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主題構建、故事架構、人物設定,分析《萬箭穿心》的悲劇美學

電影《萬箭穿心》改編自當代作家方方的同名小說,豆瓣評分8.6,榮獲第29屆中國電影金雞獎最佳中小成本故事片獎。

社會學家李銀河曾評價這部影片說:“繼《雷雨》之後最好的悲劇!”影片主人公李寶莉從頭到尾,都透漏著濃郁的悲劇色彩。

從主題構建、故事架構、人物設定,分析《萬箭穿心》的悲劇美學


影片用現實主義白描的手法,講述一個發生20世紀90年代的故事,年近40歲的女主李寶莉搬進新房,卻被朋友告知此地為“萬箭穿心”不適合居住。雖然李寶莉不信邪,但還是阻擋不住不幸的降臨。搬進新房不久,丈夫自殺,緊接著兒子反目,家庭分崩離析,最終被兒子趕出家門,這一系列的悲劇打擊讓李寶莉在肉體和精神上備受摧殘。

《萬箭穿心》導演王競說:“現實主義是我覺得唯一有途徑去駕馭的東西,導演在敘事中一定要有一個支點,我的支點就是我相信的、看得見、摸得著的現實世界。”這部影片正是利用現實主義手法,用看得見、摸得著的許多社會現實問題,襯托了女主人公李寶莉的悲劇色彩。接下來,我將從主題構建、故事架構、人物設定和結局安排這四個方面分析一下這部電影的悲劇美學意蘊。

從主題構建、故事架構、人物設定,分析《萬箭穿心》的悲劇美學


一、情感控制——悲劇主題構建

“情感控制”是軟暴力的一種形式,屬於心理虐待的一種,是以感情為武器操控別人的行為而達到自己的目的。在李寶莉的婚姻中,她既是“情感控制”的發出者,也是“情感控制”的受害者,是她悲劇人生的根本原因。

當年李寶莉年輕漂亮,追求者眾多,但是她選擇了最終木訥寡言的馬學武,就是因為馬學武文化水平高。這種不以愛為目的的婚姻,註定婚後不幸福。李寶莉仗著自己的漂亮和城裡人身份,根本沒有把馬學武放在眼裡,馬學武在李寶莉面前毫無尊重可言,這就是典型的“情感控制”的冷暴力,導致悲劇結果馬學武最後跳江自殺。

電影一開始就進入悲劇主題,李寶莉因為搬家公司坐地要價而破口大罵,馬學武看不慣自己妻子的行為,但懦弱的性格使他只能在樓上默默忍受。搬到新家後,馬學武要拿煙和汽水招待搬家工人,被李寶莉一頓數落,還說他真賤。搬家工人的那句“兄弟,我們雖然賣力氣,幹粗活,但家裡老婆呢,還挺賢惠的,那過得比你舒服多了,你被這樣的女人過一輩真的挺可憐的!”更是襯托了李寶莉的“情感控制”對馬學武的蹂躪,奠定了他的悲劇基調。

“碰上了壞事就說它是萬箭穿心,我不信這個邪,我偏要讓它變成萬丈光芒!”從上面的這句話裡,我們也看出了她的堅韌,也正是這種堅韌支撐著她在悲劇的人生裡掙扎前行。導演王競曾經說過:“能夠讓大家認真對待的電影是從中可以感受到分量的東西。”他正是用這種“情感控制”悲劇的主題,引起我們對現實中不對等婚姻的思考,這種思考就是所謂的“分量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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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家庭危機——悲劇故事架構

《萬箭穿心》的時代背景是上世紀九十年代,此時中國社會開始進入轉型期,人們的工作、生活和思想觀念都受到巨大沖擊,發生了前所未有的變化。正是在這樣的大背景下,導演架構起圍繞“家庭危機”的悲劇故事。自始至終,女主人公李寶莉都是處在這種危機中的悲劇角色。

影片一開始,李寶莉就是營造緊張的家庭氣氛,反襯自己的悲劇色彩。李寶莉的彪悍實在讓丈夫馬學武忍無可忍,丈夫提出離婚。此時,李寶莉並沒有反思自己的行為,而是在尋找丈夫出軌的證據,她在一步一步導演著自己的悲劇。終於,在她尾隨丈夫一段時間後,發現丈夫和年輕女打字員的出軌行為,一氣之下李寶莉報了警,丈夫因此被罷免了廠辦主任的職位,緊接就是廠子改革被下崗。當馬學武得知舉報者正是妻子李寶莉時,他終於不堪重負選擇跳江自殺,這也是李寶莉悲劇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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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寶莉強忍喪夫之痛,堅強地面對自己的悲劇命運,開始了痛苦的掙扎,他把所有希望都寄託在兒子身上。李寶莉選擇去漢正街當“女扁擔”維持生計、供養兒子上學,支撐起家庭重擔。令她想不到的是,另一個悲劇正在向她走來,兒子因為失去自己父親,正在與李寶莉越走越遠。十年後,不惑之年的李寶莉頭髮早早的就白了,但是她無怨無悔,因為苦心撫養長大的兒子終於考取了名牌大學,正當她在為兒子驕傲時,悲劇再次發生,一直因父親去世而怨恨母親的兒子,因不滿李寶莉與社會混混建建在一起,跟她斷絕母子關係,將其趕出家門。

亞里士多德認為,故事情節是悲劇的靈魂。《萬箭穿心》這部電影正是抓住了悲劇的這一靈魂。搭建起完整、嚴密、合理的悲劇故事架構,將女主人公李寶莉的家庭危機表現得淋漓盡致。電影以李寶莉在叫囂中搬進新房子開始,將觀眾引入悲劇故事情節,採用白描的敘述手法,不斷將悲劇故事推向深入,經歷了一番苦難,他最終被自己的精神寄託兒子趕出家門,完整地塑造了李寶莉的悲劇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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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性格缺陷——悲劇人物設定

《萬箭穿心》導演王競曾經說:“武漢其實是一個色彩鮮明的城市,地域特徵和文化特徵都很鮮明,武漢的女人很潑辣、敢作敢為。”李寶莉作為漢正街上商販性格上體現了濃厚的地域色彩,也正是他的這種性格導致了她的悲劇命運。

上世紀90年代在轉型期的社會大背景下,人們的思想觀念也發生了轉變,那種夫為妻綱,夫唱婦隨的等級秩序已被破壞,於是出現了妻子的頤指氣使和剽悍跋扈,與之相反,丈夫變得唯唯諾諾,忍氣吞聲。雖然這一時期女性意識崛起,但是新型的彼此尊重的家庭倫理觀念還沒有建立。所以導致李寶莉和馬學武的夫妻關係失衡,家庭崩潰。影片中李寶莉與馬學武的夫妻失和,是李寶莉的性格缺陷使然,這種悲劇人物性格的設定,是在當時時代下的一種悲劇,同時也體現出電影的悲劇美學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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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無法判定最後李寶莉上了車之後是開始幸福的生活,還是另一段悲慘的命運。我們只能說,她人生中的這一頁翻過去了。”正如導演王競所說,影片《萬箭穿心》悲劇結局安排具有一定的開放性。李寶莉走了,跟混混建建走了,開著那輛容易熄火的麵包車,她沒有給兒子留下任何東西,走得很徹底,至於她後來會怎樣,留下了無限想象。在我看來,李寶莉的離開是一種解脫,更是一種絕望,從此她不再為了誰而去忍受磨難,她只需要活出自己,從此她的理想也破滅了。

跟兒子斷絕關係的那個夜晚,李寶莉獨自漫步到江邊。身後一群少年燃起煙火,導演正是用孩子們的歡笑襯托李寶莉的悲涼,這種反差引起了李寶莉的深刻反思。李寶莉看見這群少年熱情洋溢,想到了自己的兒子,她意識到自己的孩子從來沒有這樣快樂過,她感到是自己的行為傷害了孩子,此時她釋然了,她決定選擇離開這個家庭。在悲劇中掙扎了大半生的李寶莉,本來要接近圓滿,但是又不得不離開家庭,這種具有強烈反差的結局正襯托了她的悲劇命運。

“悲劇通過模仿一個悲慟事件,引起人們對戲劇中正在遭受苦難命運的人物的憐憫和恐懼之情,達到對於觀眾情感的淨化。”這就是亞里士多德所認為的悲劇的意義,《萬箭穿心》這部影片,導演通過情感控制的主題,家庭危機的故事情節、性格缺陷的人物設定和理想破滅的結局安排塑造了李寶莉悲劇的一生,引起了人們對她的憐憫,更引起人們對現實“家庭危機”的思考,不管生活中經歷多大的變故,總能找到說服自己活下去的理由,我們不需要為誰而活,只需要活出真正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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