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岛即墨:出嫁三十年,依然怀念家乡的“甜水井”

青岛即墨:出嫁三十年,依然怀念家乡的“甜水井”


我的娘家是北安街道办事处泉岭村。从名字上就可以猜到,这是个因泉而得名的村庄。


虽然我出嫁已近三十年,父母也已过世,但是娘家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对于我还是那么亲切,经常萦绕于怀——尤其是村里那口哺乳了一代代泉岭人的水井,更是叫我念念不忘。


家乡的这口水井是甜水井,井水甘冽,入口顺滑,用来熬粥,泡茶,更是味道上佳。


以前,泉岭村东西长,西高东低,以这口水井为界,村里人称井以西为上庄,以东为下庄。每到早晨和傍晚,井沿上就热闹起来,人们陆陆续续都来挑水。因为白天要到生产队干活,乡亲们只能利用早、晚的时间挑水,备下一天够用的,洗菜做饭的,人喝的,鸡、狗、鹅、鸭饮用的。人多的时候要排队等候,乡亲们这时候就会拉拉家常,地里的庄稼,母猪下崽,南庄北疃的新鲜事,你一言我一语,有说有笑,十分热闹。


风调雨顺的年头,水井的水位很高,担杖都使不上。听老人们说,以前水井的水位还高,伸手就能够着,夏天,人们收工回来,又累又渴,到了井边,如果没有水桶,就用一个南瓜叶卷成碗状,到井里舀上水来喝。“咕咚,咕咚”,几大口甘甜、清冽的“井拔凉”下肚,人马上感觉到神清气爽,再洗一把脸,所有的疲劳都一扫而光。


所谓“井拔凉”,是我们当地的土话,是指刚刚从井里打上来的水。


那个年代,夏天,为了降温祛暑,很多人都喜欢喝“井拔凉”,而去井上打凉水的任务往往就落在小孩子身上,七八岁的小孩儿是拿不动水桶的,大人都会给他们用细一点的绳子系上一把壶,那壶一般是玻璃瓶子,500毫升的,也有再大一点的。小孩子技术不过硬,有时候操作不当,经常把瓶子碰到水井四壁的石头而打碎,大热的天儿白跑一趟。


我们家的壶是一把军用水壶,全村独一无二,从我记事儿起就有,这令我无比自豪。不过那个时候它就已经伤痕累累,磕了不少的小坑,漆也已经脱落。我去打水时从来不用担心水壶会打碎,别的小孩儿也都非常羡慕地看着我。到了井边,我把它放到井里,它开始慢慢地往里进水,进到一半的时候,水壶就会站起来,一半在水里,一半露在上面。这个时候,只要提着绳子再往下墩几下,壶就装满水了。


不知为什么,周围村子的水井大部分是“懒水井”,只有我们泉岭村的这眼井是甜水井,所以,我们村的这口水井在方圆十几里地是很出名的。所谓“懒水”,也是我们当地的叫法,是说井水又咸又涩,不好喝。


我父亲的舅舅就是邻村,他们村的井水就属于“懒水”,父亲去看他舅舅的时候,都要带上一桶我们村的水,以便两人喝茶。父亲说:“用他们那些懒水泡再好的茶,也是白瞎。”


我刚结婚那会儿,邻居家的老人问我娘家是哪个村的。我说是泉岭的,邻居啧啧称赞说:“奥,泉岭有眼好井!”


听说过这样一件事:当年,邻村有个女人生命垂危,在她生命的最后时刻,家人问她想吃点什么,女人说,啥也不想吃,就想喝一口泉岭的水。她姐姐的婆家是泉岭,听说后赶紧回家打来一通井水给妹妹喝。


听村庄的老人说,这口水井是五十年代砌的。井口是用石头砌成的正方型,井台上面有两块石碑。那时我刚上学,识字不多,看到一块石碑上有这样一句话:“真乃巾帼英雄”。日期是宣统三年某月某日。具体日期记不住了。当时,对于“巾帼”这俩字不懂什么意思,后来才知道“巾帼英雄”就是女英雄。虽然好奇,但是碑文大都是繁体字,没有看懂,也没去问一下老人这位“巾帼英雄”是何许人也,是不是我们村的。


在每个泉岭人的心里,村中间的那口井,是流淌在血液里的乡愁。


一九八九年,我本家的一位叔叔,离家四十年,从台湾回来探亲,当他看到那口井的时候,一下子老泪纵横。


后来,这眼井被打造成一口深水井,供全村吃自来水。


时移世易,近些年来,随着环境日益被污染,那口水井里的水已经没有以前的甘甜。并且,随着人们生活水平的提高,现在大家也都买水吃了。


曾经供给了村庄几代人的水井,曾经令全村人引以为荣的水井,曾经承载了村里人美好记忆的水井——就这样渐渐地褪去了耀眼的光环,风光不再。​或许再下去多少年,没有人会知道它曾经辉煌的过去,它会连同那个时代,一起蒙上岁月厚重的灰尘,在时间的长河里幽独。


还有那块石碑,也早已不知去向,没有打听明白那碑的主人和她的故事,我总觉得是件憾事。


作者: 胡菊香,1965年生于即墨区北安街道办事处泉岭村,自由职业者,自幼爱好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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