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有一次我在采访结束后，曾经看到一个企业家愁眉苦脸的，
我问他：“为何你这么忧心忡忡？”
他苦笑了一声，说道：“你知道么，一个企业干到最后，为何很容易就只是剩下一堆‘僵尸’了？”
“僵尸，为什么这么说？” 我很惊讶地问道。
他看了我一眼说道：“这是很多企业家心底一个很无奈的公开的秘密。”他叹了一口气，看了我一眼，继续说道： “这么说吧，目前国内的企业过十年的，可以说就是一个上了一定年纪的企业了。而在很多这样的企业，一般只要你有机会接近，并且还能注意观察的话，就会发现一些蛛丝马迹。当然倘若你正好有一家这样的企业，这种体会就会更深刻。”
“公开的秘密？”
他笑了笑，“你是否觉得我有点偏激。但是我就是这么认为的。一般的，一个有一定年纪的企业，基本上都分为打天下和守天下两个阶段。
第一个阶段，即打天下阶段也就是通常所说的创业初期，这时候公司最看重的是能战斗的人，能独当一面的人，简单说，就是能力重于一切。比如，人的那种锋芒毕露不仅被接受欣享，还被推崇。这个时候的人，也往往具有这几个特点，第一，能吃苦。第二，能战斗。第三，适应性强。第四，要求不高。第五，几乎全能。另外，这个时候的老大，往往也最是礼贤下士，最能卑躬屈膝，也最能忍气吞声的。企业内部，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相对简单，一切凭实力说话。
第二个阶段，即守天下阶段。类似企业的平稳发展时期。这时候，企业的产品、团队甚至市场，都处于一种相对较稳定的状态。这个时候，一般企业，都有了一定基础，企业内部也相对比较规范和专业，有了专门的行政、人力、财务、法务，甚至还组建了专门的总经办，内含主任、副主任及各种助理等。这时候，公司人的那种锋芒毕露开始不见了，代之以职业性的微笑，或者高度内涵修养的言行举止。此时的老大，往往不仅早已经有了自己独立的办公室，常常深居简出，而一旦出场，几乎常见前呼后拥的架势。企业内部，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相对复杂化了，一切不再是凭实力说话了。
或者换一种说法，以能人的状态来划分，分为三个时期。
1、能人全面胜出的时期。即在打天下阶段，凡是能力比较高的，企业都比较欢迎。
2、能人走下坡路的时期。公司一旦度过生死线，尤其是公司营收的某项业务渐趋稳定后，能人开始逐渐失宠，关系人开始胜出。
3、能人全面败退的时期。一个公司，一旦主营业务清晰稳固后，即进入守天下阶段，此时能人全面败退，而关系人完全胜出。
而最后一个时期，假如趋势继续发展，渐渐地，在某个阶段后，公司除了明哲保身的，很早就站稳了山头的创始团队成员或者其他个别人之外，基本就会全成了擅长搞关系，会吹会拍会说的那些人了。这时，企业不再是依据个人的水平高低、努力与否、业绩如何来看人了。一个人做好做坏，待遇和奖励，开始随着关系微妙起来。于是公司那些能力强、水平高的，他们只好都另谋高就去了。如果问，为何不招外边新的能人呢？此时，他们啊，不仅轻易进不来，即使进来了也留不下。
二
我的一位朋友是2005年来北京的，带了五十多万来创业。最初的时候，为了省钱，又急需要招人，他自己还曾经举了一块写着招人的牌子到很多招聘现场外，到火车站，到大学去过。当然他的第一批人就是那样招到的。后来他又陆陆续续找来了一些同学、朋友。
经过初期的浴血奋战，他的公司终于在混乱中找对了方向，开始慢慢盈利。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里，他们也终于从一间低矮破旧的民房，搬到了中关村边上一间宽敞漂亮的写字楼里。
又经过几年发展。人数最多的时候有了四五十人。
但是，这时候，他的公司实际上进入了发展瓶颈。因为他做的是一种传统行业，市场激烈竞争异常激烈，经过几年拚杀，这一块的市场已经日趋饱和。但是那时候的他并没有危机这方面的意识，他更关注也一直聚焦的是如何继续发展更大。
假如此时此刻，有一个外人能客观地审视这家公司，就会发现公司的人心变了。
他手下早先那些跟着他打天下的人，已经发生了很多细微的内心变化。比如，变得贪图享受，变得争权夺利，变得喜欢占山头拉帮结派等等。
最后老大甚至发现，当他推行任何新的战略时，要么手下这些人以风险太大为理由基本上都反对，要么手下这些人就是光喊不练，阳奉阴违。久而久之，这些人愈发牢牢地固守在自己的山头上，只求耕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这些跟了他十多年的员工们，尤其身居高位的那几个，现在成了公司的负担。
走进这企业，就像走近了一堆僵尸，每天行尸走肉般生活。
于是，一个企业干到最后，最终成功地只剩下了一堆僵尸。”
说完，他又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
“你说，我为何如此愁眉苦脸？”
“因为，我也跟我那朋友一样，现在就是一大堆僵尸的头子，每天面对一堆僵尸，自己也快成僵尸了。”
我心里一惊，那些从一开始就跟着你一起打天下的人，不知他们会咋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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