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世奇人 哑人连艮定

俗世奇人 哑人连艮定


谭国强/文

连艮定是汝州市纸坊街人,虽然他是哑人但偏好多“说话”。他的话别人弄不明白,而別人的话他又听不到,可他还要继续说。他中等身材,皮肤少黑,一双大眼晴长得炯炯有神,见人总先给个笑脸再“说话”。

俺俩认识于一九七五年,那时他大约三十七八岁。连艮定很聪明,见啥会啥,犁耧锄耙,扬场撒种等庄稼活,样样皆精,编荆篮,修农具,也是行行都能,但这都不是他的绝活,他的拿手好戏是捉老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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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老连很熟,有一次我往西赵落大队放电影,正好路过老连生产队的一块地,碰见他在犁地,我很好奇。因为牛把犁地,左拐咧咧,右拐哒哒,直走唉,停叫喔,全靠一张嘴吆喝。老连不会说话,怎么犁地呢?我驻足仔细观看,只见他左手拿着鞭子,右手扶着犁把,犁拐下边绑着两根牛皮撇绳,撇绳的另一端挂在牛鼻橛上,两头黄牛吭吭出着粗气躬脊前行。老连正在拉墒,只见他两眼死盯地头的某一点,因为这一犁很重要,墒拉的直啦,往后犁的垄子不仅直而且均匀,耙地时好耙平展。牛走到地头,老连只要把两根撇绳连着拽三次,两头牛自然就向左弯,他把鞭杆往撇绳上连着敲三次,两头牛就向右拐弯,他把鞭梢往空中一晃,两个黄牛就一直往前走,他把两根撇绳拽一次,两个黄牛立即停步。当他犁三遭地时才发现了我,于是他拽了一下撇绳,牛停下后,鞭杆靠着犁钩向下面垄子里一扎,开始和我“说话”了。我从他犁过的墒沟往前一看,哎!笔直笔直地,我伸出大拇指向他晃了三下,他连忙用两只手像缠线一样转三圈(表示转动的片盘),再把两手心向外同时左右分开(表示银幕),然后伸出大拇指也晃了三晃,意思说我放电影放的很棒,他接着又“问”我今晚在哪放电影。我把右手四指并排向右伸直,然后将并排的四指,向左弯九十度往前推一推,再用双手像缠线一样转三圈,把两手心向外同时左右分开,他点头明白的笑了,那天晚上在距放映桌不远的观众席里,我看见了他。

毛主席逝世的第三年,农村实行连产承包责任制。老连靠牛把挣高工分吃饭的年代走进了历史,生产队的车辆牛具、杈耙扫帚等生产工具分得净光,学大寨那阵子整理出来的大块土地,被界石分成一小块一小块划到了一家一户,叫了二十多年的社员改名村民,大家各打各的小算盘,有的想着东地种玉米,西地种芝麻,南边地好种西瓜。因老连孤单一人没有成家,一直和弟弟家一起生活,手头经济不免拮据。有几天老连像得了神经病似的,总见他低头沉思地在街上走着走着笑了。大约五天后吃罢早饭,他一个人直奔市场,走到卖箩头、苛篓、簸箕的地方停止脚步,对簸箕、苛篓、箩头进行了详细观察。随后,他站在一旁再次观察这三大件交易情况,通过三个多小时的观察,他笑着回家了。次日早饭后,他拿起镰刀直往村东南的渠上,割了一大捆荆木条,回家后又砍一根核桃粗细的柳木棍,用麦秸火烤烤弯做箩头把。把家中旧箩头拿出来做模样,一边看,一边编,倒腾三天,终于编成第一个箩头,他拿出让左邻右舍看,让他的要好朋友看,大家给他提提改进建议,十天后他编了五个箩头。看着箩头带劲了,就带到会上试销,不想卖了35元,他高兴极了,对别人“说”时,他竟激动的笑出了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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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老连家分的那块七分多边角地,种的全部是小麦,边稍地种的小麦比好地种的小麦总是早熟至少十天八天,并且产量也非常低。麦熟前,老连就把一扑子(念po,割麦工具)上的刀片磨的飞快,那块麦子熟后,有天快晌午时,老连提前吃罢午饭(因他知道早去麦子潮气大,不好扑)与家人手语后,背上扑子直奔那块七分多的小麦地。只见他扎好反向八字步,左手紧握拨子上的拉手,撑紧三根稳定绳,右手握紧扑子上的拐手,从右往左匀力转弧180度,一扑子下去,小麦落地成堆,就这样七分多焦黄的麦子,不到一个小时就全部割完。

老连一年四季都不闲,冬闲编箩头,夏闲捉老鳖。常言道:“没长老鳖眼,怎去捉老鳖”,老连的一对眼还真是老鳖眼,只要他到有水的地方一看,有没有鳖他都知道。那年锄了第二遍秋的时候,他拿上鳖叉跑到河里,在沙滩上边走边观察,忽然,他把叉往上一抬,往前一米多处一扎,一只老鳖被扎了出来,不到半天就捉了四只。第二天他第一次去市场学卖鳖(原先他捉的老鳖都送人情了),随着市场经济政策的改变,他懂得卖东西赚钱了。

老连就这样,不停地调整着自己,按自己的方式生活着,可惜, 二零零三年春季的一天,老连在街里走着走着,突然倒在地上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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