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世蘇萊曼,向外擴張勢力的急先鋒,他就是伊朗國家利益的代名詞

2014年夏天,ISIS出其不意地襲擊了"領國"伊拉克,並佔領了其三分之一的疆域。他們自封為穆罕默德王權的接班人,攻下了一個距離伊朗邊境只有20英里的,名叫賈拉拉的小鎮。1377年之前,也正是在這裡,奧斯曼帝國第二任哈里發奧馬爾擊敗了強悍的波斯帝國。1377年之後,伊拉克獨裁者薩達姆·侯賽因入侵了伊朗。對伊朗人來說,敵人又一次出現在家門口。

幾天之內,伊朗首都德黑蘭派出了其海外準軍事部隊指揮官卡西姆•蘇萊曼尼。經他協調,伊拉克軍隊和什葉派準軍事組織每天都會獲得來自伊朗的140噸軍事裝備的援助,其中包括小型武器、迫擊炮、阿巴比(Ababil)無人偵察機、坦克和火炮彈藥。緊接著,以美國為首的打擊ISIS的國際聯盟加入戰局,收拾了這些爛攤子。但是在當時,只有蘇萊曼尼所領導的伊朗軍隊的早期介入才真正維護了伊拉克的統一。

伊朗也想出了一記妙招:蘇萊曼尼自稱"高貴戰士",何不就以他為中心發動一場宣傳戰,如此,既能吸引民族主義者,又能獲得宗教保守派的青睞(蘇萊曼尼曾就讀宗教學校)。

“偉大蘇萊曼”

於是,"紅心司令"成了伊朗國內新聞的固定節目。伊朗的精英們半開玩笑地稱他為"偉大的蘇萊曼","蘇萊曼"同時也是奧斯曼帝國國王、伊斯蘭哈里發及兩聖地監護人,並曾對歐洲造成非常大的威脅。人們把蘇萊曼尼比作這個國王,是想讓他看起來是保護國家遠離暴虐的恐怖組織和美國的帝國主義。德黑蘭授權將西方的文章翻譯成波斯語,並將蘇萊曼尼塑造成一位象徵伊朗勢力的強大代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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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貴戰士"蘇萊曼尼

宣傳蘇萊曼尼的Instagram賬號如雨後春筍般充斥著網絡,蘇萊曼尼很多就有了成千上萬的粉絲。他們展示了蘇萊曼尼和孩子們的合影;蘇萊曼尼閱讀哥倫比亞作家加夫列爾·加西亞·馬爾克斯的著作(該作者的代表作有《百年孤獨));蘇萊曼尼戴著巴勒斯坦人的頭巾;蘇萊曼尼在伊拉克和敘利亞與伊朗準軍事武裝戰士一起巡邏。漸漸地,他也被認為是伊朗虔誠又謙卑的公僕。當一家國有新聞機構詢問蘇萊曼尼的父親,為什麼美國如此害怕他的兒子時,他回答說:"他們害怕的是我們的宗教,而不是我的兒子。"

其實,蘇萊曼尼腹背受敵。曾有伊朗官員聲稱他們挫敗了一起針對蘇萊曼尼的暗殺計劃,並將矛頭指向以色列和沙特特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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閱讀中的蘇萊曼尼

自去年唐納德·特朗普決定退出伊核協議以來,美國與伊朗的緊張關係持續加劇。特朗普發起"最大壓力"政策,對伊朗實施制裁,制裁包括剝奪伊朗政府,及與伊朗政府關係密切者獲得財政資源和支持的權利,摧毀了伊朗的中產階級,數十年未曾有的貧困讓伊朗上下哀鴻一片。德黑蘭的回答是轟炸美國巨頭埃克森美孚的伊拉克分部,並攻擊沙特阿拉伯的管道和煉油廠。被美國逼急了的伊朗憑藉他的軍事力量或可逼著特朗普為了本國安全考慮,撤回"最大壓力"政策,重擬一個新協議。

但如果伊朗這一招走偏,中東就很可能會陷入一場暗無天日、不可估測的戰爭之中。而蘇萊曼尼將成為帶領伊朗人投入戰鬥的指揮者。美國是否從根本上誤解了這位司令的動機,進而誤解了伊朗本身?這種誤判是否會導致美國,或許還有英國,與一個它們不曾理解的敵人陷入苦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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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一生是革命的一代”

蘇萊曼尼所指揮的聖城軍是一支精銳的準軍事部隊,直接向伊朗最高領導人哈梅內伊負責。蘇萊曼尼收集情報,建立政治聯盟,為反對德黑蘭的外國勢力開拓活動空間。敵人在變,他的雷厲風行卻一如既往。在伊拉克,他的敵人首先是薩達姆,然後是ISIS,或者間接地說,是美國;在敘利亞,敵人是反對敘利亞總統巴沙爾·阿薩德的各種反叛組織;在黎巴嫩,敵人是反對真主黨的以色列人;而在也門,敵人是企圖剿滅胡塞武裝的沙特聯軍。

在蘇萊曼尼擔任總指揮的20年裡,他必須駕馭入侵伊拉克和阿富汗的美國人和英國人,駕馭正在崛起的聖戰叛亂分子,並駕馭後來爆發的"阿拉伯之春"的民主抗議活動。雖然他的成功很大程度上要歸功於他利用了敵人的失敗,但不可否認,他同樣是一位卓越的戰術家。更重要的是,他的一生是革命的一代,正是這一代掌控了今天的伊朗,理解了他,也就能理解今天的德黑蘭在中東干預中所做的和沒有做的選擇。

在20世紀60年代的白色革命的混亂之中,伊朗國王拙劣的土地改革計劃使得伊朗東南部部落的一個名叫哈桑·蘇萊曼尼的農民揹負了沉重的債務。為了養家餬口,他13歲的兒子卡西姆·蘇萊曼尼離開了農場,到附近的克爾曼從事建築工作。少年蘇萊曼尼十分支持流亡的神職人員及現任政權的奠基人阿亞圖拉•魯霍拉•霍梅尼,並利用空閒時間在一家名叫左罕尼爾的傳統伊朗健身館裡學習伊朗傳統武術、摔跤,並常給自己加餐訓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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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萊曼尼和他的農民父親

就像所有偉大事業的開端一樣,蘇萊曼尼的事業也有幾分"緣分天註定"的味道。他遇到了一個正在躲避國王追捕的男人,這個男人正是阿亞圖拉·阿里·哈梅內伊——伊朗第二位也是現任的最高領袖。1979年革命爆發時,22歲的蘇萊曼尼加入了伊朗革命衛隊,他被派往2000公里以北的地區,幫助鎮壓庫爾德左翼組織的獨立運動。正是在這裡,他又認識了一位名叫馬哈茂德•艾哈邁迪-內賈德的衛隊士兵,他們年紀相仿且野心勃勃,後者成了後來伊朗的第9和第10任總統。

1980年,裝備有化學武器等西方軍事裝備的薩達姆·侯賽因對伊朗發動了一場戰爭,殺死了100萬伊朗人和伊拉克人。23歲的蘇萊曼尼被派往胡澤斯坦省的戰壕抵禦侯賽因的襲擊。這場戰役被伊朗宗教人士稱之為"神聖的防禦",世俗中人則稱它為"被迫的戰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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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歲出頭的蘇萊曼尼(右)

關於伊朗許多重要人物的戰時故事都帶著神話的光圈。蘇萊曼尼有一件流傳甚廣的關於他的綽號"豐田竊賊"的趣事。有一回,蘇萊曼尼身處敵後,時刻有暴露的風險,但他穿上一名死去的伊拉克士兵的制服,就大搖大擺地在伊拉克食堂裡吃了頓飯,然後開著一輛嶄新的日本製造的卡車回到伊朗軍營。蘇萊曼尼贏得了衛隊指揮官莫桑·瑞扎伊的賞識,並在1982年升了個官,擔任第41旅(塔哈拉拉赫旅)旅長,這支部隊全由來自蘇萊曼尼所在的科曼省的新兵組成。蘇萊曼尼成功策劃了一次為期六天的絕地反攻,造成了成千上萬的伊拉克人死亡。

但是在1986年,蘇萊曼尼與瑞扎伊在另一代號"黎明8號"的重要行動中產生了分歧。蘇萊曼尼認為部隊會在度過巴士拉東南部的沼澤地帶時損失慘重。行動部署之前,他向協助指揮作戰的阿亞圖拉·阿克巴爾·哈什米·拉夫桑賈尼表達了自己的擔憂,但沒有人聽他的,行動照常進行。無情的事實證明了蘇萊曼尼的預判是正確的:3萬名伊朗人在一場得不償失的勝利中喪生,並促使霍梅尼在1988年決定停火。

不過,即使蘇萊曼尼沒錯,但在戰後的十年裡,他與瑞扎伊之間的矛盾卻阻礙了他的升遷。他進入了政治荒野,被委派了一份吃力不討好的工作:追捕阿富汗販毒集團。這些集團將海洛因運往歐洲,為後來塔利班接管阿富汗提供資金。但在1997年,瑞扎伊被解職,最高領袖哈梅內伊提拔蘇萊曼尼為聖城旅旅長。

兩伊戰爭陷入血腥的僵局,但同時也是蘇萊曼尼參戰以來,伊朗第一次沒有失去領土。

蘇萊曼尼的三個難題

數百年之中,伊朗一直缺乏穩定的邊界。自1747年伊朗分裂,伊朗與阿富汗的緊張關係一觸即發。19世紀,沙俄佔領了伊朗在達吉斯坦、阿塞拜疆和亞美尼亞部分地區的領土。美國和英國在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入侵伊朗,最近,美國又跑來支持挑戰伊朗領土完整的地區、國家和少數民族團體。有了這段歷史,每一代的伊朗指揮官都得無時不刻地面對無處不在的敵人。

在得到哈梅內伊的提拔後,蘇萊曼尼的第一個任務是向反塔利班武裝輸送武器、現金和情報。塔利班很可能已控制了阿富汗,1998年該組織殺害了10名伊朗外交官和一名記者,幾乎引發了戰爭。9·11事件之後,被稱為"北方聯盟"的反塔利班武裝與北約結盟。蘇萊曼尼鼓勵忠於他的民兵幫助美國人驅逐塔利班和基地組織。但合作在2002年戛然而止,時任美國總統喬治•W•布什將伊朗、伊拉克和朝鮮稱作是"邪惡軸心",背叛了昔日的盟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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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伊朗背後一擊的美國總統小布什

一年後,美國領導的對伊拉克的侵略戰爭也給伊朗造成了國家安全危機。蘇萊曼尼面臨三個難題。

首先是佔領。伊朗擔心美國將在伊拉克建立一個附庸國,以此為基地在兩伊長達900英里的邊境沿線伺機而動。這不僅僅是妄想。在布什的第一個任期內,鷹派新保守主義者的論調是"男孩去巴格達,但真正的男人去德黑蘭"。但之後美國陷入困境,這種威脅也隨之逐漸淡去。

第二個問題是被趕下臺的薩達姆的阿拉伯復興社會黨,該黨許多人投身於遜尼派叛亂之中,旨在打垮美國以及伊拉克新近崛起的什葉派多數派。值得關注的是,伊拉克革命最高委員會(SCIRI)也是什葉派的強力支持者。這是一個受伊朗當局扶持,由伊拉克什葉派政治流亡者組成的聯盟,伊朗計劃以該委員會為基礎建立一個新政府。同樣支持什葉派的蘇萊曼尼為了阻止社會黨重新掌權,也為了實施報復,巧妙地利用SCIRI的軍事力量,暗殺了薩達姆時代的官員。

然而,諷刺的是,蘇萊曼尼面臨的最大挑戰並不是美國、遜尼派武裝分子或前社會黨,而是一名29歲的伊拉克民族主義什葉派教士穆克塔達·阿·薩德爾。16世紀,在伊朗第一個什葉派王朝的邀請下,薩德爾頗具影響力的黎巴嫩神職人員家族在伊朗定居,後來又遷往伊拉克。薩德爾家族在1979年的革命中發揮了重要作用,並與許多伊朗政治精英有聯繫。但是穆克塔達堅決反對伊朗在伊拉克的勢力,並獲取了數百萬伊拉克窮人的支持,其中許多人曾在兩伊戰爭期間與伊朗戰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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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克塔達·阿薩德爾(左)和蘇萊曼尼(右)

薩德爾是在流血衝突中長大的。薩達姆在20世紀90年代謀殺了他的父親和叔叔們,出於安全的考慮,薩德爾被迫隱藏了起來。他對蘇萊曼尼、SCIRI流亡者和其他局外人持悲觀態度。2003年美國入侵伊拉克後不久,什葉派重要領導人,也是薩德爾的盟友阿貝德爾-馬吉德·阿爾·霍伊牧師在清真寺被亂刀砍死。他在流亡倫敦期間,他曾數次會晤英國首相布萊爾,據稱,兩人還建立了不錯的私人關係。華盛頓方面也邀請他參與伊拉克重建計劃的討論以及今後的具體負責工作。美英希望阿爾-霍伊能夠成為戰後伊拉克的主要親英美領袖之一。在霍伊和忠實的追隨者的幫助下,薩德爾才可能削弱美國的影響並代理伊拉克。失去了不可或缺的盟友霍伊後,薩德爾需要武器和通訊設備,這使得他把目光投向蘇萊曼尼。蘇萊曼尼有能力,並確實為他提供了物資,還幾經斡旋,促使薩德爾的馬赫迪軍隊和其他與伊朗結盟的什葉派組織停火。2003年後的伊拉克,薩德爾意識到伊朗也是他無法忽視的權力掮客。蘇萊曼尼通過在他的隊伍中安插間諜來監視薩德爾這位思想獨立的牧師。隨著時間的推移,儘管薩德爾盡了最大的努力並得到了伊拉克境內大量什葉派民眾的支持,蘇萊曼尼的SCIRI盟友們還是力壓薩德爾,成為了伊拉克組織最完善、資金最充足的政治團體。

執著於推動伊朗的地區利益

隨著伊朗對伊拉克的影響力持續增強,社會黨和遜尼派的叛亂讓美國失去了對伊拉克的控制。然而,美國仍然將過錯歸咎於伊朗。在給美國駐伊拉克大使的信息中,蘇萊曼尼寫道:"我面對霍梅尼的墳墓上發誓,我沒有授權任何一顆子彈,讓它們飛向美國人。"但同時他也承認他的聖城旅的目標是英國人。他可能是名激進的抗議者,但他還有剋制力,沒有喪失理性。攻擊美國是有風險的,儘管他確實向與美軍敵對的所謂"特殊組織"輸送武器,但他也樂於資助與美國合作打擊遜尼派叛亂分子的其他部隊。比起他的反美主義,蘇萊曼尼更熱衷於推進伊朗的地區利益。

時任伊朗總統拉夫桑賈尼在2004年警告稱:"美國在伊拉克陷入了泥潭,如果伊朗想插一腳,可能會讓局面更糟。"在2006年,蘇萊曼尼代理了伊拉克新政府選舉,將伊拉克總統之職交給了盟友庫爾德人,授權薩德爾的跟隨者部長職位,並在伊拉克總理馬利基背後幾度周旋以達成共識,美國人很快就要滾蛋了。馬利基與伊朗關係複雜:在兩伊戰爭期間及之後,德黑蘭支持他抵抗薩達姆;但後來他與伊朗失和,在敘利亞度過了流亡的最後時光。儘管如此,他與伊朗安全部門的關係依然根深蒂固,這成為了對抗美國對伊拉克新政權統治的堅固壁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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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利基(左)與奧巴馬(右)

在同一時期,蘇萊曼尼也關注了黎巴嫩動向。德黑蘭正在幫助什葉派武裝組織真主黨增強軍事能力,以阻止以色列入侵黎巴嫩(在以色列2000年撤軍黎巴嫩後),並使以色列轟炸伊朗的核設施的計劃破產。蘇萊曼尼的聖城旅每年向真主黨提供1億美元資助,並以伊朗軍為模板,努力使真主黨的部隊正規化。蘇萊曼尼與真主黨的國際間諜頭目伊瑪德·穆哈尼亞關係密切。據報道,蘇萊曼尼還在德黑蘭駐貝魯特大使館開設了語言班,教真主黨人學習希伯來語。

2006年以黎戰爭再次爆發。由於兩國在戰俘問題上的緊張關係,以及蘇萊曼尼涉及伏擊以色列國防軍士兵,以色列入侵黎巴嫩南部並對該國進行了34天的轟炸。但同時,以色列也面臨著來自真主黨的激烈抵抗,雙方陷入僵局。這場戰爭被阿拉伯人視為是什葉派組織的勝利。自1979年革命以來,伊朗在阿拉伯世界從未享有如此之高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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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朗的軍事佈局

隨著"阿拉伯之春"的爆發,阿拉伯局勢再次撲朔迷離。德黑蘭最初支持抗議活動,認為這會促使建立一個親伊政府。但當抗議活動蔓延到敘利亞時,伊朗陷入了兩難境地。在兩伊長期戰爭中,敘利亞是唯一支持伊朗的阿拉伯國家。此情得還,加之敘利亞也支持真主黨,蘇萊曼尼確信他的國家承受不起拋棄統治敘利亞50年的阿薩德家族的後果。

跨越國界的革命

2011年,蘇萊曼尼和德黑蘭的首席衛隊長侯賽因·哈邁達尼一起訪問了大馬士革。哈邁達尼曾在2009年成功地鎮壓了德黑蘭的類似抗議活動。他們警告阿薩德家族,鎮壓抗議應該使用警察,而不是軍隊。然而,阿薩德並未聽勸,他派出軍隊屠殺了平民,把一場可以大事化小的抗議變成了一場全面的叛亂。

阿薩德請求伊朗準軍事部隊支援,而伊朗總統內賈德認為阿薩德不值一提。這使得伊朗最高國家安全委員會(由來自政府和最高領袖辦公室的代表組成)在是否出兵的問題上產生分歧。不干涉主義者認為,保衛阿薩德註定要失敗,而且代價高昂。包括蘇萊曼尼在內的干涉主義者認為,如果敘利亞落入受美國控制的叛軍之手,伊朗就是下一個敘利亞。一位有影響力的伊朗神職人員警告稱:"如果我們失去了敘利亞,我們就無法保住德黑蘭。"伊朗的統治體系融合了民主和神權政治的元素,但蘇萊曼尼卻逐步展示出獨立的第三支力量——軍方的影響力。正是他在2012年說服伊朗議會議長阿里·拉里賈尼加入干涉主義者行列,才打破了上述僵局。

蘇萊曼尼飛往敘利亞,並建立了國家防衛軍,這是當地的準軍事民兵組織,其領導人接受了黎巴嫩真主黨和伊朗聖城旅的訓練。在蘇萊曼尼看來,遭受大規模叛變的敘利亞軍隊"毫無用處"。"國家防衛軍的直接任務是打擊叛亂,但它同時也是一個備用的軍事網絡,以防阿薩德下臺,伊朗失去盟友。

2014年,伊朗政府派遣蘇萊曼尼前往伊拉克,幫助什葉派民兵打擊一股新的武裝力量:ISIS。它在伊拉克和敘利亞迅速崛起,最初使反對阿薩德的浪潮轉向。土耳其、沙特阿拉伯和卡塔爾在那之前一直支持敘利亞境內的不同叛軍組織,面對猖狂的ISIS,它們克服了分歧,組成了一個獨立的叛軍聯盟——征服軍。叛軍在伊德利卜、東霍姆斯和德拉取得了重大勝利,但ISIS佔領了巴爾米拉。

伊朗需要另一個盟友。2015年7月,蘇萊曼尼前往莫斯科會見了俄羅斯國防部長和總統弗拉基米羅維奇•普京。此行旨在贏得俄羅斯空軍的支持,以幫助伊朗擊敗反對派的地面據點。兩個月後,俄羅斯對"伊斯蘭國"實施轟炸,引發了難民潮。干預行動後不到3個月,蘇萊曼尼出現在阿勒頗老城區的照片中。該區域歷經血腥戰爭,最終被政府軍奪回,成為戰爭的一個重要轉折點。這三年之中,敘利亞革命失敗後產生的ISIS及無數反叛組織遭到了緩慢但不可避免的摧毀。蘇萊曼尼,一個天生的革命者,正有條不紊地在中東地區的戰亂動盪之中部署伊朗力量,以制定一個殘酷的、世俗的既定秩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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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萊曼尼在阿勒頗老城區

在伊朗干預敘利亞之後播出的伊朗電視紀錄片中,蘇萊曼尼正在觀看自己作為兩伊戰爭指揮官的畫面。視頻中,他站在一箇中隊的士兵面前落下眼淚,一個個說出了最近在戰鬥中犧牲的烈士的名字。那時的蘇萊曼尼還很年輕:"我的心很痛。他們的身體平躺在地上,即使在地下也會發光。"蘇萊曼尼和他那一代的其他戰士為推翻附庸美國的國王老沙阿而戰鬥,他們有同一個明確的意識形態——他們相信這場革命不僅能恢復伊朗在穆斯林的地位,而且對全世界被西方帝國主義驅逐的穆斯林都有深遠影響。與俄羅斯革命家托洛茨基一樣(但與後來的蘇聯人不同),他們設想自己的革命能夠跨越國界。

當世蘇萊曼,向外擴張勢力的急先鋒,他就是伊朗國家利益的代名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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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外交政策精英們仍在用上世紀80年代的眼光看待伊朗。美國國務卿邁克•蓬佩奧稱"伊朗暴力輸出革命",他認為特朗普政府對以色列的保護和對伊朗的反對是上帝賦予的使命,他將一直追隨下去,直到迎來勝利的狂喜。但是,當美國人仍然滯後地把伊朗當作是革命的代理人時,對伊朗的精英來說,有關革命的言論已經變成了純粹的花言巧語。你可以從蘇萊曼尼的職業生涯中看到這一點,他經常在中東進行反革命運動,就像他經常支持伊拉克和敘利亞政府反對他們社會中的革命者一樣,這才是千禧年的潮流。他給予這個國家的不再是意識形態,而是對伊朗國家利益的冷血追求。

當世蘇萊曼,向外擴張勢力的急先鋒,他就是伊朗國家利益的代名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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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萊曼尼的顧問薩多拉赫·扎勒在最近的一次演講中表示:"伊朗在中東有一個具體的戰略。我們有明確的原則、朋友和實力。我們瞭解我們的敵人,我們知道我們在未來20年應該站在哪一方。"儘管蘇萊曼尼時常受到制裁和孤立,但他的執著正在奏效。就連美國也承認,在他們對抗伊朗在中東地區的影響力時,蘇萊曼尼卓有成效的戰略讓他們感到很棘手。美軍駐阿富汗前指揮官斯坦利•麥克里斯特爾在今年早些時候寫道:"蘇萊曼尼取得的成就在很大程度上歸功於他的國家在外交政策上的長期方針。雖然美國對國際事務的反應往往是斷斷續續、熱血來潮的,但伊朗的目標和行動保持著驚人的一致。"

事實是,伊朗最初的擴張主義革命意識形態旨在保護全世界穆斯林(而美國將其革命視作是散播恐怖主義),然而卻在兩伊戰爭期間導致了50萬伊朗人死亡。霍梅尼宣稱他在1988年接受了與伊拉克的停火協議,就像是"喝下了一杯毒藥",與此同時,他承認了他在與這種革命意識形態決裂時的痛苦。那場戰爭之後,伊朗變成了另一個尋求維護領土完整、追求自身經濟和國家安全利益的國家。蘇萊曼尼比任何人都更瞭解這一點。當伊朗的精英們繼續前進時,他們的美國同行卻深陷於過去。

【DAILY MEDIA 出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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