獲得香氣的方式,不只是焚香、香水、香氛,日常生活中的花草、鮮果同樣與氣味有著緊密連結。
古人對自然的花果之香比較看重,香氣怡人的果子,可替代焚香薰香居室,明代安世鳳《燕居功課》“閒適·焚香”載:
香櫞、佛手柑、木瓜等成熟時,滿堆古窯盤中,供之座右,則一室生香,夢魂俱化,此時一縷火香不可復著。
對清香果子的玩賞,在宋代就開始流行。南宋韓彥直《橘錄》“橙子”條:“北人喜把玩之,香氣馥馥可以燻袖”。陸游《示村醫》詩曰:
衫袖玩橙清鼻觀,枕囊貯菊愈頭風。
橙子香氣怡人,其香有消除焦慮穩定情緒的作用,非常適合把玩聞香,戴復古《艤舟登滕王閣》中也說:“卻酒淋衣溼,搓橙滿袖香”。
古人用香講究,睡覺時也要有香氣作伴,橙子也被當作“帳中香”使用,陸游的詩作中就多次提到“枕畔橙香”陸游《十一月四日夜半枕上口占》:
小室愔愔夜向分,幽人殘睡帶殘醺。
簷間雨滴愁偏覺,枕畔橙香夢亦聞。
橙子的香氣有助於緩解心理壓力,還可理氣健脾,睡覺時枕邊放幾個橙子,有助於睡眠,睡前聞著香,夢裡也香甜。
芸香科柑橘屬植物的果實,都具有清芬的香氣,比橙子香氣更馥郁的朱欒,是宋人專門用來芳香居室的薰香果子,南宋韓彥直《橘錄》“朱欒條”載:
摘之置几案間,久則其臭如蘭。
朱欒果可作薰香果用,其花也清香絕勝,是宋人蒸制沉香常用的香花,《浙江通志》載:
朱欒多刺,花如蓮子,掇其英以蒸沉、速二香,芬馥清洌。
宋代張世南《遊宦紀聞》中,記載有朱欒花蒸制箋香(沉香的一種)、降真香的方法:
以箋香或降真香作片,錫為小甑,實花一重,香骨一重,常使花多於香。竅甑之傍,以洩汗液,以器貯之。畢,則徹甑去花,以液漬香,明日再蒸。凡三四易,花暴幹,置磁器中密封,其香最佳。
宋代文人用香講究清雅恬淡,很喜歡自然的花果之香,除了橙子燻袖、燻帳,陸游的詩作中還提到過用木瓜燻帳《或遺木瓜有雙實者香甚戲作》:
宣城繡瓜有奇香,偶得並蒂置枕傍。
六根互用亦何常,我以鼻嗅代舌嘗。
詩人枕邊放置的木瓜,是薔薇科的光皮木瓜,其味酸澀如山楂,也稱之為榠楂。宋人常取其汁液調製合香,唐慎微《證類本草》載:
道家以楂生壓汁,合和甘松、玄參末,作溼香,雲甚爽神。
楂即榠楂(光皮木瓜)。黃太史四香中的意和香,製作時要用榠楂汁煮沉香,黃庭堅有詩描寫意和香:“石蜜化螺甲,榠楂煮水沈”。
宋人張邦基的“鼻觀香”中也提到取榠楂汁浸潤沉香“水沉香一兩,屑之,取榠楂液漬之,過一日,濾其液”。
團團車蓋綠,燦燦御袍黃。
只許牙盤薦,那薰錦帳香。
——明·黃衷《香櫞》
明清時期,香櫞與佛手成為薰香果子的主角。香櫞也是芸香科植物,早在宋代時宋人用它薰衣,唐慎微《證類本草》載香櫞“置衣笥中,則數日香不歇”。
與宋人用香櫞薰衣不同,明清時的文人喜歡把香櫞作為清供,陳設於案頭、書幾,滿室清香,經久不散。陳淏子《花鏡》:
香櫞清芬襲人,能為案頭數月清供。
因明代聞香果的風氣盛行,還出現了專門盛放薰香果的果盤——香櫞盤,明代高濂《遵生八箋》“起居安樂箋”中,專門提及“香櫞盤槖”:
香櫞出時,山齋最要一事,得官哥二窯大盤,或青東磁龍泉盤、古銅青綠舊盤、宣德暗花白盤、蘇麻尼青盤、硃砂紅盤、青花盤、白盤數種,以大為妙,每盆置櫞廿四頭,或十二三者,方足香味,滿室清芬。
佛手是香櫞的變種,色澤金黃,芳香四溢,千姿百態,妙趣橫生,可謂色香形俱佳,頗具觀賞性。
曹雪芹《紅樓夢》第四十回描寫探春房內陳設,專門提到房內“紫檀架上一個大觀窯的大盤內盛著數十個嬌黃玲瓏大佛手”。室內擺設佛手,不僅使室內芳香宜人,也為居室增添不少雅趣。
佛手之香屬於冷香,猶如嚴冬之寒梅,暗香浮動。沈復的妻子芸娘評價“佛手乃香中君子,只在有意無意間”。
佛手柑形異香清的特點,深受文人雅士的青睞,文人把佛手當作伴書、伴琴的風雅之物,屈大均《佛手柑》詩云:
看來非橘柚,最好伴琴書。
靜似幽蘭吐,隨風滿玉除。
冬天,天氣多陰冷晦暗,容易引發憂鬱的情緒,在室內放置些芳香的柑橘水果,可消除焦慮放鬆心情。元代道人馬臻《謾成四十二首》組詩中,提到冬日暖閣中掛滿了榠楂與橙子:
珠絡楂橙滿閣垂,欣欣節物暖爐時。
膽瓶小巧偏堪愛,插得檀梅一兩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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