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代演义 第13章 李克用恨诸将不求情 李存孝车裂而亡2

逝去英雄此葬身,余威千载尚敷陈。

气吞猛虎人谁拟,勇盖残唐世莫伦。

抔土草荒秋渐老,空山雨霁菊方新。

倚栏太息萧墙祸,酹罢芳醪月似银。

公元891年10月。

李克用携胜利之威,带着麾下的十三太保继续攻城略地,这一次他准备攻打曾经垂涎已久的成德镇(今河北石家庄),这块富庶的风水宝地,曾经是周朝时期赵国的国都所在地。驻守这里的是成德节度使王镕。

王镕,又名王矪,成德(今河北石家庄一带)节度使王景崇之子,882年,继为成德节度使。继位时才十岁,王镕继位之初,正是诸镇割据称雄的时候。

当时李克用割据河东,李全忠割据幽州(今河北北部及辽宁东部一带);

王处存割据易州(今河北易县)、定州(今河北曲阳县)二州,赫连铎割据云州(今山西大同);

孟方立割据邢台(今河北邢台)。诸镇军阀连年征战,互相兼并。其中,以河东李克用和幽州李全忠势力最强。

王镕年幼继位,河东晋王李克用对成德镇(今河北石家庄)早已虎视眈眈,只是李克用正在对驻守邢台的孟方立用兵,暂时没有进犯成德。此时,王镕的幕僚为其出谋划策,和李克用修好,在李克用进攻孟方立期间,常年为晋军供应粮草。但是李克用兼并了孟方立之后,并没有停止攻城略地,而是仍然迅速派兵进驻邢州,誓要拿下成德镇。

担任先锋的依然是猛将李存孝,李存孝首先率兵夺取临城(今河北邢台临城县),继而向成德奔去。王镕俱怕,急忙向卢龙节度使李匡威求助,李匡威出兵救王镕。李匡威来势汹汹,李克用和朱存孝退兵邢州。

李存孝素与李存信关系不好,景福元年(892年)正月,王镕、李匡威合兵10余万进攻尧山(今河北陇尧县),李克用任命李存孝为主将,李存信为副将兼马步都指挥使,协同李存孝一同攻打王镕。

李存孝和李存信二人互相猜疑忌恨,于是二人彼此逗留观望而皆不前进;李克用只得改派李嗣勋为主将,率兵大败李匡威和王镕的军队,斩杀并擒获3万余人。

不久,李存信回李克用那里,对李克用谗言道:"大人,存孝有二心,常避王镕军不击。"

李克用心里也没在意,他知道李存信和李存孝素来有些不和,只是简单的回了一句。

“知道了。”

但这个事情被帐外的卫兵听见了,便把这件事情告诉了李存孝,听到此消息后,李存孝心里感到十分不安,他曾经帮李克用立过赫赫战功,这是不争的事实,李存信在他的面前诋毁他,他应该是大声呵斥李存信的,而不是简单的回了一句知道了,此时,他的内心感到很伤感,他觉得确实是他的战功太过显著,李克用肯定是十分忌惮他,对他有杀心了。他觉得不能等到那个时候,必须提前有所行动。

于是,他暗中联结梁(朱温)和王镕,向朝廷上呈表章以邢州、洺州、磁州3州归顺朝廷,并请赏给他节度使的旌旗与节钺,及会同各道军队讨伐李克用。

唐昭宗颁发诏令,任命李存孝为邢州、洺州、磁州节度使,但不同意会合军队的举动,只命王镕前往救援。

3月,李克用与任义武(今河北易县、曲阳县一带)节度使的王处存合军攻打王镕,几天后,攻克滹沱河东北的天长镇。

三月中旬,王镕在镇州九门县的新市与李克用、王处存展开激战,结果这次李克用、王处存大败,反被斩杀擒获三万余人;

四月李克用率众退到栾城(今河北石家庄东南)驻扎,形成对峙的状态。

九月,唐昭宗颁发诏令劝河东及镇州、定州、幽州四镇的节度使和解,四镇便暂时停止了战争。

十月,晋将领李克用的第十三太保李存孝,公开据邢州叛乱,表示不再听从李克用的指挥。

得知李存孝叛变朝廷,李克用愤怒无比,愤怒归愤怒,但他并没有马上出兵讨伐李存孝,他了解李存孝,除了亲身儿子李存勖,他是他最器重的义子,他猜测李存孝肯定有自己的苦衷。

转眼就到了次年(893年)春,李克用集结军队,准备继续攻打成德,他誓要将此风水宝地据为己有。然而,当他得知李存孝派使者准备和王镕合兵一处时,他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愤怒了,他停止了对成德的进攻,而是直接奔李存孝的邢州而去,他要进攻李存孝。

李存孝知道自己的兵力单薄,连忙向王镕求救,王镕出兵营救,在叱日岭(今河北井陉县微水镇西青泉岭)被李克用打败,李克用趁胜进围井陉,王镕再次向幽州的卢龙节度使李匡威求救,李匡威出兵救援,晋军李克用退兵。

起初,在李匡威从幽州出发之前,李匡威酒后乱性,竟将弟弟李匡俦的妻子强奸了,从此李匡俦对哥哥怀恨在心。此时,李匡威率兵回师幽州,结果李匡俦早已发动兵变,占据了幽州,闭门不纳。李匡威只好回京师了,途中经过深州(在今河北深州)时,王镕感激李匡威出兵助他退敌,于是将他迎接到成德(今河北石家庄),住在梅子园,像对自己的父亲一样对待李匡威。

李匡威起初甚是感激王镕,在梅子园住了一段时间,但李匡威有个叫李正抱的下属,心术有点不正。

李匡威时常自责,因酒后乱性,心生邪念,奸淫了弟妹,铸成大错,失去幽州,心里异常痛苦,常常为此而感叹,下属李正抱这个时候,就给他出了一个馊主意,便对李匡威说道:

“大人,您看这个王镕年幼,身子又虚弱,因为您曾经出兵救了他很多次,他对您很感激,他对您肯定是没有任何防备的,下次他如果再来梅子园,趁他不注意将其斩杀,然后夺了他的成德城,有了成德城的士兵,我们不愁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啊。”

李匡威一听感觉甚是有道理,连忙回道:“好!此招甚妙啊。”

便与李正抱详细密谋斩杀王镕和夺取成德节度使之位的计划,于是便有了以下的行动。

李匡威派李正抱到王镕处谎称今天是重要人物的忌日,邀王镕到梅子园主持,王镕于是到梅子园拜诣,去其侍卫,只身进入梅子园,当王镕入座之后,李匡威事先安排好的甲士冲出来,劫持王镕,先逼迫他让位于李匡威。

王镕并没有因此而慌乱,而是镇定而恭敬的对李匡威说:"我的国家遭受李克用的侵略,全靠您的援助才得以保全,今日您要让我让位于您,我心甘情愿。那请您同我一起回军府,我向众将宣布让位于您吧。"

李匡威居然信以为真,劫持王镕回军府,途中在经过亲事营的时候,成德将士们闭门高呼,瞬时雷鸣闪电,雷雨交加,狂风呼啸,有一个叫墨君和的屠夫望见了王镕并认出了他,墨君和从断壁残垣中跃出,迅速将王镕拉上马,飞奔而去。

不远处的士兵瞬间将李匡威、李正抱团团围住,乱刀砍死,李匡威所带来的幽州将士也全部被杀。事后王镕重赏墨君和,赐以千金,赏以豪宅,给他宽恕十次死罪的机会,还向朝廷奏封其为光禄大夫。

景福二年(公元893年)六月,李克用亲率大军出井陉,逼迫真定(今河北真定),在真定时他探知李存孝去成德见王镕商讨军机了,李克用大怒:“你投降朝廷也就算了,居然跟王镕勾结在一起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这一次,李克用集结了十万大军讨伐李存孝,王镕先是派兵救援李存孝,在邢州被李克用打败,李存孝退守邢州城内,闭门不出。

王镕率军向平山方向撤退,李克用兵分两路,一路围困邢州,一路追击王镕的军队,在平山王镕的军队被李克用追上,并将其击败,王镕继续撤退。五天之后,李克用的大军已经进击到镇州,速度之快令王镕感到十分惧怕,此次没有了李匡威幽州军的支援,王镕感到势单力薄,恐惧异常,于是决定临阵易帜,向李克用投降。

"乞盟,进币50万,归粮20万,请出兵一起助讨李存孝"。

李克用很爽快的许可了王镕的投降。李克用在栾城整训军队,会合王镕军队总共15万人在邢州东南的任县驻扎,李存信则在邢州龙冈县的琉璃陂驻扎。稍作整顿后就开始兵围邢州,没想到,这一围就是两个月时间,在这期间李存孝经常亲自带领他的五百精兵,出城袭扰,让围城的军队感到无比不安。

到了9月,李存孝还是如往常一样,带兵夜袭,这一次他夜袭的是自己的死对头李存信营,抓获了李存信的军使孙考老,李存信军顿时大乱。李存信只身一人连夜逃往李克用军营。

李克用知道后,恼羞成怒,于是亲率大兵前往讨伐李存孝,并改变围城战术,掘沟堑以围城。李存孝出兵冲击,晋军无法筑成沟堑。

河东校尉袁奉韬心生一计,于是派人对李存孝道:"您所畏惧的只是晋王李克用。晋王自己待沟堑筑成,定会留兵围城自己退去,他是不会亲自参与征战的,您是他昔日的爱将,他于心不忍啊,待晋王退去后,他手下诸将肯定都不是您的对手,到时候就算他们筑好沟堑又有什么用呢?"

袁奉韬的一席话说到李存孝的心坎里去了,他此生最怕的、最尊敬的当然是养育他的晋王李克用,除了他,他是任何人都不惧怕的,如果晋王此刻在他面前,他知道他自己无论如何是放开不手脚去战斗的。

于是李存孝同意了袁奉韬的建议,任由晋军在城外筑沟堑。但待沟堑筑成后,李存孝才发现上当了,深沟高垒,根本无法出军骚扰外围的军队,突围也变得异常艰难,如果没有这些沟堑,他李存孝想怎么突围都能轻易的杀出去,可如今,一切都变得不可能,他感到异常的被动。

不知不觉间,五个月的时间过去了,城中粮尽,城中已经出现人吃人的现象了,此时的李存孝感到无比的绝望,他知道他的晋王在等他的一个道歉。

乾宁元年(894年)3月,李存孝终于鼓起勇气登上城楼,哭着对城下的李克用道:"儿蒙王的大恩,位至将相,难道愿弃父子关系而投仇敌?这是由于李存信诬陷的缘故。不然,儿臣是绝对不会背叛您的,我希望有生之年能活着见到晋王您,只要能跟您说句话,我马上就死。"

李存孝的一席话说得悲壮凄切,李克用听后在城下听着很是感伤,于是派刘氏入城慰谕。不久刘氏将李存孝从城中带了回来。

面对李克用,李存孝立马磕头请罪道:"父王,儿于您有功而无过啊,之所以至此,是李存信离间我们的缘故!"

李克用呵斥道:"你写给朝廷、朱全忠、王熔的信,还在我这里,这也是李存信逼你干的吗?"

“父王,处于如此世道,这也是儿迫不得已而为之啊。”李存孝说道。

李克用沉思良久,缓缓的说道:“存孝,其实我很能理解,这也是我刚开始一直没有攻打你的原因,你投靠朝廷也就算了,可你偏偏和王镕、朱温建立了同盟,你可知道朱温是我不共戴天的死敌,王镕的成德城也是我梦寐以求的风水宝地,这是我最不能容忍的地方,现在杀不杀你,已经不是我能说了算了,先把你押回太原城,看看手下的兄弟们怎么决定把。”

于是李克用将他押回太原。

到达太原后,马上对李存孝召开了公审。

“兄弟们,我儿李存孝反叛,杀与不杀,今天你们来决定,都来说说你们的看法。”李克用说道。

此时的李克用多么希望诸将能为他求情啊,然后就此顺势免了他的死罪,在李克用的内心,他是十分不想杀李存孝的,因为他是他的福将,他帮他攻城略地,立下了赫赫战功,可以说,如果没有李存孝,就没有他李克用的今天。

谁知下面的诸将都是死一般的安静,没一个愿意站出来为他求情。李克用深知他们都是在妒忌他,他们知道只要有李存孝在的一天,他们谁的战功都比不上他,只有将李存孝除掉,才会有他们的出头之日。

李克用此时的内心,那是一千万个恨啊,他深恨诸将没有一个人理解他,他也深恨诸将的小鸡肚肠,但在如此情况下,他也无能为力啊。

此时的李存信意识到了机会来了,这是他马上能除掉李存孝的最佳时刻,于是他果断的站了出来。

“父王,李存孝罪大恶极,根据我族规矩,谋反者当处于车裂之刑。”李存信大声说道,这个声音让李克用感到十分刺耳,他知道他救不了存孝了。他只是沉默着扫了一下李存信,没有说话,其他大臣见李克用没有回答,以为他已默许,都纷纷附和着。

“叛徒,车裂处死他。”

李克用沉默的站起身,用愤恨的眼光扫视了一下群情激愤的大臣,猛的摔了一下衣袖,转身离去!看着渐渐离去的父王,李存孝向着他远去的背影跪了下来,用力的连磕了几个响头,顿时血流满面。

“父王,儿臣来世再帮您征战沙场!”李存孝悲情的说道。自此,再也没有多说一句话,任由行刑官摆布,直至被五马车裂而亡。

李存孝死后,李克用甚是痛心,十分惋惜他,为此十多天不理政事,只是闷着一个人喝酒,他知道他失去了最厉害的一员大将,他深知他的价值,但他也不能谴责李存信的落井下石,此刻,他深感作为首领对自己的部下也有无能为力的时候,但无论怎么伤感,他知道摆在他面前的,依旧只有那条唯一的路,带着兄弟们继续向前攻城略地。

公元894年冬,李克用率军攻打幽州,此时驻守幽州的是李匡威的弟弟李匡俦,面对李克用来势汹汹的大军,李匡俦弃城出逃,李克用追至景城,杀了李匡俦,任命他的偏将刘仁恭作为幽州留后,他带兵返回太原修整。

自此,山西、河北和陕西北部领土落入李克用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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