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戲校學藝記(上)

初學問藝

我進北京戲校可以說是緣於愛好。1955年前後,我有幸在北京展覽館劇院看了我們戲曲前輩排的大戲《群英會·借東風》。那時我還小,可是京劇那氣勢、舞臺上的五彩斑斕、個個栩栩如生的人物、觀眾雷動的掌聲,深深震撼了我。如果說這是一次啟蒙之旅,1956年回到家鄉衡水棗強生活的一段時間,更豐富了我對京劇的認識。

尚小云先生就出生在棗強縣的南宮,棗強的東邊,河北省東光縣又出了荀慧生先生。棗強這個地區起碼“三多”——唱戲的多、劇團多、劇種多、戲迷多。我那時候才8歲多,晚上也沒有多少功課,於是,到棗強縣大禮堂看戲,便成了我少年時期農村生活的重要組成部分,京劇、評劇、河北梆子,什麼戲都看。有時候劇團巡演到棗強,為了招攬觀眾,他們會化上妝、勾上臉在縣城大街上邊遊行展示邊宣傳賣票,是很吸引人的。

北京戲校學藝記(上)

學生練功照

1958年我回到北京後,正好趕上北京戲校招生,有戲迷知道我愛戲,就把招生的信息告訴了我。雖然家裡人不同意,但我執意要考,就這樣入了這個門。

入學考試

北京戲校學藝記(上)

招生現場

還記得1959年我們入學考試的考場是北京戲校排演廳,考官老師兩三個人一組,大概分四五組,有的看我們的五官相貌和身材比例,有的聽我們的嗓音和音準。最後一組在舞臺的後臺,有趙德勳、王德祿老師,他們這一組好像是看我們的身體柔韌度和模仿能力。經過搬搬腿、窩窩腰之後,他們給我出了個題目,讓我表演一下。老師指著放服裝的大條案說:“你父親在那兒睡覺,你要悄悄地把放在他頭邊的東西拿走,不能讓你父親發現。”我想了想,雙手模仿著“摸黑”的動作,躡手躡足地摸索著前進,中間還停一停,聽一聽動靜,看看有沒有人,悄悄地把東西拿過來,從另一個方向逃之夭夭。幾位老師會意地笑了,記得趙德勳老師好像說我表演還“靠譜”。因為我有看戲的底子,用戲曲的形體動作表演了一個小品,考試算是過關了。

入門學藝

進校之後,考官老師“識才辨才”,將男生分為老生組、花臉組、醜行組,女生分為青衣組、花旦組、老旦組。開始沒有分武生、武花臉、武丑、武旦,因為都要先學文戲,打好唱功和表演的底子。

我們每天早上6點半起床,20分鐘洗漱,30分鐘喊嗓子,7點半吃早飯。上午四節課是基本功和戲課,下午是兩節文化課,包括語文和算數,兩節身訓把子以及文化課副課,包括歷史、地理、自然、生理、書法,輪換著上。6點吃晚飯,7點上晚自習,一天安排專業自習,一天安排文化自習,9點洗漱,9點半熄燈睡覺。除了週五下午彩排之外,課程基本上按部就班,不會有什麼變化。週六下午放學回家,週日晚上返校。那時每個家庭都是四五個孩子,除了少數路遠的同學,很少有家長有空來接送孩子。我們“四九城”的同學基本上都是自己走回家,雖然車票只要三五分錢,但都捨不得花,買點什麼不好呀!

學藝之難

進入北京戲校時我們也就十來歲,說我們是“少不更事”,實際上我們也曉得一些事理了,這是因為我們打小就走出家門獨立生活,從小過集體生活鍛鍊了我們獨立生活的能力。我們還要處理好身邊的一些事情,一週和同學朝夕相處六天,同學習、共起居,處理好各種關係對我們來說也是個鍛鍊。

當然,對我們來說,最大的考驗就是學戲的辛苦。學習中國戲曲,尤其是京劇藝術真是最苦的啊!十來歲的孩子,興奮點、忍耐力都是有限的,卻要經受最全面、最嚴格的戲曲訓練,不僅要練形體、腿功、毯子功、把子功,還要練習唱、念、做、打,塑造人物的功夫,文化課也不能落下,真是抽筋拔骨,苦不堪言。

北京戲校學藝記(上)

抄功照

然而我們也有自豪的時候。在那個年代,像我們這樣能夠過“寄宿制”生活的學生還是少數,而且又是藝術院校,所以,當隔壁的中學生扒著牆頭看我們的時候,我們的小胸脯總是挺得高高的。再加上我們的彩排、演出,不但得到觀眾的讚許,還得到工、農、兵,甚至北京市和中央領導同志的關懷,我們確實是很幸運的。(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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