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廂記》之張生|進一步是瘋魔才子,退一步是浪子“渣男”

恰便似嚦嚦鶯聲花外囀,行一步可人憐。解舞腰肢嬌又軟,千般嫋娜,萬般旖旎,似垂柳晚風前。

唐朝貞元年間,一位進京趕考的書生張生,在普救寺中,偶遇了那千嬌百媚的崔府嫡女崔鶯鶯。

他只痴痴地盯著那玉人看,打定注意要放棄科考,留宿寺中,只為得到這小娘子的芳心。


《西廂記》之張生|進一步是瘋魔才子,退一步是浪子“渣男”


故事的開頭,是慣常的才子佳人的套路,充滿著浪漫氣息。但細細一品,張生的喜歡似乎非常粗淺,而且舉止輕率——但凡任何一個尚存理智的人,哪會為偶遇的美人放棄前途!


世人總贊《西廂記》郎才女貌、花好月圓,有情人終成眷屬。但,崔鶯鶯決心託付終身的張生,其實以我們現在的眼光來看,仍然是一個性格存在缺陷的存在。而這樣的缺陷,可能會誤了崔鶯鶯一生。

所謂的“一見鍾情”,不過是見色起意

在張生和崔鶯鶯初遇時,他就被她的美貌迷了眼。他悄悄和身邊的和尚說:“世間有這等女子,豈非天姿國色乎?休說那模樣兒,則那一對小腳兒,價值百鎰之金。”只乍看一下,就覺得“餓眼望將穿,饞口涎空咽”。

在古代的文學作品中,這小腳可不是一般人能看的:那蓮波微步的身影之下,藏著那個時候公認的女性性特徵。

而當著女子的面公然談論那“三寸金蓮”,相當於粗俗又輕佻地調戲她,實屬十分過分的行為——你要非說這是一個發乎情止乎禮的書生,可真是貽笑大方了。

《西廂記》之張生|進一步是瘋魔才子,退一步是浪子“渣男”

連環畫《西廂記》之一:初遇


而後,當他得知當張生得知鶯鶯要為老相國做道場時,便哭著對法本長老說要附齋,追薦父母以盡孝心——但他的“哭”只是誇張,內心想著的卻是:“看鶯鶯強如做道場。軟玉溫香,休道是相親傍”。

要知道,《西廂記》的發生地點始終是在普救寺,而在為父母附齋的法事中幻想著和鶯鶯的肉體來一場巫山雲雨,實在是“不孝”“不義”。

日日夜夜思念著鶯鶯的身體,於是後來,張生裝病,換得了和鶯鶯的春風一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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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廂記》中摘錄原句


如果看到這裡,你想說:食色性也,只要深愛一個人,都會想著他的身體——其實也是不對的。因為在偶遇鶯鶯的侍女紅娘之時,他同樣在想:“若共他多情的小姐共鴛帳,怎捨得他疊被鋪床。”

等我和鶯鶯洞房花燭夜過了,這樣的女子,怎麼捨得讓她給我鋪床呢。

不疊被鋪床那要怎樣?寫於從良。或許張生心裡還存著幾分納妾的心思。

門第衰微,趁虛而入?

我們來看看這一對男女的家庭狀況。

說起崔家,也許無人能知。但提起隋唐博陵崔氏,世人便知了。在此僅截圖部分崔氏著名族人以作參考:

《西廂記》之張生|進一步是瘋魔才子,退一步是浪子“渣男”

而崔鶯鶯所在的崔家是什麼情況呢?父親崔相國已死,只剩下孤兒寡母守著偌大的家業。而普救寺是崔相國生前所建,住持也是他所剃度的——聽起來像不像一個緊急避難場所?

噢對了,崔鶯鶯原本是有婚約的,父親生前將她指婚給她的表哥鄭恆,而鄭恆的父親是現任禮部尚書。

很明顯,崔家式微的情況,必須要通過聯姻來挽救。


說來很巧,張生就在這種情況下突然出現了,身份是一個家道中落的少年解元。而他家道沒中落前,自家父親也是禮部尚書,只是現如今已經過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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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環畫《西廂記》之五:匪驚


目前無法考證張家和崔家,同為沒落的情況下,究竟誰比較強勢一點,只能從戲劇中的邏輯推斷:在叛將孫飛虎帶了五千人馬來劫崔鶯鶯時,崔家母女無可奈何,淚如雨下,崔夫人只好提出:若有人能退兵者,無論何人,都將鶯鶯配之為妻。聞言,張生出面寫信交於白馬將軍杜確,成功退兵。

在這個情節裡,孫飛虎的存在十分重要:一:他是罪犯,為何敢借婚姻吞併崔家?二:他只有五千兵馬,全帶過來搶親,是覺得一擊必中嗎?而等到鬧得差不多了,主持便出來打圓場,說寺中有人能救場。

這不得不讓人懷疑,張生和住持、孫飛虎等人其實是串通好的,只為了瞄準崔家剩餘家產,趁虛而入。

長亭送別之後

學術界有一種看法,認為長亭以後的劇情不是王實甫所寫,而是後人狗尾續貂。

為什麼呢?

首先在後面劇情中,張生高中回來,卻發現鶯鶯被安排和鄭恆成親,且鶯鶯一言不發。從前面劇情來看,鶯鶯是一個敢於反抗的女子,不可能乖乖被安排,人物形象相悖。

第二大團圓的劇情落於俗套,與前面相比藝術水平不高。所以很多演《西廂記》都只演到長亭就結束了。

那麼我們來想想,長亭送別之後會發生什麼?


《西廂記》之張生|進一步是瘋魔才子,退一步是浪子“渣男”

連環畫《西廂記》之十六:長亭


按照張生的人設來看,他是一個很有才氣的男子,且人脈通達,因此高中是可能性極大的。

而在王實甫之前,元稹所寫的《鶯鶯傳》中,張生選擇了背信棄義,另娶她人——對於崔氏這樣一個沒落家族來說,高中的張生確實極大的可能會選擇將其拋棄。

更何況,故事的開頭,就一直在描述張生對其美貌的心馳神往。沒有更深層次的瞭解,又何來非她不可?


《西廂記》之張生|進一步是瘋魔才子,退一步是浪子“渣男”

《西廂記》中茅威濤飾演的張珙標誌性的「踢褶子」動作


而如若沒有高中,結局興許也不會有太大的改變。

對美貌女子都溫柔如許的張生,在《西廂記》之前的《會真記》中,就曾是一副久處膩味了的模樣。那樣膚淺的喜歡,被王實甫加上了一個童話般的結局,實在讓人唏噓感慨。

在那個時代,女性敢於突破封建傳統追逐所愛,本身就是極其勇敢的。但我們也不能忘了,作為男主人公的張生,其實很有可能是敢於反抗的女性的另一個災難。

引用資料:

王實甫:《西廂記》;

齊濤:《論西廂記中張生性格不足及歷史成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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