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被殺死三次的女人

1

樓頂的男人叫林宏,是個職業殺手。住在大樓對面別墅裡的蘇秋就是他今晚的目標。而他的僱主,就是蘇秋分居多年的丈夫——裴先生。

因為蘇秋私自將夫妻二人的積蓄全部投到了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上,裴先生為了自己家族公司的週轉,只能殺死蘇秋來謀取高額保險金了。

晚上11點整,蘇秋準時端著Aru koroshiya咖啡坐在了正對著百貨大樓方向的陽臺上。

在瞄準鏡的放大下,林宏第一次將蘇秋的面容看得如此清晰。那雙看似不諳世俗的眼睛清澈得發亮。他突然開始覺得這個每天晚上都孤單地坐在陽臺前喝咖啡的女人,有些別樣的溫柔,即使是書在桌上擺放的位置以及咖啡杯碰觸嘴唇傾斜的角度都透露著優雅。

不過那只是他一分鐘之前的念頭。隨著扳機扣動,子彈精準無誤地射入蘇秋的太陽穴,她的頭順勢靠在了身旁的桌子上。隨之而來的是蘇秋的身體與桌子一起砸在地板上的聲音。

“連死了都這麼動人。”林宏對著暗自瞄準鏡前倒下的女人調侃了一句,馬上熟練地收起槍械,從樓頂一躍而下。

林宏回到自己居住的狹小房間以後,突然有點想念那個剛剛被自己殺死的女人。便也坐在自己的陽臺上喝起了蘇秋愛喝的那款咖啡,直到天亮。

7月21日早上8點,林宏到達了蘇秋的別墅附近,他在等待著任務的最後一步——每天上門清理別墅的保潔阿姨發現蘇秋的屍體。

時間就這麼緩慢地走著,直到9點鐘,蘇秋與保潔阿姨有說有笑地走出了大門。

林宏直勾勾地看著蘇秋,她與往常別無二致,甚至額頭上連一個細小的傷口也找不到。

看著蘇秋的車慢慢遠去,他起初的驚詫慢慢變成了自己沒有完成任務的失望,最後甚至轉化為一種心上人還活著的欣喜。

可作為一名有職業素養的殺手,林宏的下一次殺人計劃已經在腦中浮現。

當天晚上,他開了一輛套牌的報廢汽車停在蘇秋的公寓門口。

蘇秋如往常一般端著咖啡下車回家,早已守護多時的林宏馬上下車快步追上她。

還沒等蘇秋反應過來,林宏已經將匕首從側面插進了她的脖子。見蘇秋倒下,林宏又一刀插進心臟的位置。

看著蘇秋向外噴湧的血液和漸漸停止抽搐的身體,林宏懷著一股憂傷的釋然感離開了現場。

7月22日早上5點,天剛剛亮,林宏就又回到了現場。這次奇怪的是,蘇秋的屍體不翼而飛,僅剩下撒掉的咖啡和一片血跡。

他懷著種種猜忌一直混跡在附近,再一次看著蘇秋與保潔阿姨在九點鐘左右走出了大門。

“你看看,我就說門口有一灘血吧,您還不信。也不知道哪個小子喝多了摔成這樣,還不給人收拾好。”保潔阿姨說道。

“是啊,”蘇秋也搭腔道,“不知是哪個小子。”

說完這句話,蘇秋剛好路過林宏身邊。不知有意還是無意,蘇秋恰好向他瞟了一眼。

一陣莫名的恐懼感突然襲擊了林宏。

晚上10點30分,蘇秋回到了自己的公寓,將咖啡放到客廳的桌子上以後,便去臥室拿了睡衣走進了衛生間。

隨著水龍頭開關的打開,一股水流傾瀉而下,均勻的灑在蘇秋的身體上。

聽見這個聲音,林宏緩慢地將自己的身體從客廳的沙發下抽離出來。對他而言,這種與正在洗澡的女人僅有一門之隔的經歷並不是第一次。

可一想到門後那雙清澈的眼睛,他還是不免心中一陣悸動。

一陣內心掙扎後,林宏將裝有氰化物的膠囊放進了咖啡。

他在沙發下聽著淋浴的聲音停止。

在一陣寂靜後,隨之而來的開門聲,越來越近的腳步聲無不抨擊著林宏的內心。當他聞見一股薄荷的香味襲進鼻腔後,甚至想衝出去攔下那個要拿咖啡的女人。

當然,他還是選擇默默地待在沙發下,直到他聽見臥室裡伴隨書頁翻動,咖啡流過咽喉。

蘇秋的呼吸聲突然變得急促起來,可不過幾秒又漸漸變得虛弱,直到再也聽不見。

林宏走進臥室,將陽臺上的蘇秋抱了起來慢慢地放到了床上。

摸著她溼漉漉的頭髮,竟突然想要湊上前去親吻。好在那濃郁的杏仁味掃清了他的神志,為了保證蘇秋這次不會再醒來,他整晚都守在了蘇秋的身旁。

7月23日早上6點,林宏突然接到了正身在歐洲的裴先生的電話。

“我今天下午應該就回去了,事情都辦妥了嗎?”

“嗯,氰化物中毒,應該不可能活過來了。”

“哈哈哈,不愧是專業的,就是不一樣。”

聽見電話那頭的笑聲,林宏感到一陣厭惡,隨即掛斷了電話。

最後一次檢查過蘇秋的脈搏後,林宏離開了蘇秋的別墅。

可就在別墅的大門被關上之後,臥室裡突然又傳出蘇秋急促的呼吸聲。

驚池咖啡館裡,林宏落寞地坐在吧檯前。

慢慢的,他忽然聞到了與昨晚別無二致的薄荷香味,隨著身後一聲輕柔的“Aru koroshiya”,林宏猛地轉過頭去。

蘇秋似乎也因為林宏用力過猛的反應嚇了一跳,但還是微笑著點了點頭,順勢坐在了林宏的身邊。

吧檯裡的女咖啡師如老朋友般和蘇秋打著招呼,“今天怎麼早上就來了?不去上班?”

“今天一覺醒來頭很痛,嘴裡還有奇怪的味道。我就先請了個假,過來喝一杯。”

咖啡師一指旁邊的林宏小聲問道:“您先生?”

蘇秋笑著搖了搖頭。

趁咖啡師去調咖啡的時候,蘇秋率先打破了兩人間的沉默。

“你怎麼也在這兒?”

“啊?”林宏一愣,“你認識我?”

聽見此話,蘇秋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意識到自己行為有失莊重後,忙用手捂住嘴巴,手掌後面又接著傳來她輕柔的聲音。

“你應該在我周圍盤旋快一個月了吧,別當我沒發現,你確實隱藏得很好。之前我一直都不知道你的樣子,可我就是能感覺到一股別樣的目光注視著我。雖然起初我很害怕,不過你的目光總是給我一種安全感。直到昨天早上我從家裡出來時,突然感覺這個目光離我很近;雖然只是下意識地一瞥,卻正好迎上了你的目光。很感謝你這麼久無聲地保護我,我並不知道我是怎麼引起了你的注意,不過長那麼大還是第一次被這樣關注著,就很高興。但很遺憾,其實你並不夠了解我,我已經結婚了。”

“我瞭解你,你週一會穿淡黃色的裙子,週二會穿米白色的襯衫,週三有時你會穿一件黑色的體恤,不過更多時候是穿一套很簡約的正裝,也許是你週三有會議要開;鞋子會根據天氣來決定,週四......”

林宏憑藉著自己從業多年的記憶力一連說了二十幾分鍾,那些刻在腦子裡的畫面如翻書一般滔滔不絕地講了出來。


蘇秋並沒有因為自己被窺探感到恐懼,而是因為眼前這個人可以將自己單調刻板的生活記得如此清晰湧出一絲驚喜。

見蘇秋露出感動的神情,林宏又趕忙問道:“你們不是分居很久了?到了一定時間可以申請離婚的吧?”

“你連這個都知道?我把我們的共同積蓄都投到一個不能挽回的項目上了,他也許會憤怒得想殺了我,但是絕對不會同意和我離婚的。”

“到底是什麼樣的項目?”

“告訴你也無妨,一個用於細胞再生的藥物;金剛狼看過沒?就是類似那種效果的東西。注射後,自身的細胞每6-8個小時就會重新複製一次,只要產生癌變細胞或者任何致死傷害,便會重新提取6-8小時之前的細胞重新組合,當然記憶也是如此。實驗已經失敗了四次了,我不甘心,只能把自己的私人積蓄投進去。不過這次效果仍然甚微,為了剩下經費,我們幾個高層人員甚至越過動物實驗直接往人體注射,我就是第一個實驗對象,很可怕吧?最近幾天我總是一覺醒來就忘記了最近幾個小時發生的事情,可見到身邊的血跡,我就知道,我肯定死過一次了,不知道是不是藥物的副作用,我甚至連自己還能活多久都不知道。我也想不餘遺憾地過好每一天,可是我總要面對著空曠的公寓和忙忙碌碌的生活。”

“我.....我可以陪著你的。”

蘇秋沒有理會他的話,而是端起咖啡問向林宏。

“你知不知道Aru koroshiya咖啡的來源?聽說有一個婚姻不幸的女孩,和一個殺手相愛了。可是那個女孩的丈夫總是從中作梗,女孩為他的殺手情夫調製了一杯特別的咖啡,想要喝完這杯以後就分開,可殺手卻再喝過咖啡以後,出門殺死了女孩的丈夫,帶著女孩私奔了。Aru koroshiya是一部名為殺手的老電影,而在日語裡,也是我喜歡你的意思。”

蘇秋將咖啡端到林宏的嘴邊,“喝完這杯就分開,你懂我的意思吧?”

林宏木訥地點了點頭,將咖啡一飲而盡,走出了咖啡館。


7

下午四點,林宏將裴先生約在了一個破舊的港口。

“不是說好了,只要我拿到保險金就把剩下的錢轉給你。怎麼提前約出來了,有什麼變動麼?”

“有,我要退休了。”

林宏乾淨利落地說完後掏出手槍,一槍打在裴先生的眉心。

看見裴先生倒下的那一瞬間,他以為他能夠結束自己這些年孤獨的日子了,他以為會有一個女人正坐在咖啡館裡等著他過去擁抱。

可現實是,四周突然傳來的警車的警笛聲。

林宏似乎意識到了什麼,馬上翻出了裴先生的手機,從一個隱藏軟件內找到了被定位的裝置。

他的心瞬間低到谷底,來不及思考便馬上跳進水中。

冰涼的海水使他的臉頰也降下了溫度,只是眼角不知為何突然熱了起來。

等到他上岸以後,迎接他的依然是一群全副武裝的幹警,還有那一遍一遍喊著的“放下武器,雙手舉過頭頂”。

“我還沒有找那個女人問清楚,怎麼能被人抓回去?”

這個念頭衝擊著他的大腦,指使著他一個閃身躲到集裝箱後掏出了手槍。

8

“昨日,早已廢棄的Arme港口發生槍擊事件,裴氏集團董事長遭人槍殺,兇手在Tueur港口與武警發生槍戰,最後中槍身亡。”

蘇秋關掉了正在播放新聞的電視,拿出手機撥通了製藥公司董事長的號碼。

“等我老公的保險金和公司轉讓權批下來,我們就有資金繼續投入了。

對,讓他們把現在6小時複製一次細胞的速度提升到每分鐘,記憶的複製速度也肯定能從秒速突破到毫秒的。

嗯,當然,如果想繼續研究的話,只能繼續由我作為實驗對象。沒得商量!”

電話掛斷後,蘇秋走出家門。在身後一群記者的提問聲中,開車駛向了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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