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廣記》卷三十九 神仙三十九:劉晏等

太平廣記

卷三十九 神仙三十九

《太平廣記》卷三十九 神仙三十九:劉晏等


劉晏

唐朝宰相劉晏,年輕的時候喜歡道術,精心鑽研,堅持不懈,但是沒遇上仙人。他曾經聽說仙人大多在市場店鋪之間,因為這種地方喧譁嘈雜,可以把行蹤混雜在常人之中。所來他來到長安,就走進一家藥鋪,偶然問起仙人的事。藥鋪主人說:“曾經有三四位老人,戴著紗帽,拄著柺杖,來買酒,喝完就走。有時候他們也要藥看看,也不多買。看樣子他們不是凡俗之人。”劉晏說:“他們什麼時候還能來?”回答說:“明天應該來。”第二天,劉晏天亮的時候就來到藥鋪,不多時果然有三個道士模樣的人來到藥鋪,把酒打滿就開始喝,又說又笑,極其歡欣,旁若無人。好久才有人說:“世上還有像我們這樣悠閒自得的人嗎?”另一個人說:“還有王十八。”喝完他們就走了。從此之後,劉晏常常想起這件事,卻不能找到那些人。等到他做了刺史,至南方去上任,路過衡山縣,當時正是春初,風景和暖,便吃了一碗冷麵。冷麵裡的香菜、茵陳蒿等,味道很香而且乾淨。劉晏感到奇怪,就對郵史說:“附近莫非有士紳居住嗎?這菜是從哪兒弄來的?”回答說:“縣裡的菜園子裡有一個叫王十八的人善於種菜,所以旅館裡常常有這樣的菜。”劉晏忽然驚喜地想起所遇到的道士們所講過的話,就說:“菜園離這兒多遠?走著去可以嗎?”郵史說:“就在旅館後邊。”於是就前往,看到了王十八。王十八圍著圍裙正在澆菜,山野人的模樣。他見了劉晏小步走上來參拜,身上打著哆嗦。劉晏漸漸與他坐到一起。劉晏問他是什麼地方人,家裡有什麼人,他說他飄遊不定,也沒有親族。劉晏奇怪而懷疑,讓他坐下,要酒和他一起喝。他堅決不喝,退回去了。於是劉晏就到縣裡去,親自請求讓王十八和自己一起到南方去。縣令一點也不理解,當時就打發王十八上路。王十八也不怎麼拒絕,穿著破衣草鞋,上船就走。劉晏漸漸和王十八熟了,就讓妻子兒女拜見他,和他坐到一起喝茶用飯。王十八的臉和衣服,一天比一天髒,家裡人都暗暗地討厭他。夫人說:“這個人哪有神異之處?我們何必要如此!”劉晏堅持不懈。離要去的地方還有幾百裡,王十八得了痢疾,一天到晚極為睏乏。船上的地方擁擠狹窄,他又不肯離開劉晏的身邊,左右的人都捂著鼻子吃不下飯去,不堪忍受。劉晏卻絲毫沒有厭倦的表現,只是憂愁悲痛而已。他親自勸王十八服藥吃粥。幾天之後,王十八就死了。劉晏又是嘆息又是哭泣,為王十八送終的禮儀,沒有不完備的地方。就把他葬在路邊。一年後,劉晏因為官職更替回朝,又回到衡山縣,縣令在郊外迎接他。塵好之後縣令說:“使君帶走的那個種菜的,去了不久又回來了,是他不聽使喚吧?”劉晏吃驚地問什麼時候回來的,縣令說:“走後一個多月就回來了,他說是你吩咐放回來的。”劉晏非常驚駭,當時就走到菜園裡來。茅屋雖然還在,卻沒有見到王十八。鄰人說,王十八昨天晚上走了。劉晏更加怨恨,對著茅屋連連下拜,哭著返回來。細推算王十八到縣的日期,正是王十八在途中病死的時候。劉晏派人去打開王十八的墳墓,空留有衣服罷了。劉晏幾個月以後回到京城,在朝中做官,偶然得了重病,快要斷氣了,全家人圍著哭叫。忽然聽到急促的敲門聲,看門的跑進來喊道:“有一個人自稱是王十八,讓我進來通報!”全家人都高興地跳起來迎接拜見王十八。王十八微笑著來到劉晏躺著的地方。劉晏已經病得好長時間不認人了。王十八就讓所有的蓋的擋的東西和湯藥全都拿走,自己從腰間取出一個葫蘆來打開,倒出來三丸小豆大小的藥來,用葦筒將半盆水和藥引灌進劉晏的口中,並搖動他的身體。過一會兒劉晏肚子裡有如雷鳴。再過一會兒他便睜開眼,急忙坐起來,完全不像原先有病的樣子。夫人說:“王十八在這裡!”劉晏便涕淚交流,扯起衣服再拜,不勝感激的樣子。妻子兒女及僕人也都哭了。王十八悽慘地說:“為了報答舊情,所以來救你。這藥一丸可延壽十年,到時候我來自己拿。”王十八喝了一碗茶就要走,劉晏堅決請他再留一會兒,他不答應。又想要給他金帛,他又大笑,還是走了。後來劉晏做了宰相,兼管鹽鐵事務,受一件事情牽連被貶到忠州。三十年了,忽然一天又得了病。王十八又來說要見相公,劉晏非常感動。他把王十八迎進屋,又懇求。王十八說:“你的病馬上就好,暫且把那藥還回來。”於是他把一兩鹽扔到水裡讓劉晏喝。劉晏喝完了就大吐,吐出來三丸藥,藥的顏色和三十年前吃的時候沒什麼兩樣。王十八要來香湯把三丸藥洗了。劉晏的一個堂侄,此時正站在劉晏身邊,他就抓了兩丸吞下肚去。王十八仔細看了看他笑著說:“你有道氣,我本來知道能被你搶去。”王十八快步走出去,並沒有告別。劉晏不久就康復了。幾個月以後,皇帝下詔書又要起用劉晏,劉晏卻死了。

崔希真

唐代宗大曆初年,鍾陵郡西住著一位叫崔希真的人。他善於彈琴,精於繪畫,又喜歡修養道術。大曆二年十月初一夜裡下大雪。崔希真早晨出門,看見一位老人,穿著蓑衣,戴著斗笠,在門下避雪。崔希真感到奇怪,就請他進來。老人脫去蓑衣,摘下竹笠之後,看他的精神長相,不是個平常人。崔希真對老人更敬重了。他問老人說:“我家裡有大麥面,我靠它當飯吃,你老人家能吃這種東西嗎?”老頭說:“大麥受四時之氣,是穀物之中較好的,能澆上一點豉汁,就更好。”崔希真就讓家人備飯。備飯其間又獻上松花酒。老頭說:“這種花酒澀而無味。我是個野人,能讓它變得醇美。”於是老人從懷裡取去一丸黃色的挺堅硬的藥來。用石頭把它搗碎,放到酒裡,酒就立時變得甜美了。老人又把幾丸送給崔希真。崔希真打聽這是什麼藥,老人笑而不答。崔希真進到屋裡,從窗子偷偷地看,見老頭在幃幄前掛的白絹上塗抹什麼,很快就結束了。崔希真不一會兒獻上飯食,老人沒有推辭就吃起來。崔希真後來又進到屋裡,再出來的時候老人已經走了。於是崔希真踏著雪尋找老人的蹤跡。走了幾里,來到江邊,走進長滿蘆葦的江渚中,看見一條大船,船上有幾個人,相貌都很奇特。那個打柴的就站在一邊。那人回頭笑著說:“葛三是被這個人逼住了!”又回身對崔希真說:“就是尊道嚴師的禮節,也不必這樣!”崔希真下拜致謝。他回去到幃幄中一看,得到一張圖。圖上有三個人、兩棵樹、一隻白鹿一個藥箱。其中兩個人是世外異人的樣子,手拿玄芝的採藥人。一位是仙人。畫上的樹象柏樹,枝幹全都折斷。藥箱被風雨吹打得樣子很枯槁。樹根連在一起。畫上的一切都不是平常可能想到的。後來他拿著圖和丸藥到茅山,向李涵光天師請教。天師說:“這是仙人葛洪的三兒子畫的。”李天師又說:“在朽木下畫神仙的形象,意思是,得道成仙的人,壽比松柏還長。那藥就是千年松的松膠。”

韋老師

嵩山道士韋老師,性情沉默,少言寡語,不知他憑著什麼樣的道術成了神仙。他曾經養了一隻狗,是黃色的,毛很多,常常讓它跟在身邊。他有時候獨自坐在山林裡,有時候宿在雨雪之中,有時候每隔三天五天就到嵩山上的寺裡去,要剩飯吃。人們不知道他的行蹤。唐玄宗開元末年,他牽著狗到山上的寺裡要飯吃,和尚們生氣地辱罵他,責問他為什麼又來。韋老師說:“我要飯餵狗而已。”和尚讓奴僕盛剩飯給要飯的老道士吃。韋老師全餵了狗。有一個健壯膽大的和尚又大罵,想打韋老師。那狗見了和尚的表現也生氣了,韋老師撫摸它的頭安慰它,過了一會兒,和尚們漸漸走了,韋老師這才從寺裡出來,在殿前的水池裡洗那隻狗。頃刻間有五色雲佈滿山谷。和尚們吃驚地看著這些雲。雲彩全都飛來集中在水池之上。頃刻之間,那隻狗長成幾丈長,成為一條大龍。韋老師也自己洗淨身體,穿綢子衣服,騎到龍背上坐好,五色雲捧著他們,慢慢地升到天上去了。僧寺裡舉行儀式表示懺悔,已經來不及了。

麻陽村人

辰州麻陽縣有一位村民,因為有一頭豬吃了他家的莊稼,他很生氣,就拿著弓箭等在那裡。後來有一天豬又來了,這人射中了那豬。豬跑出幾里,走進一家大門。門裡的屋宇很壯麗。有一位老人迎出來。這老人的鬍鬚雪白,拄著柺杖,青衣童子跟在他身後。他問村民為什麼能到這裡來。村民說,豬吃了他的莊稼,他射中了豬,追豬追到這裡來。老人說:“有人牽牛走路踩了地裡的禾苗,就把人家的牛搶去,這不是太過分了嗎?”老人讓一個童子給這個人酒喝。往前走了幾十步,來到一個大廳,看到一群仙人。仙人們穿著羽毛衣服,戴著黑色頭巾。有的在玩牌,有的在下棋,有的在喝酒。童子走到喝酒的地方,說道:“老人讓給這個人一杯酒喝。”這個人喝了一杯酒之後,就不覺得餓了。又來到一個地方,有幾十張坐榻,每張坐榻上都坐著一個人,每人拿著書,樣子像在聽講。過了一會兒,又回到老人那地方。老人責備守門的童子說:“你為什麼開門,讓豬跑進跑出還不知道?”於是對村民說:“這不是真豬,你應該出去了。”於是就讓童子把這個人送出去。這個人問那老頭是誰,童子說:“這是河上公,上帝派他來給神仙們講《易經》。”又問童子是誰,童子說:我叫王輔嗣,學習《易經》快五百年,而沒有能理解精通它的要義,所以被罰在這裡守門。這個人走後,童子踢一塊大石頭擋上門,就再也看不見豬來吃莊稼了。

慈心仙人

唐代宗廣德二年,臨海縣有一個叫袁晁的賊寇去騷擾永嘉,他的船遇上大風,向東漂出幾千裡。遠遠望見一座山。山上的樹木青翠茂密,還有五色閃耀的城牆。他便把船停到山下。上山見到一所很精美的房舍,用琉璃做的瓦,用玳瑁砌的牆。走進房廊,很靜,看不到人,屋裡只有二十多隻小狗崽。器物全是用黃金製做的,沒有各種雜物。又有被褥,也很有光彩,大多是西蜀出產的貴重織錦。還有一所金子城,多餘的零碎金子一堆一堆的,數不勝數。賊人見屋裡沒人,就爭搶著拿東西。忽然發現一位婦人從金子城裡走出來。她能有六尺高,身上穿著錦繡上衣,紫色絲綢裙子。她對賊人們說:“你們不是袁晁的同夥嗎?怎麼能到這裡來?這些東西並不是留給你們的,你們就敢拿?剛才見到的小狗,你們以為是狗吧?不是的,那是龍啊!你們拿走的東西,我實在不珍惜,但是恐怕那些龍壓不住怒火,前去拉你們的船,你們就死在眼前了。你們應該馬上回去!”賊人們站成一排下拜,各把東西送回原處。於是就問這是什麼地方,婦人說:“這是鏡湖山慈心仙人修道的地方,你們無緣無故就跟著袁晁做賊,不出十天得有一場大禍,應該特別小心。”賊人們於是乞求婦人刮一陣順風,讓他們回到海岸。婦人回頭佈置一下,不一會兒就起了風。賊人們下拜告別,於是就揚帆起程,幾天就回到臨海縣。船被擱淺在泥沙之中走不脫,賊寇全被官兵打死了,只剩下六七個婦人活了下來。浙東縣押衙的謝詮之分配到一個奴婢,名字叫曲葉,是她親口講的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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