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橡树》:女性离真正的解放还有多远


《致橡树》:女性离真正的解放还有多远

《致橡树》是著名女诗人舒婷的代表作。该诗写于1977年3月,于1979年4月在《诗刊》上发表。作为经典的爱情诗,朦胧诗,诗歌一经发表就获得了无数读者的喜爱。

舒婷曾说:“1992年我在德国海德堡参加诗歌朗诵会,一个做IT行业的朋友看了《致橡树》后激动无比,认为里面的思想很先进,问我什么时候创作的,我笑着告诉他,你已经落后15年了。”

其实,时至今日,40多年过去了,在这个呼吁男女平等的今天,当我们重读《致橡树》,依然会发现诗中表现的先进的女性独立意识。让我们在《致橡树》的解读中来挖掘其深刻性。

《致橡树》:女性离真正的解放还有多远

一、传统的女性观

据舒婷自己回忆《致橡树》是1977年3月在厦门鼓浪屿陪老诗人蔡其矫先生散步时,蔡其矫对舒婷说,他认识的女性那么多,却没有一个能使他全心膜拜。他一生中邂逅的美女多数头脑简单,而智商高事业心强的女性往往长得不尽如人意,众然有成绩斐然又外貌出众的,必定是精明泼辣,令人敬而远之。舒婷当时就和老诗人进行了激烈的辩论,并激发了她创作《致橡树》的欲望。

蔡先生的这番话在某种程度上代表着社会对于传统女性观的解读。对女性评判首先是相貌,相貌美智商低,相貌与思想的不匹配。当有内涵,有事业心的女性也出现时,则又有新的评判标准。

这在某种程度上是对女性的一种物化。

对于传统的女性观,不只是中国,传统的女性观覆盖的是整个人类社会。我们可以在哲学家波伏娃的经典之作《第二性》中获得答案。这更有利于我们深刻解读应该拥有怎样的女性观。

波伏娃在《第二性》中提到女性的“他者”身份。

什么是“他者”?女性的他者身份是和男性的主体身份相对照的。男性是主体,因为男性直接和外界世界发生联系,并创造价值。尤其是传统时代的女性只能依附男性生存。所以在传统时代,依附性是女性作为他者的主要特点。

如果说结婚前,女子的依赖是父母,具有依附性,那么婚姻关系使女性彻底沦为他者。家务劳动占据女性大量时间,使其无法接触外界,实现价值创造。婚后,女性的生育,包括教育孩子,这使得女性进一步依附家庭。

因此,在传统的女性观中,女性对于男性有巨大的依附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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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致橡树》体现的是平等、独立的女性观

该诗是从爱情的角度切入来探讨女性观这一主题的。

《致橡树》中代表女性和男性选取了木棉和橡树,这两种树有共同的特点:二者都是常绿乔木,皆生长于亚热带,热带地区,高大挺拔。而作为女性代表的木棉树,则不仅高大,而且盛放红硕的花朵。这两种意象的选择本身就是对于传统的爱情观的批判性的反思。

诗歌的一开始更像是在驳论,在反对传统观念下的爱情,同时也让我们看到这种爱情观背后女性的样子。

1.“依附式”爱情,诗人是完全否定的。“绝不像攀援的凌霄花,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绝不学痴情的鸟儿,为绿荫重复单调的歌曲”。依附性是两性关系中最严重的问题。因为依附的双方一旦发生分歧,依附的那一方则失去根基,下场悲惨。因此由依附获得的幸福不值得炫耀!因为那样的幸福本不牢靠。因此,依附式爱情下的女性的内心其实是极度不安全的。要小心翼翼维持这种依附型。

2.“奉献式”爱情,“也不止象泉源,长年送来清凉的慰籍”。“也不止”也只是部分肯定。不可否认,爱情需要奉献。但如果只是单方一味奉献,以男性为中心的奉献,那么牺牲了自己却未必能得到幸福。奉献式爱情下的女性单方付出,如果没有得到相应的爱的回馈,累积的痛苦总会在一天爆发,向外爆发,关系破裂;向内爆发,则伤害自己!

3.“陪衬式”爱情——“也不止象险峰,增加你的高度,衬托你的威仪”。相爱双方一方是主角,一方是配角。主角是男性,配角是女性。反之,亦然。陪衬式爱情下的女性一辈子都是配角,她们丧失了自我的表现欲。

4.“绝对权威式”爱情——“甚至日光,甚至春雨”。日光和春雨是植物缺少不了必要条件,缺少了会导致死亡。如果双方是这样的关系,一方必定为另一方马首是瞻,否则无法生存。只能听从,不能反抗。这种爱情的背后是窒息般的控制。事实上,女强男弱的家庭同样存在问题。

传统女性观中,“依附性”是其本质属性。由依附性所引申出卑微式、怜惜式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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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才华如张爱玲,对于爱情,张爱玲说“见了他,她变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从尘埃里开出花来”。即使是开出花,然而,也是很低很低。

席慕容在《一棵开花的树》中表现的女性的爱情观是乞求怜惜式的爱情观——我求佛求了五百年,变成开花的树,开满了花,乞求获得爱情。我等待爱的人,没有言语。这更像是大多数女性的表达。即使有爱,有期待,我不表达,只是等待。这也许是我国民族性格的体现。

然而舒婷在诗歌中却大胆直白地表达自己的爱的宣言。“绝不”、“也不”,“必须”。毫不隐藏自己的情感。反观席慕容的诗“求佛”“慎重地开满了花”“落了一地的,不是花瓣,是凋零的心”。

舒婷对于爱情的理解恰恰表现出她的女性观——平等、独立、拒绝依附。这种表达无疑是一个跨时代的进步,是女性发在内心的觉醒。

朱光潜说:“一切活动都可以看做生命力的表现,这种表现的成功或失败就决定伴随这些活动产生情调的性质,当生命力成功地找到正当发泄途径时,便产生快感。同样,任何一种情绪,甚至快乐的情绪,只要得不到自由的表现,就都可能最终成为痛苦。”

好的爱情是极具生命力的,是爱情主体男女双方均具有生命力的表现。它是没有压抑的,它不是“卑微式”“乞求式”也不是“陪衬式”“一味奉献式”,那样的爱情背后是压抑。

生命力的表现不仅是外在的蓬勃,也有内在的精神上的激烈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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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最后我们“相互相互致意”,却“没有人听懂我们的言语”。爱是排他的,相爱的人心有灵犀。精神上的契合缘于共鸣,这一点才是爱情的最高境界。

让我们来看诗歌中极具生命力的表达——“分担寒潮风雷霹雳,共享雾霭流岚虹霓”画面感极强的背后亦是极强烈的情感表达。因为相爱,所以二人有足够的生命力去对抗出现的各种困境,同时,也幸福享受生活的甜美时刻。

这是同甘共苦的爱情观。古语有云: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理想的爱情不自私,而是,我愿意与你在一起共同承担。西方教堂式婚礼,牧师会问新郎新娘——无论贫穷富贵,生老病死,你们愿意结尾夫妻吗。就是这个道理。

这种不丧失自我,同时也不压制别人的平等的爱情是舒婷诗作中最有价值的部分——对平等人格的向往,对独立人格的追求,对“从来如此便对吗?”的反思与批判。舒婷带来的是女性思想上的觉醒!很多时候,人在无意识中被同化,陷入集体迷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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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当今时代的依附性是什么?

在当今社会,不少女性已经有独立的经济地位。女性在社会中同样拥有社会责任和家庭责任。在物质生活上已经脱离了对男性的依附。然而,在思想上却没有完全脱离对男性的依附。

尼采说:“男性为自己塑造了女性形象,女性又按照这个形象塑造了自己。”

波伏娃说:“女性自己亦是同谋。女性自己将自己变成他者。”

约翰斯图尔特穆勒说:“男人对妇女的统治与其他形式不同,在于它不是暴力的统治,它是自愿地接受的,妇女不抱怨并同意参与。”

在诗中,有一句“我有我红硕的花朵,像沉重的叹息,又像英勇的火炬”。“沉重的叹息”就是几千年来,女性所遭受到的,以至于今日可能还正在承受的各种思想上的压迫。

女性解放之难,不难在经济上的独立,难在思想的独立。难在此时的思想解放是打破男性为中心的审美倾向和道德评价标准。

《致橡树》:女性离真正的解放还有多远

写在最后

舒婷的诗不是一般意义上抒发情感的诗歌,而是具备启蒙意义,引发人深思并有可能带来觉醒的诗歌!这种觉醒始于对爱情的理解——独立平等、理解扶持、同甘共苦,精神契合。进一步则是破除传统的女性观。这还需要一段路去走,因为只有整个社会将“女人”等同看作“人”,而不是“女人”的时候,女性才真正解放。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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