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不滅,生命不息”——借《日光流年》,追尋“活著”的意義

“日光不滅,生命不息”——借《日光流年》,追尋“活著”的意義

閻連科

“你是誰?你從哪裡來?你到哪裡去?”是哲學的終極三問,有意義嗎?也許有,因為它可以讓我們瞭解生命的意義;也許沒有,因為生命不過是輪迴,它的意義也是人為的賦予它的意義。所謂“人生在世,草木一生”,從生到死,不過是一次榮枯,從死到生,不過是一次枯榮。

那麼尊卑貴賤、金錢地位、權利慾望......在生命面前,也就顯得微不足道了,生命只是簡單的一個輪迴,是我們把它複雜化了,給它增添了太多的負重,讓生命不再純粹,那回歸生命之初、人生之初,我們的目的也是簡單、純粹的——生存。本文將以閻連科的現代長篇小說《日光流年》為例,試著尋找人生最初的意義。

一、荒誕的外殼,真實的慾望

《日光流年》講述的是發生在村民“活不過四十歲”的三姓村的前後五代人做出種種努力改變現狀的故事。

小說採用了倒敘的方法,以主人公司馬藍的人生成長軌跡為主線,串聯了三姓村幾代人的為了打破困擾村民“活不過四十歲”就死於吼堵症的魔咒做出的努力,然而卻是無功而返,在一個又一個悲劇中循環往復。

“日光不滅,生命不息”——借《日光流年》,追尋“活著”的意義

1、荒誕的外殼

整篇《日光流年》圍繞著“活著”,但它不同於餘華的《活著》,餘華的《活著》展現的是精神層面的“活”,而這裡的“活”確實為了延長壽命的“活著”,為了改變“活不過四十”的死亡魔咒,村裡幾代人都在為之努力。雖然三姓村村民的遭遇讓人覺得惋惜,為他們一代一代的悲劇而同情,但更為他們的荒誕覺得可悲可恨。

《日光流年》中有兩處註釋,一處是說明了從外遷徙而來的三姓村人民生活的也很幸福,不被“活不過四十”的魔咒所打擾,但是幾代之後,壽命開始普遍的縮短,直到如今的三十多歲另外一處的註釋是說曾經有探測隊到三姓村進行探查,發現了生態環境中的有害物質,這些註釋是作者編造出來的,真真假假的,也許連作者也分不清哪是真,哪是假吧?!《日光流年》就是圍繞這樣一個連縣城地圖上都“找不到的一個村莊”,

從根本上就是虛構的,荒誕的。

《日光流年》中的情節亦是荒誕的。為了籌錢,男人便在村莊附近的一個教火院,收留因燒傷而來植皮的病人,男人們以幾寸皮膚換幾錢來換取他們荒誕想法的運營資本。但是這一環節本身也是荒誕的,對於植皮手術來說,患者只能從自己身上取下其他部位的皮膚來進行植皮手術,而小說中卻將賣皮誇大,超過了現實存在。另外,女人賣肉也是一樣,為了籌集修水渠的錢,“寡婦嬸,賣淫二十天”;司馬藍帶著女兒去懇求藍四十去賣淫掙錢,並且要帶領村裡的女人們一起,荒誕又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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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不合理的荒誕

還有一些不合乎情理的細節,如村民們去墳上祭拜,卻可以與自己已經死去的親人說話、擁抱;小說中杜巖得了喉堵病,預感自己時日不多,於是自己躺進了棺材,過了很久,人們發現他還活著,於是在人們的悉心照料下又活了一年多;司馬藍的媳婦杜竹翠生孩子時,就像倒豆子一樣簡單;杜菊吊死在司馬笑笑的墳前,身子都變硬了,卻又自己活了過來......這樣的情節,無時無刻不讓讀者感受到小說的荒誕。

雖說情節各種荒誕,但是在荒誕的外殼之下,包裹著真實的慾望。在“活著說著就死了”的陰影籠罩下的三姓村,“活著”是他們存在的意義,是他們心靈深處最大的追求。因此三姓村四代村長為了延長村民的性命,找尋了各種方法,生育、換土、引水,

付出巨大的代價,只為多活幾年。

另一個真實就是對權利的渴望,小說中司馬藍雖然與藍四十青梅竹馬,相互早已定下終身,但是為了得到和鞏固村長的地位,還是轉頭娶了杜竹翠;司馬笑笑亦是如此,挖靈隱渠時炸藥炸死了許多年輕男人、為了留下外來的勞動力,將村裡的黃花閨女、少婦送給盧主任等等一些荒誕的行為,也不過是為了兌現他許給村民的承諾,鞏固他的村長地位。

還有一個真實便是性慾,原始的性慾,男人們十幾歲就可以和媳婦“合鋪”,也是為了彌補未來縮短的幾十年;村長除了自己的正妻之外,還可以與村裡的其他女子發生關係;為了借茅草來包裹母親的屍體,卻與鄰村的寡婦發生關係;杜竹翠為了滿足自己的性慾,同意司馬藍和藍四十同居......小說中的性慾是本能性的,原始性的,不加節制的,只有這樣他們才能感受到生命的原動力,對死亡的恐懼才能減少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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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向死而生,對命運的反抗

小說《日光流年》採用的是倒敘的方式,從死到生,為死而生,有著在苦難的生活環境下生死哲學的意味。海德格爾說過:“人是向死而生的存在。”他認為人每天都在走向死亡,在這樣一步一步走向死亡的心理狀態下,努力規劃自己剩下的日子,儘量用“存在的質”延展“存在的量”。

1、反抗命運的源頭

三姓村一直被死亡的陰霾籠罩著,“活不過四十”像是他們的宿命,他們接受這樣的現實,安定、平靜的生活著,但是一個人的出現打破了這種平靜,將積壓已久的、沒有浮出水面的定時炸彈攪了出來。這個人就是在司馬藍5歲時,山樑上走來了一位銀白色鬍子的老人,打破了他的世界觀,原來人也可以70、80歲的活著,從此三姓村的人們再也無法接受人生只有不足四十歲的殘酷命運了,於是開始了他們的反抗之旅。

2、對宿命的反抗

為了打破“活不過四十”的魔咒,幾代三姓村的人們想盡一切的辦法,翻幾尺厚的地,只為種出健康的蔬菜,可以延長他們壽命的蔬菜;聽說靈隱河兩岸有百歲的老人,於是修建靈隱渠,欲將河水引入村,但卻是要以女人賣淫、男人賣肉為代價;給盧主任下跪、送上漂亮的女人,只為留下外來的勞動力,幫助他們引靈隱河的水入村,

喪失了男人的尊嚴、女人的顏面。

也許是苦難太過沉重,也許命運太過殘酷,也許是求生的慾望太過強烈,也許是謀取生存的希望太過耀眼,才讓三姓村的村民不惜一切代價只為換取幾十年的壽命。在他們的生命中,顯示出了不屈的抗爭精神,構成了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面,超越苦難、反抗命運、自我救贖在閻連科的筆下煥發出生命的力量和光彩。三姓村村民們倔強的反抗過程是把生命的價值、生存的意義奉獻給了人類,堪稱中國版的西西弗神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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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光不滅,生命不息

在作家閻連科的筆下,《日光流年》整部小說都籠罩在悲傷的氣息中,死亡隨時會降臨在三姓村村民的頭上,誰都逃不過宿命的掌控,日光之下,不斷有人死去,但又不斷有人出生,字裡行間中透露著對生命的敬畏和希望

三姓村只不過是一個與世隔絕、被遺忘的角落,作者以一種平靜的姿態,描繪著這片土地上的村民,面對殘酷的命運,奮起反抗的一副生動的畫面。荒誕而富有生死哲學意味的作品。司馬藍深夜去墳地,與已經死去的父親司馬笑笑進行的一段對話,就是活人與死人的溝通,過去與現在的溝通,生與死的對話,通過這樣變形、加工的方法塑造出來的藝術世界,更能激發出對生命的思考,對人生原初意義的思考。

《日光流年》這部作品中,無處不滲透著對人生的追問和對生命的思考和理解。日光之下,由生到死、由死到生。人們在日光之下行走,或掙扎、或迷茫、或坎坷、或糾結......

總歸是一條艱辛的道路,亦是一條短暫而精彩的旅途,不經意間,輾轉回眸出,人生的原初意義已經顯現。

我們的生命的整個過程,真實存在,又實在又具體,無論是活著,還是死去,我們的感受是真的,痛苦是真的,開心是真的、悲劇是真的,喜劇亦是真的。我們來人世走一遭,原本就不是為了爾虞我詐、不是為了爭權奪利、不是為了金錢、不是為了慾望,甚至不是為了愛情,我們的生活每天渾渾噩噩,既貪婪又無恥,即不知道人生目的,也不知道人生的原初意義。

“日光不滅,生命不息”——借《日光流年》,追尋“活著”的意義

四、總結

“我們走來的時候,僅僅是為了我們不能不走來,我們走去的時候,僅僅是因為我們不能不走去。而這來去之間的人世物景,無論多麼美好,其實也不是我們模糊的人生目的。”

我們在奧秘的面前,不屑一顧,在曉白麵前,似懂非懂,草木一生,枯榮的輪迴,任我們的人生有萬千的變化,性別的變化、年齡的變化、出身的變化、職業的變化等等,都不過是一次如草木一樣的枯榮。《日光流年》就是幫助我們在這個浮躁的社會中找回我們人生的原初意義,所有外在的一切,不過是過眼雲煙,在轉瞬之間就會煙消雲散。而將人們置於死亡的籠罩之下 ,人們“活著”的慾望本身就呈現了人生的意義,迴歸生命之初、迴歸自然就顯得彌足珍貴。

參考文獻:

1、《日光流年》

2、《小說理論》

3、《發現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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