雨,水库靠这时候的蓄水支撑着接下来的漫长冬季。也会下秋雨,雨都不大,不是朦朦细丝一样飘摇,就是稀稀拉拉掉几滴。大雨还好,若是小雨,这个曾以干净著名的北方城市,就会覆盖上泥点子。现在的大连市区已经很少见到霜了,也许是因为气候变暖的原因?更不可能见到大地一片银霜的冰清玉洁的景象。节气,说起来是在天在气候,而节气的样貌,却不在天在大地。城市中已经很难看到大地的影子了。大地只存在人们的记忆里或者手机图片中,城市人有关大地的理解大概只剩下记忆或者概念了。马路、楼房、地板把大地覆盖得严严实实。城市里的绿地不能叫大地,它们已经被修改成了装饰。而没有大地的秋天是缺乏气势和味道的。

秋风吹彻。秋色静美。落日熔金,人间金碧辉煌。想起了诸多关于“秋天”主题的世界名画,想起了罗大佑的那首《闪亮的日子》。当金色的太阳逐渐隐没于色彩绚烂的山后,当看到学校门口潮水般涌出校门的美好脸庞,我知道,季节的变换是不仅是自然界宏大的叙事诗,更是人世间生生不息的岁月轮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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